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兵般退出他的四肢百骸。
耳畔响起“嘀”的一声。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残疾相公”任务完成,系统权限升级,目前开放程度55%,无限金钱开启,无限道具开启,请宿主前往面板获取材料、灵石、钱币等道具。】
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刹那前,灵识内部的通路自动开启,霎时间光影腾挪,天旋地转,他睁开眼,眼前是顺康坊小院高烧的灯烛。脑袋还是晕的,后脑壳残余着临死前的疼痛。他撑着八仙桌站起身,脚步虚浮,不着地似的。
门忘了关,冷风飕飕刮进来,扑了他满脸的雪粒子。院埕里立了一个人,一身漆黑长衣,发顶落满白雪,长而翘的眼睫上也落了雪。
他望着灯火里的苏如晦,沉默不说话。
苏如晦靠着门框,浅浅笑,“我爹说了,要我照顾你。儿子照顾爹的小情人儿,天经地义。”
桑持玉按着鲨鱼皮刀柄的手紧了紧,似乎在压抑打死他的冲动。
桑持玉问:“怎么做到的?”
“唉,你这人,说话就爰说半截,”苏如晦掸了掸肩上的雪,“得亏我了解你,要不然你这么说话谁明白你意思?风后星阵,仰观星宿,推步盈虚。星阵借的是天力,只要你找对天人沟通的路子,什么都能做到。我的傀儡核心星阵连通我的灵识,只要我想,就能在两具肉身里挪移。怎么样,是不是很崇拜我?”
空气中一片寂静,苏如晦一个人在那儿得意。
桑持玉垂下眼眸,神情有些黯淡,“江雪芽早就知道真相。”
“当然了,她帮我造的傀儡。”苏如晦嘿嘿笑,问,“对了,我师姐呢?”
“她说她有事要做,同我分开了。”桑持玉回答。
“在哪分开的?”苏如晦多问了一句。
“宫城天街。”
这么早就分开了,江雪芽那家伙干嘛去了?苏如晦有些疑惑。江雪芽走的路和他、桑持玉都不同,她是一心一意想要建功立业的,朝中大半官员是她的酒友,她在云州也布局多年,现在妖族入侵,她必然得召集幕僚商量应对之策。她的事儿苏如晦关心不了,顶多给她弄点儿火药和傀儡做支持,便不再多问。
苏如晦又看桑持玉,发现这小子的脸色颇为苍白,不禁皱了皱眉,“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桑持玉淡声回应。
闯秘宗和逃离秘宗时动用了好几个秘术,他的灵力流又有些不稳了。灵力流影响心境,他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烦躁。略站了一会儿,雪没过他的靴底。苏玉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苏如晦太狡黠,桑持玉瞒不过他。桑持玉不愿意再待在这里,转身离开。
身后那家伙追出来,高声喊他:“你去哪儿?喂,别走啊!”
桑持玉并不搭理他,脚下一步不停,眼看要出院子,后面追赶的脚步声忽然停了。
“哎,桑持玉,我头好晕。”
声音虚弱,装得很像。
这一招他用过太多次了,桑持玉早已不会上当。
可是明明知道他在装,桑持玉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确认他没事。
他蹲在雪地里,眼睛很明亮,盛满了璀璨的灯火。
“为什么每次我装摔倒装病装腿瘸你都回头啊?”苏如晦抓了一把雪,扔到他身上。
桑持玉桩子似的站在那儿,眼也不眨地任苏如晦往自己身上砸雪。他低声道:“你既然知道谎言太多不足取信,就不要总是撒谎。”
苏如晦忍不住笑起来。
桑持玉知道是假的,可是还是要回头,是因为他怕是真的。哪怕只有一次是真的,他也必须回头。
“这次是真的了。”苏如晦脑袋发晕,指尖冰凉。
雪花在他面前旋转,苏如晦连蹲都蹲不稳了,侧身一倒,栽在雪地里。
作者有话要说:
桑持玉:江雪芽知道的我不知道。
猫猫委屈
。猫猫嫉妒。猫猫难过。
第38章天授一朵雪花
秘宗,北辰殿。
澹台净枯坐于冰冷的玄武石座上,遥遥望去,他的脊背挺拔,银灰色的长发委地,一如往常那般教人望而生畏。摩陀衍那回报着苏如晦的后事,依照离州澹台氏的要求,苏如晦的棺木将于明日清晨出发,送往离州澹台家的祖坟。
澹台净终生不婚,早有传言说澹台净不能人道。澹台净放任谣言风行,决意苦修,澹台氏无法撼动他钢铁般的意志,亦不敢强迫这位独裁专断的大掌宗。苏如晦还未遁入黑街时,澹台氏数次游说苏如晦改姓澹台,成为澹台家的嗣子。直到苏如晦遁入黑街,前程尽毁,离州那边才罢休。然而不管怎么说,苏如晦是澹台薰的儿子,澹台嫡系最后的血脉。唯有苏如晦的子嗣才有可能觉醒“暴雪”秘术,如今苏如晦病故,澹台氏嫡系的血脉自此断绝。
消息刚刚传到澹台家那边,听说澹台家的老祖宗卧床不起。
“大掌宗,晦儿的后事已经安排妥当,臣告退。”摩陀衍那小心翼翼地说。
澹台净挥袖,星官们恭谨地退出北辰殿,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殿内只余深重的黑暗和幽幽烛火。澹台净静坐着,恍若一座钢铁雕像。
半晌,他忽然在脚边发现一封簪花小笺。他清冷的眸光一滞,弯腰捡起这花笺。
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狂草——
大掌宗,你我来日方长。
江雪芽
江雪芽逃离仙人洞,没有立即离开宫城,却来了北辰殿放这封小笺。
竖子骄狂。
澹台净眉心深深一蹙,将花笺放上烛台,任它烧成灰烬。
***
边都,清河坊。
神荼走在雪道上,手里撑着从燕瑾瑜那里顺来的伞。他喜欢凡人的东西,他这身斗笠和麻衣是从一个路人身上借来的,虽然那个人好像并不愿意借给他。为了使那萍水相逢的路人同意,他不得不将他打晕。此刻他正从那赤身裸体的路人身边经过,路人鼻青脸肿躺在雪道旁,为了不让这人冻死街头,神荼贴心地留下一个手炉给他取暖。
秘宗宵禁,街上早已没有人烟。神荼拐过街角,远chu街心支着一个小小的平顶白棚子,热火烧着大锅,锅里热气腾腾。一个微笑的女人和一个脑袋上罩着油纸袋的家伙立在大锅旁边。等神荼走近,“油纸袋”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在公鸡瓷碗里,并且深鞠躬,“客官,初来乍到,尝尝我家的馄饨吧。”
他的声音低沉怪异,然则不同于神荼不习惯凡人的发音,他是刻意如此,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性别和身份。
“这是人间最近流行的装扮么?我也想要一个。”神荼饶有兴趣地打量他脑袋上的油纸袋,上面用墨笔写着“武大郎烧饼”。
“不,神荼,”“油纸袋”道,“这只是我遮掩自己真容的手段罢了,手边没有面具,刚好从前吃过这家人的烧饼,姑且一用。”
“烧饼好吃么?可以给我来一份吗?”
“味道不错,明日带你去尝尝,现在先尝尝我做的虾肉馄饨吧。”“油纸袋”说着,神荼已经坐下吃馄饨了,“雪境只来了你一个么?我尊贵的父亲,我们的大妖祖,王君陛下呢?”
“他年纪大了。”神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