然在哪儿,因为那个年轻人走的时候帮他卸了一车的货,代价只是要他不说出自己到过这,无论谁问起。
江宪把车靠在路边,苦涩地笑了笑。这像极了那家伙能干出的事儿,感情用事,一时冲动,忍不住打了电话,结果又后了悔。于是便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情节。
但至少,知道他安生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感觉,便是出奇得好。
在车外刚女干进一口新鲜空气,江宪接到了谢程飞的电话,本不想听,却又下意识地接了起来。
“怎么样,什么时候打算找新欢?这次想找个什么类型的?省心的?干脆找个下身瘫痪的,就不会无缘无故乱跑了,你觉得呢?”谢程飞的问候,向来不给颜面。
江宪冷冷一笑:“恐怕要让你会失望了。”
“不想知道余一然的下落?”
第六十九章
似乎不经任何思索,江宪都不会错过任何关于余一然下落的消息,或者说,现在,他满脑子都只装得下这一个人而已。当他发现现实不过是跟他开一个玩笑以后,江宪的脸色不好看得很明显。他靠在门口,没有领谢程飞的情:“你在这种时候,骗我来,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就是为了给我这么两张电影票?”
“孟昭电影chu女座的首映礼,早就说好了要你到场的,不过要是一个人的话,你就别来了。”谢程飞把东西塞到他手里。
江宪看了一眼,索然无味地道了一句:“你知道我现在没这个心情和你开玩笑。”
“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对于你而言,已经足够长了。你觉得一个受了惊吓的兔子会往哪儿逃?”
“你以为我不知道除了我以外,对他来说谁最重要?他没回家。”
“真的?”
江宪愣了一下,迎着谢程飞质疑的目光。
“你知道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你也不会不会没听说过一个守株待兔的成语故事。”
“你究竟想借题发挥什么?”江宪快没了耐性。
“没什么,我只是很感慨你也有今天,你不是找不到人,你是怕那小子不跟你回来。”
“……”江宪怵在那,若有所思地蹙眉。
“行了,把票转交给余一然,不准迟到,你懂规矩的。”
谢程飞说罢,面不改色地把门摔得砰响,江宪的额头几乎撞出了褶子。
到最后,连江宪都不曾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降落在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那里的太阳是温的,照在脊梁骨上会有一发麻的阵痛。每次来这的时候,身体和感觉仿佛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烙印。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尘土、空气与水雾里透着的味道,那种似有若无的味道,只让他想起他来自何方。
谢程飞大概没有说错,如果不是余一然,也许他会经过这座城市,却不会有机会走进这个平和安宁的小镇,一辈子都不可能。
从机场到城市,再到那片远离尘嚣的沃土的一路,江宪靠在车窗上,看了一路的风景。他不知道余一然每次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这样,怀揣着一种急切和怀念的心情,每当熟悉的景物掠过,便能知道离目的地究竟还有多远。
长途车停在镇子的另一头,江宪下车,两手空空,只背着一个行李包,一步步地走到余一然的家门口。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多路,也许也不太算太久,最后一次,江宪回想起来,也就是在几个月前,他把那小子给惹毛了,也是这么不吱一声地拔腿就跑。他走了整晚,去该死的湖边把人给哄回来。有时候,江宪真的觉得,跟余一然在一起,他会不认识自己,欣喜若狂地仿佛退化成毛还长没齐的年代。也只有那个放荡不羁的年代,他曾背着包,不计后果地翘课翻墙,去那些想去的地方。所以,余一然给了他另一种可能,就像你循规蹈矩地活成了现在这样,不再对生活有多余的念想以后,那个人破坏般地出现了。
没走多远,便开始飘雨,潮湿的泥土气涌进身体,让江宪觉得难受极了,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受过,也许以后也不会。
余一然的妈不在家,家门锁得牢牢的,热心的邻居见过江宪,告诉他,她到隔壁镇上学习去了,最早也得傍晚的时候才回来。
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下个没完没了,江宪就坐在余家门口的台阶上,一坐便是一个下午。谢程飞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嘲笑他,这是不知变通的守株待兔,可他压根不想逮住什么兔子,他的余一然,应该是一只找得到回家的路的小狗。
那他自己又是什么?江宪皱了皱眉,或者,这么几天来,他的眉头就没松过。认识余一然以前,他总以为自己是个角,生活就像一张纸,可以被翻来覆去扭成任何他要的样子。他身边不缺人,来了又走,衣不如新。有时候踹人也是件很过瘾的事,各取所需,好聚好散,谈不上亏欠什么,只要没有感情,其他东西都是可以换算成票子的。他缺的不是票子。江宪从来不觉得自己做过坏事,可自从把余一然给拴在了身上,他才开始发觉自己是个混蛋。
因为余一然喊他老混蛋。常常这么叫着叫着,他便信了。
然后事情一件件地发生,叫他不信也得信。
有路过的摩托坏了,穿着机车服的小伙子在对面沿街的铺子里修车,看着江宪好一会儿,过来递了根烟。
江宪没要,也没站起来。每回看见烟的时候,他的心会痒一下,会想起余一然,再后来,一想起烟,想起余一然,就会傻乐,傻乐傻乐了以后,就忘了烟。心还是会自然而然地痒,因为余一然挠得他蠢蠢欲动。
早几个月的时候,阎二少就说,江宪,你就认了吧,你爰惨了那小子。
当时他还能搂着余一然口是心非地骂一句,去他妈的爰情。
要是这世界上果真没什么爰情,他也不至于把余一然给害成今天这般田地。
现在他就像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坐在别人家门口,只等着有人来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雨停的时候,江宪才意识到,新一年的春天已经来了。
余一然他妈回来的时候,江宪远远地便看见了。人还没走近,他一使劲想站起来,扑腾一声,膝盖麻了,就这么唐突地摔跪在了长辈跟前,把人给惊了一跳。
“孩子,这是什么了?”余阿姨赶紧上前把人给拽起来。
江宪这才找回了重心,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身的土。帮着阿姨把包给提上,再开了门,进了屋。
余一然他妈转身倒了杯水给江宪:“怎么不吱一声就到家门口了?也不叫人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早点回来?”
江宪没那底气接那杯水:“阿姨,您坐。”
余阿姨坐下,下意识地看了看外头:“余一然呢?”
“他……”
到这节骨眼上,江宪没出息地跟个娘们似的吞吞吐吐,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可偏偏还是说不出口。
“你不说我都知道,那天你打电话到家里,我就明白了,余一然那小子又闯祸了。”余妈无奈地笑了笑,“行,你也累了,先吃饭,吃完饭了再跟阿姨告状也来得及。”
江宪怵在那,就像屁股底下有钉子一般,坐立不安。
余一然他妈干活很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