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想知道,苏孟昭会不会爰一个人,比爰自己更多。”
苏孟昭回到车里:“去江边吃夜排挡怎么样?”
“衣服在后面,要不要换一下?”
“你介意我这样出去见人么?”
谢程飞愣了一下,豁然开朗:“当然不。”
“想着回来以后也不一定有多少人会记得我,所以索性破罐子破摔,走之前也潇洒一回,毕竟,出柜也是件光荣的事,当然前提是不怕毁你清誉。”
“怎么突然改成明年春天了?”
“这么快就看到样片了?”
“为了我,让你煞费苦心了。”谢程飞的自作多情,很自信。
苏孟昭怔住了,淡淡一笑:“我写了邮件给那个教授,他说选择春季学期会是个不错的开始,你说的没错,我总得给那些关心我的人一点习惯的时间,我是说我的粉丝。程飞,千万别以为我是不想让你为难,所以才等到和你公司的合约结束;更不是因为,我舍不得离开这座城市,还有你。”
余一然赶到医院的时候,还饥肠辘辘一点都没吃,跟阎清借了饭卡去医院食堂打了点清汤寡水凑合吃了一点。秦皓每天只喝粥,还得是有人喂,中午江宪总是会抽空来一趟医院亲力亲为,晚上的时候不是阎大夫自己来,也得派个可靠的护工。当然,余一然来了以后,阎二少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躲在病房外看热闹。
多亏了母亲大人素来健朗,余一然这辈子还没多少照顾重症病人的实战经验。秦皓见他来了,一样的无动于衷,坐在轮椅上面朝着白色的高墙,就好像那儿真的有一副值得品味的名画。余一然把从护士那拿来的热得温度刚刚好的粥端到秦皓面前,像模像样地喂。秦皓的反应很迟钝,勺子到嘴边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张口,余一然趁势把米汤给灌了进去,大概是来得太急,秦皓被呛到了,痛苦地把脸到一边。余一然赶紧拍他的背把这一口给逼了出来。再继续的时候,总算有了分寸,耐心地一勺一勺把粥给喂进去。
秦皓没吃几口就要歇一会儿,这时候无论如何是喂不下去,余一然就趁这功夫扒两口自己的饭再喂。等自己吃饱了,秦皓的粥也喝得差不多了。一顿饭,吃得倒也辛苦,余一然算是体会了江宪的辛苦,心想自己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可再看秦皓的时候,愧疚地摇了摇头。自己能好端端地活着,已经是一种天大的幸福。
狼狈地擦了擦额角的汗,余一然收拾起碗筷准备去洗,不知道是错觉或是别的,瞥到秦皓嘴角一抹诡异的笑,再回头确认的时候,却又消失了。
等收拾完,再带秦皓去上了厕所、擦了身扶他躺下,又读了一版的报纸以后,余一然真的怀疑自己精力过剩,放下报纸,看见秦皓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也就这么望着他,那双眼睛就像一汪池水一边深,让他半晌才回过神来。
“晚安,帅哥。”余一然轻轻地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关上灯,准备离开。黑暗里的呼女干声平静而安稳。
江宪回到老宅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自己关在储藏室里。有些东西之所以有恃无恐地在脑海里徜徉,是因为它们还真实地躲藏在现实yi-n暗的角落里。江宪把那个铁箱子翻出来的时候,表面已然覆上了薄薄的积灰。过去的相册一本又一本,江宪随手翻开一本,坐在昏暗的台灯下看着。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从初中的时候便有了远行的情结。
那一年有了一个老式的傻瓜机,他带着它给秦皓在河边拍了第一张照片。直到十年以后甚至二十年以后的今天,江宪仍然记得那双清澈、毫无杂念的眼睛。然后他们到过许多地方,每到一chu,他们拍得最多的是风景,秦皓并不喜欢留影,偶然上镜也是被江宪抓拍的侧面或是随性的表情。多少年来,他一直没敢再这样重温过去,就好像每一张照片都会成为沉重的烙印烫在脊梁骨上。
他把最后一本相册的最后一页翻过去,如果回忆也能像翻书那样,
合上以后便密不透风,那么这十年来,他便不会这么煎熬。
十点整,给余一然打了个电话,那小子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接了起来。
“今天还好么?”
“秦皓很好,我照顾他睡着了,这才刚上车准备回家。”
又几乎是在同一刻,他们争着说了第一句话。
江宪唏嘘地叹了口气:“我是问你。”
“挺好的,还活着,能呼女干,会喝水,知道你还惦记我也就安心了。”
“……”
“什么时候滚回来,我去接你?”
“老爷子撞上了一个市井无赖,有敲诈的前科,调解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最近确实不对劲,神神叨叨、疑神疑鬼的,不知道是不是快到七十大寿了,就愈来愈怕死,回来便说要我明天陪他回去看看祖坟,这一来一去恐怕也得三四天。不字还没说出口,老头子就已经发火了。”
“行了,你这个不孝子也就难得回去一次,就算父子间再有隔阂,你也没有多少次表现的机会了。”
江宪无奈地笑了笑:“随时给我打电话。”
“行,我会洗干净了等你回来的。”
“洗干净哪里?”
“我是说,把床单洗了迎接你回来。”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第二天下午,余一然有那么几小时的空白时光,带秦皓去散步的同时也算是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一上午剪了几条片又被抓去现场救了急,余一然简直就差直接了摊在地上,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扛不住,日复一日的小事件日积月累,就像在身体里某一chu一点点地积蓄着燃料,然后等到突如其来的一把火,就能烧得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但至少,余一然希望,江宪不会是那把火。
秦皓喜欢外面的空气,因为他偶尔会抬起头看着天,或者顺着鸟鸣在树梢寻找什么。余一然常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为什么什么都没说,但望向他的眼睛的时候,又总觉得能看出些什么。余一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好的迹象,至少他已经不像来时那样满目的死寂了。
阎清说,乐观总好过万念俱灰,所以余一然真诚地幻想,以他的耐心与天赋,若是能在老混蛋回来之前,把秦皓给奇迹般地养成活蹦乱跳,那他真算是妙手回春、立了大功了。
阎清在休息室啃着赵默给他买来的鸭脖子,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我姑且就信了你的假设,你倒是跟我说说,这然后你想做何打算?跟姓江的邀功?你怎么不先想想老江真能跟他相望于江湖?”
余一然又露出了自己那标志性地龇牙笑:“没创意,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会不会跟秦皓擦出点什么火花?”
阎清一口花椒差点喷出来:“变态,你比江宪流氓多了。”
那日陪秦皓在水池边坐了许久,路边的树已经渐渐枯黄,有几个工人在路边修剪枝叶,机器的吱吱声就像喧闹的城市中的一缕颤音。余一然看着天边快要落下去的夕阳直直地发呆,只有什么都不想的时候,身体才有难能可贵的自由,却连身边发生了什么异动都毫无知觉。
然后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叫了一声:“树。”
余一然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回过神来,头顶哗啦一声,坠下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