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我的胡思乱想，一头撞上了停顿在前的黄宵，他一脚踩空，另一只脚下的朽木像烂泥一般下陷坍塌，马天童和我都及时作出反应，我一把抓住了黄宵的衣领，把他向后猛地一扯，而马天童正好拉住黄宵的手臂正打算把他向前扯，因为这不够默契的扯动，黄宵被我的力道带走，摔倒在船仓里。

马天童反应极快地向一边跳去，可是他选择落脚地又是一块腐朽严重的木头，刚一着力，木头就像沙土般轰然散开，按道理来说马天童的身手可以轻易避开，可是他盯着木头散开后露出来的东西愣住了，等再次反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找落脚的地方，只能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我惊讶地看向马天童踩塌的地方，那里正向外涌出一堆白色的虫子。虫子大小不一，最大的跟我手臂长短粗细，小的也有拇指粗，一根筷子长短。他们不停蠕动着，像是蚯蚓。马天童应该是踩穿了它们的窝，虫子见到阳光蜂拥而出，向我们涌来。

我赶紧把黄宵从船板上拉了起来向后退去。小志找了一根竹竿，把竹竿伸向落入水中的马天童大叫着：“师父，我拉你上来！”

马天童抓住竹竿刚一施力，小志脚下的船板也像沙子一样散了开来，小志不得不丢掉竹竿，向前面的船跳去，马天童再次落水。这次马天童落水久久不见露头，我迅速退下背包扔给黄宵叫道：“我下去看看！”

也不等黄宵回应便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现在虽然已是盛夏，可早上的河水依然冰冷，突如其来的冰冷令我的肌肉暂时僵住，我尽力协调四肢睁开眼睛摸索着马天童的位置，河水污浊，能见度低，刺激得眼睛生疼，表面平静的水流，底部却有漩涡，很难把握住方向和力度。

这里本该属于浅滩，可是河底的泥沙高低不平，有些地方是深深的大坑，我找到马天童了，他正陷在最深的大坑所形成的漩涡里，奋力滑动着双臂挣脱不开水流所形成的的引力。

怎么办，我要是贸然接近也会被水流制约，可是马天童陷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会缺氧，如果他忍不住开始喝水，那就很难施救了。

大脑并不给我更多的考虑时间，我向后退出一些后，看准马天童的位置，奋力向他冲刺，马天童这次默契地感觉到我的计划，在我撞向他时，他也借着力道扯了我一把，令我俩同时脱离了漩涡的引力。

我俩从水中冒出头时，小志已经喊来胖子和张灵犀前来应援，胖子正在往虫子身上撒药粉，张灵犀把两个绑了绳子的救生圈准确地扔到我们身边，并为我们指引没有虫子的地方落脚。

马天童毕竟是练家子，飞身爬上了船，我刚才那个冲刺使尽了力气，几乎是被张灵犀生拖上去的。

我瘫软地仰躺在满是青苔滑腻腻的船板上，侧过头看胖子用戴了胶手套的手扬撒着黄色药粉，有些虫子沾到药粉立刻脱水，变成一小根灰褐色的干枝，有些躲在同伴的尸体下逃窜。

马天童休息了一下向胖子走去，伸手想将一只正在逃窜的虫子抓起来细看。

“别动！”胖子大声喝道“它们能分泌出极具腐蚀性的粘液，瞬间可以烧穿你的皮肤。”

“这是什么？”马天童赶紧缩回手，在湿漉漉的衣服上抹了抹。

“是船蛆。”张灵犀收拾着泳圈和绳子面无表情的答道。

“可是昨天还没有呢！”小志扶着一头冷汗的黄宵跨过腐烂船只向我靠拢。

我感到张灵犀和马天童的目光同时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当我看向他们时，他们早已经别过眼神，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船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表情貌似告诉我这些船蛆是因我而来。难道是昨天我吐的虫子吸引来的？还是……

我猛地坐起来向四周张望，把黄宵吓了一跳：“发什么癔症呢！吓人一跳。”

我捋了捋顺着额头滴落的脏水道：“会不会有人跟踪我？”

小志回头看了马天童和胖子一眼小心翼翼问道：“谁？”

“给我下蛊的人！”我当然第一时间怀疑凤凰陵的老奶奶。在小镇招待所受到的小教训令我现在脚心还留着一道疤呢。

张灵犀在我身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个实诚人。”

马天童回击他道：“哪里是什么实诚，就是一根筋！快回船上弄水洗个澡，这河水真是脏死了。”说着扯了扯那价格不菲的白色刺绣衬衣。

“你自己学艺不精，人家拼了命去救你，没听你道一声谢，反倒是落下个一根筋的名声，还能有比你更狼心狗肺的东西吗？”张灵犀把我从船板上拉起来，我一阵头晕脑胀，晃动了两下，靠在了他的身上。

张灵犀楞了一下后扯着我的手腕绕过他的脖子，架着我踏在摇晃的破船间向前移动。

其实我只是刚站起来有点头晕，根本就没他想的那么弱，不过见他一番好意，也没作推辞，靠着他芬芳柔软的身体，偷偷瞥向他迎向阳光的侧脸，这个人的皮肤苍白到几乎透明，也许接受了阳光的眷顾，脸颊上染了些微微的粉红，就我这距离既看不见毛孔，也没有任何豆豆斑点。

他像是从漫画封面走出来的美男子，我一向以雅痞美男自称，可到了这个人跟前，真是提都不敢提。黄宵说他是物理老师，我猜女生肯定没法好好听课，一定都在盯着他这张脸犯花痴。

“船上的蓄水池就那么大，出了海吃喝拉撒全靠它。和着供你洗澡洗衣服，让我们张嘴喝西北风去啊。”我还沉浸感叹着这个人的完美长相，结果他张嘴就吐出这样让人想送他白眼的话来。

“我不洗可以，你有本事你也别洗！”马天童立刻高声挑衅。

张灵犀扯着我转过身面对马天童，准备新一轮的攻击，胖子重重地清了清嗓子，两人立刻互翻白眼各走各的。

胖子准备的船比我想象中的好，虽然不比豪华游艇，可厨房卫生间都有，船舱里的上下床铺也干净卫生，似乎是刚换洗了床单和枕头。

我礼让马天童先去洗澡，自己进到驾驶舱看胖子开船。

“这里离海域远吗？”我问道。

胖子瞥了我一眼，久久不开口，我一阵尴尬，正想自己找台阶下，胖子突然道：“得绕点路。”

什么意思？是一开始就需要绕路，还是因为发现了船蛆才要绕路？

“是需要把水箱加满吗？”我试探着问道。

“一方面吧！”胖子始终不愿切入正题。

我只好破釜沉舟道：“那些船蛆是我引来的吗？”

“那人不想让你出海！”胖子竟然非常正面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有些出乎我意料。

“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我乘着胖子现在状态正好，赶紧追问。

“龙息岛。”胖子没有任何表情地答道。

“去那里做什么？”我挺直了身子，甚至有些向胖子挨近。

“找东西！”胖子发现了我的靠近，但是没动。

“什么东西？”我的呼吸开始急促，没想到答案竟然这么容易得到。

“鲛人羽。”

“什么？”就我分析，龙息岛也是一个小岛的名称，可鲛人羽又是什么？鲛人这种东西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吗？鲛人羽，是鲛人的羽毛？

我紧盯着胖子，希望他赶紧开口解释，可是这回，他像是断了电，决意结束问答时间。马天童从卫生间里出来，嚷嚷着：“张灵犀，借我一条毛巾……”

张灵犀在船舱里嘟囔，估计是不愿意，又在和马天童吵架。

“去洗澡吧！”胖子看也没看我说道。

我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再纠缠下去，反正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