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是偷拍狂。
还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男扮女装进女澡堂偷拍女生。
这次他被人抓了个现行，可还不以为意，只因为他的妈妈是我，学校最厉害的女博士。
他以为我会保他，
但我反手就掏出手机，拨打了 110 报警。
人渣就应该付出代价。
1
我的儿子是偷拍狂，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照常去实验室的路上，周围的学生们对着我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四十几岁的皮肤并没被很好的保养，有些粗糙。
「孩子们都看我干什么？」
满怀疑惑，我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整齐的站了一排人，从校长到书记，甚至我带的研究生。
他们表情严肃，气氛有一些奇怪。
「这是怎么了？」
我很疑惑，所有人脸色更加严肃。
校长站出来，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我越走越近，我内心的不安逐渐加重。
「校长，你们是来看我的实验结果的吗？」
「离结果出来还有一段时间，我能保证，这肯定是科学史上的奇迹！」
校长没有接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沈老师，最近你辛苦了，学校上面暂时决定让你休息一下，你的项目暂时停了吧。」
「为什么？它马上就要看到结果了。」
校长脸色更加复杂，
「沈邱真，我不想说你，但作为一个女人，你不能因为醉心你的事业，而忽略了家庭啊。」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儿子都成什么样了？」
校长甩过来一段视频。
一个男扮女装的男生在女澡堂前被一群女生抓住，他的手上拿着正在录像的手机，视频里一晃而过的，是严学礼的脸。
「什么意思？」
「你儿子在学校偷拍女生洗澡，被抓住了，严天仁找上我，让我保下他。」
我的脑袋一阵眩晕，气血上涌，这种视频一旦传开，对一个女孩子的伤害有可能就是一生。严学礼竟然乖张到这种地步，不，这不是乖张，这是犯罪！还有严天仁，第一时间不想着给女同学赔礼道歉，竟然在这里想着遮掩包庇！
「沈邱真，沈老师，你是我们学校的活招牌，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校长的这句话敲醒了我，事情是发生了没错，但说我糊涂，我沈邱真从小到大就没糊涂过！
「校长，严学礼犯的错，由他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给学生们一个交代。」
2
没等我找上严天仁，严天仁拉着严学礼，主动找上了我。
严学礼跟在严天仁身后，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的嘴边还留着抓伤的淤青，看见我，直直的瞥过眼。
「现在你看见我，连声妈都不会叫了吗？」
严天仁推了一下他，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
「妈。」
「说吧，视频怎么回事？」
「你真的做了那么下三滥的事？」
我盯着严学礼的脸，留心他的神情。
严学礼神色微微一变，有些不自然，很快又掩饰过去，
「做了那又怎么样？我又没把照片传到网上，不过是拍了点照片自己看，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一点都不知道错。
简直荒谬。
「啪！」
我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响声震天。
「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竟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严学礼，你上的那么些年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还想再给他一个巴掌，举起的手却被严学礼死死抓住。
3
他甩开我的手，偏过头，用一种近乎仇恨的目光看着我，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什么时候认过我当你儿子。」
「当初我第一次高考，只差二十几分，我就可以上这所大学，明明你可以跟校长求个情，只要你求个情，他肯定会让我上。」
「但你非但没有，还让我去重新复读，我的同学里就没有一个复读的，他们现在都成了我的学长学姐，我在他们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可是你第二次考上了。」
「二十几的高考分数，是我说免就能免掉的吗？你明明有能力做到的事，偏要让我帮你走后门。想让我帮你走后门，你想都别想。」
「是！」严学礼向后踉跄了一步，
「你沈大教授清高，了不起，我区区一个人间败类，怎么敢当你的儿子呢。」
严学礼仰起头，擦去脸旁的眼泪，看向我，带着压抑的疯狂，
「但我是你亲生的儿子，沈邱真，不管你想不想，我做错了事，你就得保我。」
「要是让外界的人知道，你堂堂沈大教授的儿子是个人人喊打的偷拍狂，你还有什么声誉可言呢。」
「这个事，你压也得压，不压也得压。」
他威胁我，我的亲生儿子威胁我，为了让我遮掩他做下的恶心事。
只是可惜，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过去到现在，从我父母到他，都不行。
「既然你自己亲口承认了这件事是你做的，那就应该做好接受到相应惩戒的准备。」
「我不会包庇你，更不会保护你，你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
「至于我的名声问题，还轮不到你操心。」
4
「邱真！」
严天仁快步赶上，他拉着我不肯松手，
「学礼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人生就这么毁了呢。」
「他偷拍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些被他偷拍的女生呢。他的人生是人生，不可以毁掉，怎么？那些受害者的人生就不是人生了？他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天皇老子在世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告诉你，严天仁，严学礼做错了事，纯粹是因为你没教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是什么样的货色，他现在就是什么样的人！」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会让校长秉公处理，该拘留拘留，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我狠狠挣开严天仁的手，转身就走。
「爸，你别求她了，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冷血怪物，走！我们走！」
「邱真！」严天仁颤抖的哭腔在我身后响起，
「你还没原谅我吗？」
原谅，我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又何来原谅呢。
5
严天仁是我父母介绍认识的，他原来只是一个卖保险的。
当时我二十四岁，刚刚考上研究生准备开始追求自己的学术梦。
我一心向学的样子碍了我父母的眼，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即使知道我考上了研究生，也有自己的能力去挣钱，但他们依旧对我二十四年孤身一人表示担忧。
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迫切的需要我为他们找到一个女婿，好像只有那样我的人生价值才会被实现。
他们把严学礼介绍给了我，希望我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归宿。
为了让自己能毫无后顾之忧的专研事业，我和严天仁结了婚。
结婚之前，我清楚向严天仁表达过我不生小孩的意愿，严天仁同意了。
生活就此本该风平浪静，但我低估了父母对儿孙满堂的渴望，也高估了严天仁的承诺。
他们三个人变着法闹着让我生个孩子，信誓旦旦的说，我只管生，不用操心任何事。
我不同意，他们跑到学校去哭，去闹，甚至还搞起了自杀的戏码。
没有人在乎我的意见。
但我在乎我被影响的学术生活。
我同意了。
如果能以生一个孩子为代价，让他们不再纠缠我，让我能专心于我的事业，好像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我跟严天仁说过，这个孩子不是我想要的，把他生下来之后，除了钱，我不会再给他提供任何东西，他同意了。
我以此为威胁和严天仁离了婚，还逼他签下了永不打扰的承诺书。
父母一心照顾严学礼，再也不管我。
我得以有机会，投身进我最爱的事业，在四十几岁的年纪成为学校科研成果最多的女教授。
我本该在我的道路上闪闪发光，现在却要因为两个死活要闯进我生活的男人，变得身败名裂。
打通校长的电话，
「不用保严学礼，该怎么样办，就怎么样办，当严天仁的话在放屁吧。」
6
学校最近多了很多对我的议论，因为严学礼。
他手写了一封道歉信贴在了公告栏上，我觉得这样的处罚太轻，但贾校长说，不是什么大事，孩子知道错了就行。
贾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肚子男人，脑袋上的毛总共加起来都没几根，他摸着肚子，躺在他的皮椅上，打量着我，
「沈老师觉得这样的处罚太轻了？我觉得刚刚好嘛。学礼人还小，又是你的孩子，要是真的被抓去拘留，留下案底，以后可怎么办。」
「不要把他当成我的小孩，就当他是个普通男生，我不需要你的特殊处理。」
他摸上自己仅存的几根碎发，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天下哪有妈妈不站在孩子那边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着想，说到底，学礼也只是犯了天下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女人，都是看在眼里，不在心里的。他也只是拍拍照片，没对那些女生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这也不耽误他是个好男孩嘛。」
贾校长躺在椅子上，一呼一吸之间，衬衫兜不住他的肚子，裂开了一个缝隙。
我怎么忘记了呢？贾庆军也是男人，他自然会站在男人那一边考虑。
「啊对了，沈老师，忘记告诉你了，学礼这件事的影响虽然不大，但确实也不小，学校考虑到形象问题，已经把你手下的实验交给王大力，王老师了。」
「他会替你验收实验结果的。」
贾庆军笑得满脸肥肉纵横。
王老师，我的死对头，永远被我压一头，他觉得女人在学术界根本没法取得任何成就，经常在背后造谣说，我是找男人帮我做的实验。
看着贾庆军藏不住得意的脸，我知道这是他和王大力串通好了，要来抢我的项目。
「我的实验他会做吗？就他的水平。」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什么意思，觉得现在用不到我了，开始卸磨杀驴了？」
「沈老师，说话不要这么偏激，我们是好意在为你之后的生活着想。」
「你一个女人家家，迟早得回归家庭，相夫教子的，你还又再坚持多久呢。」
贾庆军那副说教的嘴脸看得我十分恶心，从前用各种手段把我留在学校，现在又换了一副嘴脸。
「我回不回归家庭，跟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在这打肿脸充胖子，给我指点迷津。」
「我给学校申请了多少研究经费，你心里没点数？他王大力算什么东西，敢来抢我的实验。要是没了你这个当校长的亲戚在这撑着，我看他能不能评上这个教授还是个问题呢。」
听了我的话，贾庆军的脸由红转黑，
「沈邱真，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是校长！」
「你要不是校长，照你这个体型，早该被猪场拉走了，还轮得到在这指点江山。」
「沈邱真！」
贾庆军发出一声怒吼，我冷笑着看他喘着粗气在房间里踱步。
他又能拿我怎么样呢，这个学校能发展成现在这样，和我到存在大有关系。
贾庆军压制住怒火，
「你走吧。」
「实验呢？」
他豆大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把你的实验交给王大力，是学校的决定，你一个女人，能改变些什么呢？」
他得意的嘴脸看得我生理性犯呕。
在我离开办公室的一瞬间，我提高声音，
「项目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把他抢走。」
7
波涛没有停止，学校调整了我的授课，从一周五节到一周二十节，我所有的时间都在为备课而忙碌。
我不甘心我的实验成果就这样被人占去，临离开实验室的前，我烧光了所有资料，数据圈备份在我的脑海里。
随着时间过去，事情发酵得更厉害，校园里的女生看到了严学礼的道歉信，她们对这样轻飘飘的惩罚非常不满。
「凭什么这个垃圾做出了那样的事只需要写个道歉信就可以了事，他家里什么关系？」
「严学礼究竟是什么人，学校保他保成这样，以往学校官网还会通报批评，这次直接装聋作哑。」
「学校领导呢？让我们给学校干活的时候，说全心全意为学生服务，除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一个人都没看到出来。」
「更可怕的是，刚刚发的保研名单里还有他。」
群情激愤，怒火中烧的女生们不仅扒出了严学礼几次期末考试花钱请人替考的事，还扒出了他的妈妈就是我这件事。
我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敏锐的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往常我的课深受女生喜欢，但今天的课，非但没有几个女生不说，她们还拿一种极其陌生的眼光看着我。
上课开始，我刚刚一张口，就听见讲台下传来一声尖锐的响声，
「沈邱真！你包庇你儿子做恶，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亏你还是个女人，他做出那样的事，你还支持他！」
一时间，鸡蛋、烂叶子齐刷刷往我头上飞。
我躲闪不及，被砸得满身狼狈。
「该，你就该这样，看你还敢不敢再这么做。」
台下的女生大笑出声，我摸去脸上的鸡蛋液，
「笑够了吗？笑够了就接着上课。」
笑声戛然而止，她们相互对望了一眼，
「沈老师，你应该向我们道歉，你包庇严学礼作奸犯恶，侵害了所有女生的权益。」
我盯着领头人的眼睛，
「我从来没有包庇过严学礼。」
「胡说，如果不是你包庇他，他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事，就只需要写一张道歉信。更何况，他还上了保研名单，他的成绩明明不够格。」
教室里陷入沉寂，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应对。
少女们赤忱的神情被我看在眼里，我却没法作出让她们满意的回应。
我说些什么，说生下严学礼我是被逼的，说严学礼他能有今天，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是男的，就这么简单。
学校领导是男的，他们理解严学礼的行为，并且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重视的大事。
他们不会为了平息在校女生的怒火，主动承认学校的男生做出了那样的事。
因为没有人可以一直保持愤怒，只要时间一过去，大多数人都会遗忘这件事，哪怕今天的她们生气得不得了。
这些理由听起来都像是在逃避我的责任。
「上课。」
我避开女孩们的眼睛，低下头。
比起说话，我更喜欢用行动来证明。
8
我的人生从来不是顺风顺水，从农村不受重视的女孩，到现在的高校女博士，我不知道跨越了多少艰难险阻。
现在我的儿子想用他的错误毁了我，那不可能。
我断了给严天仁的抚养费，自从和我结婚后，严天仁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平时吃喝用的钱，全是我给他的抚养费。
断了钱才刚刚过去一天，严天仁就急不可乃的找上我，
「邱真，这个月的抚养费，你是不是忘记了。」
他好似深情的看着我，我似笑非笑，
「钱，什么钱？当初你逼我生下这个小孩，我们俩签过协议，我给你抚养费，但你和严学礼不可以干扰到我的工作，很明显，你现在违约了。」
「但是学礼他还需要这笔钱当生活费。」
「你连他干了那样的事，都能舔着张脸让校长给严学礼做主，区区一个生活费你还搞不定吗？」
「校长愿意帮我，那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嘛，要单单是我的话，哪有那个本事。」
「啪！」
我一张掌拍在桌子上，指着严天仁的鼻子骂，
「严天仁我沈邱真一步一步爬到今天，是为了让你和严学礼拿着我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的吗？」
「觉得我在这个学校是个博士了不起是吧，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就不是了，我辞职了，你和严学礼今后爱借谁的面子，借谁的面子，反正跟我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而且，我再说一次，严学礼的行为他是要付出代价的，在这一点上与我们无关，与学校也无关，法律会有它的公正的判罚。」
「再想从我这得到一分钱，你做梦去吧你。」
「你辞职了，你怎么能辞职呢。」
严天仁噌一下站起来，声音带着惊慌不安。
他皱着眉头焦躁的在屋子里踱步，整个人喘着粗气，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严天仁神色一变，突然开始指责我。
可笑，我的工作变动还要和他商量，他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严学礼生理学上的父亲而已，我们两个人早就没了关系。
「管你屁事，我的工作还要和你商量，你也配？」
「比起关心我，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还钱吧。我给严学礼的钱，你全花在自己身上了。要是还不上，等着上法庭吧。」
拍拍手，转身去了校长办公室。
9
「贾庆军，出来！」
我在办公室里大喊，贾庆军一脸睡眼惺忪，从小房间里出来，他的衬衫才刚刚套上，遮不住他溢出来的肚子。
我把辞职信拍在桌上，
「我要辞职。」
贾大力绿豆大的眼睛瞪得老大，
「沈老师，这件事可不能拿来开玩笑啊，辞职信你收回去，我就当没看见。」
「谁跟你开玩笑，我来这，只是来通知你一声，辞职信我也交了，你也知道了，我可以走了。」
我离开，被贾庆军拉住手腕，他的脸上堆出一个笑，
「沈老师，沈老师，等一下，这件事我觉得我们还能再商量一下。」
「是最近课上太多把你累到了吗？我马上安排人把课给你少排点。」
我发出一声冷笑，贾大力头上冒出一滴冷汗，
他以为我在乎只是课的多少吗？
我在乎的明明是他那不把学生当回事的态度。
「哦，对对对，还有实验。沈老师的实验只有沈老师能做，其他人怎么能插手呢。我马上让王老师还回来，你的实验，你来。」
「沈老师，你是咱们学校专利最多的女博士，是咱们学校的活招牌呀，咱们学校的项目资金有多少靠的是沈老师你，你现在这么意气用事，对学校，对大家我，都不好。」
贾大力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试图用这些话来道德绑架我，我甩开他油腻腻的手，
「我来这是来听你跟我说教的吗？」
「你还知道我在学术界有点分量啊，我还以为贾校长你拿我当招财猫呢，只在资金申报的时候用一下我，其他时候，全当我的话在放屁。」
「贾校长，你拿我的实验去给亲戚谋福利，包庇严学礼说是我的意思，我问问你，是我让你那么做的吗？」
贾大力眼神躲躲闪闪，
「王老师的事，确实我做得不对。但那怎么叫为亲戚谋福利呢，当时在场所有的老师里，最合适的就是他。」
「还有严学礼，我是真心实意为了沈老师你着想才那么做的，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他还倒打一耙，非要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我手里又不是没有他和严天仁勾结大证据。
「那你倒是说说，严天仁转给你的十万块钱，是干嘛用的。」
「他竟然还有脸跟问我爸妈要钱，要是不我爸妈的银行账户是我开通的，你俩这瞒天过海的计谋就真的行通了呗，还拿我在外面当靶子。当我真是蠢的吗？」
我举着银行流水拍在他脸上，发出一声巨响。
贾庆军揭下纸的手都带着一股怒气。
「贾校长，比起担心我的辞职，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收受贿赂是事情吧。」
「辞职信放这了，我走了。」
「站住，沈邱真，」贾庆军甩手砸了一个花瓶，巨大的声音吸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我告诉你，离了学校，你什么都不是。你区区一个女人，还想拿辞职来威胁我，你能翻起什么浪花，不过是我可怜你而已。」
「你要是真敢辞职离了学校，一切后果你自己负责。」
我冷笑一声，
「你出去说说看，说你贾庆军能为我沈邱真的生活负责，你看有多少人信你。」
「贾庆军，被人捧了这么多年臭脚，你脑子多少带了点问题。我的专利项目是实打实握在自己手里的，其他大学只有迫不及待邀请我的份，没有我去了，别人还不要的可能。」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整个人看着无能狂怒，
「至于你，离了这个王八壳，我看你还能去哪耀武扬威。」
离开门口的时候，我突然转过头，看向发抖的贾大力，
「你们这几个男的，真是让我恶心透顶。」
10
我卖了房子，准备继续原来都实验，不管什么人做任何事，实验的进度都不能被耽误，就快看到结果了。
外界的声讨声越演越烈，甚至有人找到我的住址，超里面扔臭鸡蛋。
手下的研究生告诉我，严学礼高调的在学校的各个地方出现，甚至大放厥词，
「在这个学校，没人能管得了我。」
我看着被打翻的实验器材，只差一点点了。
我不能让他再找到机会借我的名义生事。
我直接报了警，学校会因为种种原因包容他的过错，社会可不会，他迟早要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警车呼啸着把他带走，他抓着车窗，凄厉的哭喊声响彻整个校园，
「妈，救我！救我！」
救他，以他的品行，神仙来了都难救。
我冷眼看着他被带走，始终无动于衷。
这幅冷酷的样子被围观的同学看在眼里，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沈老师大义灭亲诶，我还以为是她在后面帮助严学礼呢，看来是我误会她了。」
「我就说，沈老师那么优秀的一个女性，这么会包庇自己的儿子呢。」
「她好帅啊，简直就是我的人生楷模。」
「但是大家都不觉得，她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有点太冷酷无情了吗？」
「是有点，说到底严学礼也是她的儿子，他被警察抓走，沈老师一点也不难过，她好冷漠啊。」
人群里传来不合群的声音，我没有听到。
更没有看到，隐藏在人群里摄像头的闪光。
11
我火了，被人骂火的。
有人上传了我看着严学礼哭着喊我却无动于衷的视频，取名为最冷酷的大学教授妈妈。
网友认出了我的身份，还打听到了严学礼被抓走的原因。
一时间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骂我冷血无情的有，说我没做负好当妈的责任，教好孩子的也有，更有甚者，因为这件事开始质疑起我的科研成果，甚至放话，说如果女研究员都是这样的人，那应该废除女研究员的存在。
我看完这些评论只觉得可笑。
且不说这些批评的话都是建立在虚假的事实上的，就是说什么时候完美无瑕的道德品行还成了女研究员的标配了，没见他们对男的也要求这么多嘛。
更何况，严学礼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小孩，他的成长全权是严天仁负责的，怎么没见有人骂他的父亲。
严学礼又不是没有爸爸。
火终究还是烧到了我的身上，之前殷切邀请我去任教的大学支支吾吾不肯讲明白我什么时候去任教。
「你直说，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沈老师，你也知道人言可畏，现在如果我们把沈老师邀请进来，我怕有人会对我们学校的科研能力产生质疑。」
「什么质疑，我的科研成果都是我自己做的，从来没有弄虚做假过。」
「我知道，但大众不知道啊。如果有机会，我们会再联系沈老师的。」
电话被挂断，突然又响起敲门声，
「邱真，开门，我是你爸。」
12
如果说处理严学礼，有什么事是最让我觉得麻烦的，那就是我爸妈知道这件事。
「你是怎么当的孩子他妈！」
我爸一个巴掌带着凌烈的掌风打在我的脸上。
我捂着脸，低着头，默默不语。
「堂堂大学教授，看着自己亲生的儿子被警察带走却无动于衷，沈邱真，你怎么会这么无情！」
他们二老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罪人，眼神里满是失望。
「我和你们说过，我不想结婚，不想生小孩，你们听我的了吗？没有。」
「逼我生下严学礼之后，我也跟你们说过，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明明答应了啊，为什么现在要来指责我没当好妈。我从来都没想过当妈，是你们逼我的。」
积攒在我心里的怨气爆发出来，我扯着嗓子在他们面前喊。
「你不当妈，你不生小孩，你还想干什么！你自己看看身边，哪个人到了你这个年纪不是家庭幸福美满，偏偏就是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呆在学校，家也不回。」
「实验，实验，就知道你这些破实验？」
她冲向实验台，被我一把推开，
「这些不可以动。」
她跌倒在地上，
「你翅膀硬了，我们管不了你了。」
「我们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像一个正常女人那么生活呢？」
我妈失望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心头，我忍不住冷笑出声，
「什么叫正常女人，一心一意在家相夫教子叫正常女人？还是一边在家当保姆，一边出去挣钱贴补家用叫正常女人。」
「爸，妈，我都不知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在你们心里，我竟然是一个不正常的女人。」
眼泪顺着眼角留下，被站在我对面的父母看在眼底。
他们看着我自顾自的伤心，愤怒的表情上没有一点波动，甚至我妈还在跟我假哭。
这样的一对父母，我还能指望些什么呢，我早该在他们逼我结婚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世界真正希望我独立自强的，只有我自己。
擦去眼角的泪水，
「你们来了这么久，怎么不问问严学礼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才被警察带走的呢？」
我爸眼神闪烁，
「能犯什么事，学礼还年轻，年轻人总有个冲动的时候。」
「呵，冲动，」我冷笑一声，
「我可没见过有哪个人能冲动到以前买好假发裙子，扮成女生去澡堂偷拍女生洗澡。」
「他这种行为放在我年轻的时候，都该被拖出去枪毙了，还能在车上喊我？」
「学礼确实有错，但他不是道歉了吗？」
「道歉？你以为道歉就完了？你以为他严学礼算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得接受他的道歉，他做错了事，轻飘飘的就接过去了？」
「那也不能把他送去警察局啊，呆在那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要是欺负我孙子怎么办，我孙子还那么小，他怎么受的了这么大的委屈！」
「谁能在警察局里欺负他，你当警察是吃干饭的吗？」
我妈见我油盐不进，准备胡搅蛮缠，
「那我不管，你必须把我孙子接过来，你要是不把他接过来，我就不认你当我女儿！你桌子上哪些瓶瓶罐罐，一个也别想要！」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瞥了我一眼，扯开嗓子开始大喊，
「哎呦，我可怜啊！生的女儿不孝，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管，她亲妈被气病了她还无动于衷！」
「哎呦，造孽啊！」
她不断拿手捶打自己的胸口，眼泪不要钱一样在地上汇聚成一片。
我爸在一边看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他们又想拿这种手段来逼我就范！
窒息感不断涌上我心头，我深吸了一口气。
可惜我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个人人拿捏的小女孩了，我四十岁了，就是傻子也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
更何况我还不是傻子。
13
「你们还不知道吗？我辞职了，你们的女儿从此以后就不是教授了。」
哭声戛然而止，两双惊异的眼睛看着我，
「你辞职了，你为什么辞职，你辞职都不跟我们商量，沈邱真，你还当我是你爸吗！」
「我四十几岁，难道连安排自己工作的权力有没有吗？」
「那我是你爸！你做什么事也得和我商量！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事。」
「你为什么辞职？你辞职之后打算去干嘛？辞职以后，钱呢？钱从哪里来？你工资怎么办？」
「说话呀！哑巴了吗？」
他的话机关枪一样喷射而出，钱没了，现在知道急了，刚才怎么不急呢。
我后退一步，看着他俩上蹿下跳的样子，都六十几岁人的人，还一点体面都不给自己留。
「我辞职，就是因为严学礼。」
我一字一句说给他们听。
他们停下动作，
「学礼的事，有那么严重吗？」
「没有啊，」我挑了下眉毛，
「但是我不能接受这么一个品行败坏的人打着我的名义在外面耀武扬威，我改变不了他和我的关系，我还不能改变我的身份吗？」
「没了我这个博士头衔，哪怕严天仁给嘉庆军塞了钱，我看谁还跟保他。」
「你这个疯子！」
我爸听完气得直发抖，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又高举起手，向我冲过来。
我死死握住他的手，他已经老了。
「你说我是疯子，我倒是要疯给你们看看。」
「让我去救严学礼出来，想都不要想，他就在那里面好好呆着吧。」
「我工作没了，生活费的事，你们自己搞定，我记得，你们账上还有五十万是吧，够你们活到死了。」
我妈又坐到了地上，她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哭诉我的不孝。
我冷冷笑着，
「哭吧，我倒是要看看没了我这个冷酷无情还不孝顺的女儿，你们还能怎么办。」
「日子让你们过得太好了，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怎么活的了。既然这样，从哪来，回哪去吧。」
14
实验结果出来了，这绝对称得上是中国生物科学史上的一个重大突破。
我瞒着所有人上报了国家，我有绝对的信心，这个伟大的研究结果会震撼所有人。
一个研究生突然来找我，她是我今年刚收上来的，没等作出实验结果，就休学了。
见到她的样子，我很吃惊，
「马晓雨，你为什么变得这么瘦。」
马晓雨瘦骨嶙峋的身体带着强烈的恨意，我不知道这股恨意从何而起。
「怎么了，孩子？」
我摸上她的身体，突出的脊骨刺痛了我手心。
「沈老师，你是最公正的老师，不会包庇自己的儿子的，是吗？」
我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当然。」
马晓雨死死的盯着我，
「沈老师，严学礼他有罪！他强暴了我！」
「他逼我拍了视频，他威胁我如果我不乖乖听他的话，他就杀了我！」
「他还说，他要让老师你害我，他说他是你的儿子，你肯定会帮他！」
马晓雨哭得凄厉无比，仿佛一个恶鬼转生到人间来索命。
我原以为拍照片已经是严学礼最大的恶事，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还犯下过这样的罪。
她的样子实在不像伪装，也没有女生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说谎。
我只是不懂，严学礼怎么会坏到这个程度。
「你怎么不来找我呢，孩子，我会帮你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马晓雨一边哭着，一边摇头接连后退，脸上神情满是绝望，
「我想过告诉老师你的，但我还没动，严学礼他爸找上了我家里人，他拿着钱，强迫我爸妈闭嘴。」
「他还找上了我，他跟我说，严学礼是你们家唯一的小孩，在家里都是金疙瘩的存在，他说，如果还想好好的当这个研究生，就闭上我的嘴。」
「沈老师，我以为那是你让他说的，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我没想到，他们骗我，你根本就不知道！」
「沈老师，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吧！」
马晓雨一下跪倒在我脚边，我连忙将她扶起，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儿子的错、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真的吗？」
她的眼睛里带着最后的光，
「真的，我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证。」
15
马晓雨一直留着严学礼侵犯她的证据，看着那些检测报告，火从心起。
「严学礼他爸威胁你家里人的证据你还有吗？」
「有！」她重重的点头，
「他给我家里的钱，我家里一分都没有花，他们说，怎么穷，也不能用这个钱。」
「很好，孩子，老师会帮你的。」
与此同时，严天仁的身影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他给自己开了个直播间，取名叫——冷漠女博士的老公。
他打扮得人模人样出现在直播间，向大家大吐这些年所遭遇的「苦水」。
比如我这些年我从未照顾过严学礼，一心只忙我的实验，严学礼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他在打理。
比如我跟我爸妈关系并不亲近，这些年我的父母也是他亲手再照顾。
他只字不提他们曾经对我作出的事和我每月按时付出的抚养费，话里话外暗示我是一个冷漠自私只看重自己的卑鄙小人。
他甚至还把严学礼做出偷拍的原因归结到我头上，是我对他不照顾导致他母爱的缺失，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他的理由很离谱，但真的有人信。
贾庆军也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他转发了严天仁的直播间，带了一句话，
「人在做，天在看！」
确实人在做，天在看。
我带着马晓雨和严天仁贿赂贾庆军的真证据走进了警察局，
「我要报案。」
16
我见到了严学礼，才过了十天，他变得像个鬼。
浑身恶臭，目光呆滞，和从前判若两人。
「他怎么了？」
警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里的犯人听说他男扮女装偷拍女生照片，觉得他恶心，收拾了他一下。」
「我跟他们说了他是教授你的儿子，犯人们没听过您的大名。」
「要不，我把他提出来，您仔细看看。」
我冷漠的移开目光，
「不必，我今天来不是来救他的。」
「我来报案。「报什么案？」
「严学礼强奸案，严天仁包庇，贾庆军收受贿赂。」
警察接过证据，越看皱眉皱得越紧。
「马上把这些人都找过来。」
17
严天仁来的时候手里还开着直播，弹幕里翻滚着「心疼哥哥」的话语，严天仁得意洋洋的看着我，用气声跟我说，
「沈邱真，你以为你是个破教授就了不起了吗？我告诉你，你现在名声臭了，你再也当不成你的教授了，你完蛋了。」
马晓雨躲在我身后，听见了这话，没忍住从后面探出了头，
「沈老师不会完蛋的，你才要完蛋了。」
严天仁瞳孔紧缩，
「你为什么在这！」
他惊慌不定的看着我，试图通过我的神情看出点什么，
「你都知道了。」
我扯出一抹笑，
「知道什么，知道你狗仗人势欺压弱小，知道你纵容你的好大儿作践犯恶！」
「啪！」
我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在严天仁脸上，
「严天仁，你真是好大的狗胆啊！」
贾庆军进来的时候，正好是严天仁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他的时候，
他哼着小曲，大摇大摆的进来，看见严天仁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天仁兄弟，这是怎么了？」
他环顾四周，看见了正在直播的手机，
「哦哦，天仁兄弟聪明啊，还知道搞舆论战，我也来。」
他转身换了副姿态，怒气冲冲的指责我，
「沈邱真，看看你这些年都把老公孩子逼成啥样了！」
他像一个跳梁小丑，我对他发出了一声嗤笑，转身向警察，
「警察同志，开始吧。」
18
「现在有人实名举报你们收受贿赂，这是证据，你们看看。」
贾庆军荒了神，
「警察，警察，我是被冤枉的，我根本没有见过这笔钱啊。」
「文件上写得很清楚，钱是从严天仁的账上直接转到了你的卡上，容不得你抵赖。」
警察拿着银行流水单放在贾庆军面前，贾庆军眼里闪过一道狠光，他一把抓住警察的手，试图夺过眼前的单子，
「放手！我警告你放手！」
「三！二！一！」
贾庆军被制服在地，就这样他还在试图喊冤，可惜警察同志没有听他的辩解，直接将他以袭警罪逮捕了。
房间里只剩下严天仁一个，他跪在地上，低着头，默默不语。
「严天仁，你包庇严学礼犯罪，威胁利诱受害者家人，与贾庆军收受贿赂，这些你承不承认。」
他不说话，用一双渴求的眼睛看着我，
他在期待些什么，期待我去为他说话。
可笑，我现在只要想到他做下这些错事全是在我不知名的情况下用着我的名义，我就觉得恶心。
我很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你承不承认！」
我直接背过身不再看他，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晦气。
「即使你拒不说话，这些证据也足够证明你做的事，按我国刑法，你干的事够你在里面呆十几年的了。」
身后传来一声哭嚎。
直播里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砸得头晕脑花，
「怎么回事，惊天大反转吗？」
「我靠，亏我还在同情他，他竟然这么恶心。」
「难怪严学礼做出那样的事，他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妈呀，那沈邱真好惨，竟然跟他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不是，他俩看起来差距那么大，怎么会成为夫妻呢。」
警察就要动手把严天仁带走，外边传出一声暴喝，
「我不许！」
19
我爸和我妈风尘仆仆赶到警局。
他俩不是被我赶回农村老家了吗？
我看向严天仁，他整个人又充满了希望。
原来是他。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大门，一进门，就往地上滚，
「我命苦啊，我女儿不孝，要把我女婿和孙子都送进去蹲大牢啊！」
哭声震耳欲聋，只见干嚎不见流泪。
她又哭又喊的让民警十分为难，他为难的看了我一眼，
「大娘，你孙子和女婿都犯法了，我们抓他，是在秉公执法。」
「犯什么法，犯的哪门子法！」
「我孙子就是想跟我那未来的孙媳妇亲近一下，就被这些个杀千刀的说成犯法，她一个姑娘家，收了我的我家的彩礼钱，还拒不承认。」
「我可怜哪，我老了还要被女儿联合外人欺负啊！」
我妈一边哭着，一边往自己脸上扇巴掌，连声作响的动静让严天仁从地上站起来。
他走到我妈身边，拉着她的手，两个人抱头痛哭，
「命苦啊，家里人不向着家里人，偏偏向着一个满嘴胡话的臭婆娘，天要让我老沈家绝后啊！」
「你胡说，」马晓雨实在忍不住，从我身后钻出，
「那根本不是彩礼钱，明明是你威胁我爸妈收下，说他们不收就让他们好看！」
「我根本不认识严学礼，又怎么可能当你们的孙媳妇。」
我爸拦下马晓雨，他死死的拽着她，
「我家孙媳妇害羞了，她还小，不懂事勒，我带她出去。」
马晓雨挣扎着从她手里跑出，我爸去追，我妈和严天仁在哭，警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呆呆的站在原地，远处的手机还在直播。
我眼睁睁的看着这场闹剧，一时间心里涌出一阵绝望。
我的人生就是因为这几个男人，变得一团糟。
我闭上眼睛，冷喝一声，
「够了！」
20
「是我的错，是我太优秀，有了这个博士的身份让你们一个个都痴心妄想，妄图通过我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们联合起来逼我生下严学礼，又在外面借我的名义做些伤天害理的事，一个是我亲生的父母，一个是儿子他爸，一个是我亲生的儿子，你们有谁考虑过我的意见吗？我在你们眼里算什么呢？算你们牟利的工具是吗？」
「我算是看清了，一个女人但凡有一点价值，都会被周围人吸血吸得干干净净，哪怕我已经极力避免被你们利用。」
「哼，我这么努力的工作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我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亲情，事业，什么都没得到！」
「不，沈老师，你还有我们！」
门外突然出现了一群人，是我带的研究生们。
领头的是省科学院院长，后头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是学校的书记。
当初我和贾庆军吵架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是不是帮腔一句。
我带的研究生们都是女生，她们个个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将我簇拥起来，
「老师，老师，你知道吗？你的实验被国家科学院承认了！他们称赞你的实验是现阶段最伟大的突破。四大期刊都抢着报道呢！刚刚出的通知，我们第一个知道的。」
「沈老师，自从你走了之后，学校把我们都分给了王大力，他看不起我们是女生，不让我们进实验室，说我们晦气。沈老师，我们好想你啊。」
「沈老师，我们说好了，不管您去哪，我们都跟着你，只有老师你才会这么无私的带着我们。」
科学院院长激动的握住我的手，忍不住上下摇摆，
「沈邱真教授，您真是我们国家的栋梁啊！」
「不可能，这不可能，沈邱真明明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她哪还有本事干这个，你们在骗我！」
严天仁面色狰狞，死活不肯相信，这是我做出的成就。
院长挡在我面前，脸色凌厉，
「沈邱真教授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看到了，我们不能让这么一个伟大努力的女性科研人员寒心，家庭不应该成为她的阻力。」
「学校上层商议之后，决定即可恢复沈邱真教授身份，革除贾庆军校长职位，对他和严天仁之间收受贿赂一事追究到底，中间凡事有涉案者，一律停职查办。」
「以后海洋大学的校长,由沈教授来接任！」
「但我们全权尊重沈教授的意见,如果她认为你们这所大学配不上她，我们欢迎她来科学院就任。
「严学礼被开除学籍,全权交由警察处理。」
「严学礼,我们要全权追究他的一切违法行为。」
「至于沈教授的家长，」他看向我，
「女性研究员受的苦总是要比男性多得多，经历得也多得多,我没法帮你做决定。」
我被研究生们包围着拥抱，明明都还是小孩子，却试图将我保护起来。
「老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我抹掉眼泪,拍了拍她们,
「好了，谢谢你们。」
「我从二十几岁做下专心求学的决定后，经历了很多，我深深感觉到了女性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困难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自己的家庭。」
「我不想组建一个家庭，却拗不过父母的要求,那是我做下最错误的决定。」
「现在我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从今往后，除了该尽的义务，我和我的父母再也没有多余的联系。严学礼以后也不会是我的儿子，严天仁更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以后我的生活除了工作和我的研究生们，其他人,爱死哪去,死哪去。」
我搂着姑娘们走出警局，在外面看见了另一个学校的负责人，
「沈老师不考虑一下来我们学校吗？」
「我们学校诚恳的邀请你。」
「比起他们,我相信沈教授更愿意来我们科学院不是吗？」
「科学院会全力满足沈教授的所有要求。」
书记走到我面前，我向他伸出手，
「合作愉快。」
作者署名：海上盘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