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莲香非常生气。

面包已经烤好，鸡蛋也已经煎好，可半个多小时过去，去买牛奶的人连影子也不见。她一会儿站在窗前俯看，一会儿坐在沙发上撅起小嘴盯着摆钟发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怒气渐渐加大。

又过了半点钟，胡莲香感觉不对，欧阳功名出门已经一个钟头，这个时间去外滩一个来回都够了。

她穿好衣服，慌慌张张下楼，老板告诉她没见过有男人来买牛奶。她顿时傻眼，忍着脚疼，沿附近商铺一路打听，依然没人看见过欧阳功名，她赶紧回到公寓，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她绝望了，拨通警署苗江电话。

苗江要胡莲香不要着急，了解个大概，笑道：“别着急，他不会出事，按你说法，我猜他还在为你们昨晚的吵架生气，你先生人漂亮，心眼太小，指不定躲哪儿喝酒去了。”

“不会的，我们起床时，他还好好的。”胡莲香不相信欧阳功名会记仇，何况小心眼之类的话都是她瞎编的。

“这样吧，你先在家等着，我让下面巡警留意一下，如果午饭后还见不到人，你再给我打电话。”

胡莲香没办法，只好挂上电话，马上又拨通梅机关龟尾中佐电话。龟尾正准备前来会见王酒先和胡莲香，一听王酒先失踪，顿时着急起来，告诉胡莲香等着，他马上就到。胡莲香没有停顿，又分别和沈亦宣、洪局长、张局长联系上，他们的回答让胡莲香感到失望，谁都没见到王酒先。

坐在沙发上，胡莲香心烦意乱，感觉自己就像是做梦，一个大活人，三个多小时前还躺在沙发上，现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话铃骤响，胡莲香一把抓起，刚“喂”一声，便失望地皱起眉头，听筒传来桥野龙一低沉的声音，“胡小姐，我是桥野龙一，王酒先失踪了？”

胡莲香把欧阳功名起床后去买牛奶的经过告诉桥野龙一，对方听后立刻要求她把昨晚见到王酒先的整个过程详述一遍。胡莲香事无巨细，把从见到欧阳功名一直到回家后产生的小摩擦都向桥野龙一汇报。

话筒那端一阵沉默，好半天才听到桥野龙一的说话声，“胡小姐，你和上海黑社会有没有纠葛？”

“没有。”

“你和沈、苗、洪、张的关系怎么样？”桥野龙一又问道。

“挺好啊。”

“不，不，我是说你和他们是不是存在肉体关系，如果是，谁占有你时间最长？”

“大佐阁下，我是演员不是妓女。”桥野龙一的直白令胡莲香非常愤怒，瞪起眼，嗓音升高。

桥野龙一根本不理会对方态度，坚定不可抗拒说道：“你只需说‘有’或‘没有’，再回答第二个问题。”

胡莲香脸气得通红，紧紧咬着牙，不吱声。

“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胡莲香手指绕着电话线，沉默一会儿，答道：“就算有吧，沈亦宣经常找我。”

“胡小姐，请转告龟尾中佐，半小时后我会打给他。”桥野龙一说完把电话挂上。

“侬个瘪三、小赤佬。”胡莲香挂上电话，上海粗话脱口而出。

龟尾中佐身着便衣带着几个随从匆匆赶到胡莲香家，刚听胡莲香介绍与王酒先接头经过，桥野龙一的电话打来。

“中佐，你调查完后，马上去找沈亦宣，告诉他王酒先是帝国重点保护对象，要他帮助找人。”

龟尾不敢怠慢，问过胡莲香大致情况，立刻赶往七十六号。

“真是不可思议。刚才胡莲香跟我说王酒先失踪，我还以为是开玩笑。”沈亦宣翘着二郎腿，拿着杯盖，吹着杯子里的茶叶末。

“沈处长估计王酒先的失踪会与谁有关？”龟尾问道。

“这个不好说。上海滩历来码头林立，各种势力纵横交错，得罪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龟尾眼珠子滴溜转了转，以命令口吻，“沈处长，王酒先是帝国重点保护对象，请你马上下令协助找人。”

沈亦宣杯子正端在嘴边，一听，立刻停住，望着龟尾，不解问道：“重点保护？他不就是一个导演吗？”

“他是什么人，沈处长就不必操心了。”

沈亦宣哼了声，不再多说。龟尾的态度证实了王酒先所言不虚，他现在别无选择，必须杀了王酒先保全自己。

新京，关东军司令部会议室，梅津美至郎召开高层紧急会议，讨论是否立即执行“秃鹫计划”的B方案。一个小时前，他接到桥野龙一的报告，平乡太一郎在上海失踪。

B方案就是把G4M1轰炸机的所有机炮、弹仓拆掉，满载油料，以每架十名全副武装伞兵，共三架三十人，从归绥直飞XZ，到日喀则附近弃机跳伞，小分队找到向导直扑雅克岗日夺取“地球轴心”。

“司令官阁下，”桥野龙一由于官职最低，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梅津要其表态，这才开口，“卑职以为，B方案虽然能够快刀斩乱麻，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慎用。”

他走到挂在墙上的军用地图旁，指着XZ位置，“这里气候寒冷，空气稀薄，雅克岗日在哪还不清楚，小分队一旦与藏军交火，结果难以预料。”

接着，他的手又指向XZ边上的印度，“英国人在印度有军用机场，如果美国人知道我们的意图，就会借用机场供轰炸机起降。”手指从印度位置移向XZ，继续道：“B29轰炸机作战半径覆盖整个XZ，仅凭小分队无法抵御轰炸，何况支那远征军可以从印度取道尼泊尔进入XZ，小分队很难抗衡。”

一个军官不屑桥野龙一说法，嘲笑道：“大佐，你或许不知道吧，英美并不承认XZ属于支那，英国人坚决反对支那军队进入XZ。”

“我知道。”桥野龙一恭敬答道：“可他们要是知道我们的目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坚信西方会马上宣布XZ是支那一部分，鼓励重庆方面派军驻守XZ，阻止我们取得‘地球轴心’。”他走回座位坐下。

梅津皱起眉头，问道：“目前平乡太一郎失踪，我们还能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