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志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言，赶紧抖动着垃圾袋叫道：“我去扔垃圾，你们在门口等我一下。”说着，脚底跟抹了油似的，朝黑暗深处走去。没一会儿，传来卷闸门抖动的声音，一束光线从那里照射了进来。

黄宵走在前面为我领路，向着光线进发，期间一句话也不说。

走过吊着灯泡的门洞，外面是截然不同的空间，地面上铺着白色的瓷砖，墙面上贴着暗花墙纸，一面高耸的树根雕塑隔开了后面的时代，我看了眼高入吊顶的货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玻璃罐，有的里面装着圆形块状的黑色固体，有的闲散盛放着一点细碎颗粒。

“胖子以前在这里开了个茶庄，后来这条街搬迁，店子也就开不下去了，本来说要把这里拆掉的，也就是因为那个防空洞，所以迟迟不见有所动静。”黄宵小声介绍道。

我的眼睛扫视着这个店面，希望能找到一部固定电话。我忘了交代小四没事就到楼上看看毛毛和吉祥，毕竟小叭这家伙不太靠谱，万一碰到他出差，毛毛和吉祥不得挨饿吗？

还有，自从我和木头取得联系了以后，我们已经把互相报备行踪养成了习惯。

很可惜，这里除了货架，和一张品茶的桌子，连个烧水的壶都没有，太奇怪了。

黄宵已经出了卷闸门上开的洞。小志也正好回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反复检查着门有没有锁好。

小志应该是胖子比较信任的人吧。我们刚到的时候也是小志给我们开的门，现在离去，又由小志来检查门窗，难道黄宵跟他们的熟络程度不比小志？

街道比刚才在楼上窗户里看到的还要荒凉，道路两旁是老旧房舍，窗户和门都已经被人拆除，原本挂在墙面的招贴画，现在已经碎裂破成苍白布条，带着腥味的风一吹过，布条就像恐怖电影里经常见到的场景一样。

黄宵没有理会小志的仔细检查，径自向街道对面走去，我看了一眼小志，决定跟上黄宵。

“我记得那边有个小卖铺，不知道现在开门了没有。”黄宵说着走进一栋楼的门洞，那里的楼梯是向下的，我没有迟疑，跟了上去。楼梯向下十几个台阶后，就遇到了三叉路，黄宵选了其中一条向上的楼梯，扯着膝盖上的裤子慢慢踏上楼梯。

通过了门洞后一条狭窄的石子路横在眼前，向前可见石墩砌成的防护栏，栏内绿色的水面反射着阳光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看来也停业了！”黄宵指着一栋只有三层高的破楼叫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瞟了一眼，石子路上竖着一块刷了白漆的木牌，上面有红色油漆潦草地写着：牛牛士多。而牌子后面只有一个空空的门洞。

“你要买什么？”我望着黄宵，眼神却飘向他身后姗姗而来的小志。

“看你不舒服，想买点酸奶！”黄宵顺着我的眼神也瞄了一眼小志。

“我好着呢！别麻烦了！走吧！”我挥了挥手，示意黄宵带路。

黄宵又看了眼那个荒废了的杂货店，令我留意到那个手写的招牌上，其中有一项写的是公用电话。难道黄宵是想证明他的手机也没信号，所以他也在找电话吗？

黄宵带我越过石子路，一边走一边介绍：“这个港口以前是专门运送大型货物的，自从河道上游节流，这里就荒废了，说是为了整顿，可是多少年过去也不见动工，真是可惜了。”

我向着河道的上游看了一眼，不明白水力节流是为了什么，难道这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就没人来管理一下吗？一般长期疏于管理的空置房屋很容易成为罪犯窝藏的地点，可这里，除了荒废就是荒废。

看似平静的水面底下似乎暗潮涌动，水流拍打着停泊在护栏周围船只的底部，被遗弃的船只生锈腐朽严重，锈水掺杂着河水原本的腥味形成一股难以表述的味道。

我紧了两步追上黄宵，还微微侧目丈量了一下小志跟我们落下得距离，以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是怎么跟张灵犀这帮人认识的？”

“说来你可能不信！”黄宵撇了我一眼继续道：“张灵犀、马天童和我是一间学校的老师。”

“啊？”怕引起后面小志的注意，我赶紧压低了声音：“他们是老师？那张灵犀是教美容美发的吧！马天童呢？一定是服装设计？你不是说你是在一家私立学校教历史吗？教什么历史？美容美发的发展史吗？”

虽然黄宵已经预计我会惊讶于他们特殊的装扮，还是没想到我会发出这样的质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平时不会打扮成这样，这不是放假了才放飞自我嘛！”

我感觉自己脸部的肌肉迅速抽动了两下，放飞自我？这要是被学生撞见会怎么想？

黄宵见到我的表情失笑咳嗽了两声，用手指摸了摸鼻尖继续道：“张灵犀是物理老师，马天童和我一样教历史，他还另外研究天文学。”

我点了点头，这就不奇怪了，都是他们专业以内的事情嘛。

“到了！”黄宵指了一下桥墩开口处的楼梯。侧着身子带头先往下走去。

黄宵的动作慢，所以我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石头搭砌的楼梯有点晃晃悠悠，不是很高，黄宵走起来仍然比较费劲。楼梯下同样用大石块搭砌的码头上长满青苔，飘着腐烂枝叶的河水时不时越界拍打上来，将垃圾送上码头堆积。

沿着码头停放着一大片被遗弃的船只，刚才沿岸还有一些机动船只，而这里，几乎全都是木船，并且是腐朽极其严重的木船。

我垫起脚尖向远处张望，既不见游轮，也不见游艇。心里不免开始担忧，难道我们要划着船桨，四个人窝在一艘小木船上，从河流驶往大海，然后在乘风破浪？

趁我胡思乱想之际，小志已经脚步轻快地来到了我身旁：“他们已经把船推到前面去了！动作可真快！”

我再次瞭望了一下，真看不见有什么可以入眼的船只，马天童从一堆破烂船之间跳跳走走脚步轻盈迅速地接近我们：“船的位置变动了，怕你们找不到，胖子叫我来接应一下你们。”

小志越过黄宵，兴奋地迎向马天童。我有些无奈，踩着胡乱咣当的石头台阶跟在黄宵的身后。

黄宵似乎很忌讳水，刚踏上第一艘船脸色就开始泛白，难道他真的晕船？我跟着黄宵，小心照应着他，马天童落在小志的身后时不时回头拉扯黄宵一把。我心里又泛起嘀咕，黄宵既然怕水，大可不必跟着我出海，他的目的不就是让三块玉锁凑到一起，直接把我引荐给胖子他们就可以了，我也好奇三块玉锁凑到一起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