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上午八点，吴雪姣接到县委办公室主任赵恒儒的通知，秦慧楠要来玉泉集团考察、调研，时间就是上午十点。卢晓明看看手表，还有两个小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秦慧楠搞突然袭击，第二个反应是给戴国权打电话，探明究竟。戴国权也不知情，他对卢晓明说了八个字：“隆重接待，谨言慎行”。

秦慧楠突然去玉泉集团考察、调研，这是一个临时和大胆的决定。这个决定的动力来自章法成的报告，卢晓明身边常有一些不寻常的人物在密切走动。经查实，林强盛的侄儿林全、余光的侄女余敏，都分别是玉泉集团两个子公司的幕后持股人。最近，卢晓明又以高价收购了汪柱子的项目公司，这可是欠了一屁股债的烂摊子，这又是为了什么？据群众反映，卢晓明经常和这些人聚会，吃喝，还表演木偶戏。这个新的动向，引起秦慧楠的高度重视。她想到郁浩民说的“我们的对手是高明的”那句话。当下，许多事情找不到答案，会不会与玉泉集团有关呢？联想到扫黑除恶崔思康抓了他们的总经理吕佳龙，再联想到玉泉湖一期引水工程玉泉集团被边缘化，这里有没有内在联系？特别是汪柱子，听说他把崔思康当作仇人……种种疑点，让秦慧楠去寻找解疑释惑的答案，她毅然地跨进玉泉集团的大门。

上午十点，杨娟开着红旗轿车准时来到玉泉大厦门前广场，只见大门楼上方的电子大屏幕亮着一排红字：热烈欢迎市领导秦慧楠部长视察工作！玉泉大厦门口，花篮成排，彩旗飘扬。一条大红地毯从广场一直铺到大厦的大厅门口。红地毯两旁，玉泉集团的青年男女员工，身着统一工作制服，手捧鲜花，齐声高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卢晓明西装革履，带领吴雪姣和几位董事快步来到车旁。

卢晓明亲自为秦慧楠打开车门，像一个标准的门童做了一个请下车的动作。秦慧楠没有下车，问卢晓明还有没有二十一响的礼炮？你彩旗飘飘，气球升天，大红地毯，手持鲜花的欢迎队伍，就差放礼炮、奏国歌了，我可没有资格享受你的总统待遇，这是将我拒之门外嘛。卢晓明说，你是市委领导，又是第一次光临，这是我们集团的接待规格。秦慧楠说那我打道回府。秦慧楠柔中有刚的批评，让卢晓明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骑着自行车赶来的戴国权见状，马上让卢晓明撤掉了红地毯和欢迎队伍。

秦慧楠第一个考察点是集团公司的荣誉室。果然不错，墙上的画板上依然保留着林强盛、余光等人曾考察公司的大幅图片。吴雪姣和几个摄影人员举着镜头，被秦慧楠婉言阻拦。

卢晓明说：“秦部长，你到我们集团公司考察、调研，这是大事，我们要留下你珍贵的镜头。”

秦慧楠弦外有音地问：“挂在这面墙上，与林强盛、余光为伍吗？”

卢晓明尴尬地回道：“这个……我没有想到这些。”

“秦部长，”戴国权帮助卢晓明解围了，“卢总本来的想法是尊重历史，还原历史，让您原汁原味地看到玉泉集团这些年成长、发展的轨迹。卢总，我没说错吧？”

“戴书记，你说得太对了。”卢晓明话中有话地说，“秦部长，我这样认为，在历史的长河中，谁对谁错，谁功谁过，必须有一个客观、公正的记录，这就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

秦慧楠针锋相对地说：“我听说卢总是个讲义气、知恩图报的人。对待林强盛、余光二人，总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是吧？”

卢晓明说：“哪里，我这个人，总是会记着别人的好。这是我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吧。”

秦慧楠说：“人类历史，谁对谁错，谁功谁过，时间会验证。但是共产党人对待腐败，绝不允许以一概全、以功补过。对腐败分子，不管你功劳多大，资历多深，一票否决，实行零容忍！”

戴国权听出了秦慧楠话中的言外之意，也闻到了火药味，连忙改口说：“卢总，秦部长站得高，看得远，高屋建瓴。林强盛和余光的图片就不要挂了，统统拿下！”

卢晓明连说：“好，既然领导发话，我们坚决执行。”

戴国权又问：“秦部长，下一个考察、调研的项目是什么？”

杨娟说：“秦部长要看看你们的职工文化，特别是木偶表演。”

秦慧楠说：“对。听说木偶表演是卢总的拿手好戏，不仅爰看还会演，唱念做打，比较专业。卢总，我说得不错吧？”

卢晓明谦虚地回道：“木偶表演是我们职工文化的一部分，我们用这种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表扬好人好事，抨击歪风邪气。至于我个人的木偶表演，纯属兴趣爰好，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戴国权说：“他那是自娱自乐，不登大雅之堂，免了吧。”

秦慧楠说：“不，让我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玉泉大厦的大会场内济济一堂，台下坐着玉泉集团的董事、高管和部分员工。秦慧楠、杨娟、戴国权、卢晓明坐在前排。会场前面，搭成了一个木偶戏台，灯光、音响俱全。

卢晓明走上台，对众人拱拱手说：“尊敬的秦部长，我来自木偶戏之乡，酷爰这个濒临灭绝的文艺品种。下面我献丑了，我表演的节目叫‘秦部长上任’。”

众人哗然，卢晓明却十分得意。他以秦慧楠抢救王长根生命为由，大唱秦慧楠的赞歌，这是“当面捧杀不为过”，这是拍马术的“撒手锏”。突然他话锋一转，再配上实况录音，将秦慧楠上任的第一天，遭到二百多访民围堵的场面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崔思康，还我血汗钱”的口号声中，吴雪姣表演的木偶“秦慧楠”接过卢晓明表演的木偶“王三毛”手中的状纸造型结束。顿时，场内掌声如雷。之后，卢晓明和吴雪姣怀抱着木偶走出谢幕。卢晓明说：“秦部长，你在我们一万多名玉泉集团员工的心中，就是清官，就是巾帼英雄……”

“好了好了，”秦慧楠阻止他，“清官和巾帼英雄我可担当不起。卢总，请收回你的赞扬和夸奖。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我们也准备了一个节目，请看杨娟同志的木偶表演‘打虎上山’！”

卢晓明说：“啊，杨科长还有这么一手？”

杨娟说：“我也出生在木偶戏之乡。本来想考中戏的，谁知阴差阳错改行了。”

卢晓明话中有话地说：“看来，秦部长是有备而来呀。”

秦慧楠一语双关地说：“能和卢总同台表演，不精心准备怎么行呢？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杨娟，开始！”

锣鼓、音乐声起，杨娟手举木偶“杨子荣”，扬鞭登场。一句“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震撼全场。

杨娟的表演大获成功，令卢晓明和在场的董事们惊讶不已，全场起立鼓掌，掌声热烈持久，杨娟三次鞠躬才走下台。表演结束，秦慧楠又出一招，召开了玉泉集团部分共产党员的座谈会。在这个会上，秦慧楠通过她的语言和情感艺术，在党员们的发言中获得一个重要信息：卢晓明因没有在引水一期工程中中标而耿耿于怀，不满的情绪针对着一个人，那就是崔思康。

秦慧楠对玉泉集团的考察和调研，让卢晓明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他想，难道秦慧楠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不，不可能，一切都精心策划，天衣无缝。他必须再次出招，必须拿下预算一百亿的引水二期工程。他首先想到了王长根和王秀芹，在是谁成为县委书记的这场角力中，王长根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别看他现在成了植物人，还有可利用的剩余价值。在王长根事件上，肖强强扛了所有责任。可是只要王长根还在医院里不死不活地躺着，新闻媒体的关注就会继续，对家人对社会的伤痛就会继续。

卢晓明深信，这个世界上凡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王秀芹眼下最缺的是钱，送去一笔慰问金那是必须的，这件事吴雪姣最胜任不过了。

吴雪姣很快出现在王长根的病房门口，手里提着一大袋慰问品，向在病房内忙碌着的王秀芹和刘燕儿自报家门后，便径直走到病床前，用亲切甜蜜而又嗲嗲的语调说道：“王大伯，我们卢总对你的遭遇很同情，委托我来慰问一下。”吴雪姣从包里拿出钱袋，递给王秀芹说，“这是两万块钱，我们卢总的心意。”

王秀芹手足无措：“不行，这钱我不能要。”

吴雪姣说：“你一定要收下，还需签个字。要不我回去要挨骂的，弄不好还要砸饭碗。”

“秀芹姐，”刘燕儿朝王秀芹挤挤眼睛，“既然吴秘书这么说了，先收下吧。”

吴雪姣将钱递到王秀芹手里，说卢总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经常做慈善。他知道此时王秀芹很难，还想帮她解决工作问题。王秀芹激动得两眼闪出了泪花，当即表态，只要能进玉泉集团，打扫厕所也干。临别前，吴雪姣交代王秀芹先做些准备，比如烫烫发、化化妆，再买几件新衣裳。王秀芹满口答应。

按照市委的部署，市委驻玉泉县调查组的工作已接近尾声。这天上午在东山市委小会议室，召开了市委调查组工作总结会议，与会者有周源、任大年、杨娟等调查组成员，并请章法成列席会议。任大年说，今天是个好日子，邓亦先同志病愈出院。掌声中，邓亦先从内室走出，他学着相声演员冯巩的腔调说，亲爰的同志们，想死你们啦——众人哈哈大笑，邓亦先和大家一一握手。任大年报告的第二个好消息是痕迹专家田振鹏教授伤情好转。掌声中，秦慧楠扶着田振鹏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电视屏幕出现“调查报告的思路”，秦慧楠开始发言，她语气肯定地说，玉泉县县委新书记的选拔、任用的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和阻力，在干扰我们工作的开展。这个势力和阻力来自何方？此时大屏幕上出现了吕佳龙。秦慧楠说，这是我们对手出的第一招，将崔思康的扫黑除恶说成是排斥异己、打击报复。经过艰难曲折，这一招已被我们彻底粉碎，还了崔思康第一个清白。

接着，大屏幕上出现了两块石头。秦慧楠说这是我们对手出的第二招，上演了一出见死不救的闹剧。我们的对手成功地阻止了崔思康县委书记职务的任命，取消了崔思康新县委书记候选人资格，我本人也躺着中枪，落入了圈套，差点卷铺盖回家。这是个血的教训，主要责任在我。她要任大年起草调查报告时，一定要把这个教训和责任重点提出来。

这时，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银行卡和王三毛、李全英的头像。

田振鹏发言，他说经过了风风雨雨和发现的蛛丝马迹，他提议要对王长根、王秀芹、王三毛、李全英等人重新认识，重新定位，他们未必都是受害人。田振鹏语出惊人，四座皆惊，众人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周源马上附和说：“这些年来，王长根痛恨崔思康，恨他忘恩负义，恨他耽误了女儿的青春。目前看来，很可能有人指使他在崔思康任命前告状、控诉，阻止他的提拔。王秀芹为父治病，举债、卖房子，博得了慧楠同志同情的泪水，不仅帮她交押金，还为她在县直机关举行了募捐。可是她爸爸藏着一张卡，卡里有十万元。这种行为不是家里藏金砖，端着破碗去要饭吗？”

秦慧楠不完全同意周源的看法，理由是对王秀芹、王长根不能轻易下结论。可周源反驳说：“我们的对手是谁？难道唯一的解释就是贪腐分子、利益集团？多一种思维没坏chu。从古到今，泼妇、刁民式的小人物，制造惊天动地的大案还少吗？”在周源咄咄逼人的口气下，秦慧楠做了一点妥协。她说对王长根、王秀芹可以怀疑，但是将他们看成是我们的对手，那就小看自己了。

对王长根那张卡上的十万元，章法成发言了。他说经查证这钱来自王三毛母亲李全英的账户。对这张卡王秀芹解释不清，李全英疯了根本不能解释。王三毛解释说可能是电信诈骗。虽有理，也不可信。别忘了，这个王三毛堵路堵车堵县委大门，到chu告崔思康的状，还是引水工程中制造假冒伪劣的责任人。对王三毛和李全英的表现，秦慧楠说这证明了崔思康同志在马王镇拆迁的立场和对王三毛工程质量问题的chu理是正确的。

最后，大屏幕上出现了亲子鉴定报告和吴梅芬的照片。

秦慧楠说，举报崔思康的第三大罪状，就是他和范琳琳的“权色交易”。事实证明，这是别有用心，是诬陷，是我们的对手亮出的又一记重拳。亲子鉴定报告，证明了崔思康和崔棒棒没有血缘关系，至今强石更范琳琳的罪犯还逍遥法外。为保住范琳琳和崔棒棒这两条生命，崔思康受到王秀芹的误解，是她主动解除了婚约，是王长根、王秀芹父女把崔思康推进了范琳琳的怀抱。为了范琳琳能抬头做人，为了崔棒棒的未来，崔思康保守了这一秘密，忍受了十多年的委屈。

任大年说，关于范琳琳如何就任县医院副院长我们做了调查。三年前，范琳琳连续五年评为全院先进，是卫生局申报，组织部考察，戴国权审批的。整个过程，没有发现违纪违规现象。一直沉默的邓亦先补充说，一个县医院的副院长，连股级干部都不是，算个什么官？这“权色交易”也太廉价了。

会议最后，秦慧楠总结说：“同志们，事实胜于雄辩。围绕崔思康同志几个问题的调查，充分证明我的前任周源同志组织工作的基本功扎实，看人是准确的。什么叫差距？相比之下，我和周书记就是差距。”

经过深思熟虑，范琳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面见秦慧楠，把她和崔思康的问题说清楚。

范琳琳在市委会议室门口，等到了刚走出来的秦慧楠，开门见山地说“想和你聊聊”。看范琳琳的脸色，秦慧楠知道来者不善，便准备应战，说“我也正想和你聊聊”。于是两个女人接上火了，战场就摆在市委大门对面的茶楼。这里古色古香，特点是服务员一律是男生，身穿长袍马褂，肩搭白毛巾，手提铜吊壶。进了茶楼，仿佛穿越到了明清时代。楼上包间，一张八仙桌，铜壶里浸泡的特级茉莉花，散发着浓郁的茶香。秦慧楠和范琳琳相对而坐，俩人都优雅地、细细地呷了一口茶水。

秦慧楠首先发问：“想和我谈什么呢？”

范琳琳说：“我们共同面对的一个男人——崔思康。”

秦慧楠说：“既然我们能坐到一起，那是缘分。进行平等的交流、沟通是我的诚意。你信吗？”

范琳琳说：“我信。请喝茶，这是江南上好的茉莉花茶。”

秦慧楠喝了一口，细细品味：“嗯，确实名不虚传。淡而不寡，香而不浓，清新爽气，回味悠长。”

范琳琳说：“秦部长也精通茶道啊。”

秦慧楠说：“精通谈不上。我说的是世界上万物皆有道，何况做人。”

范琳琳说：“是的，人无道，路难行。”

秦慧楠为范琳琳续水，目光盯着范琳琳那张秀丽的面孔。谈话从何开始？这难不倒她，就从女人喜欢的话题开始。她说：“你长得真美，让人羡慕。”

范琳琳心想，她在捧我，可我不吃这一套。她说：“你别恭维我了。”

秦慧楠说：“不是恭维，是事实。你看我，黄脸婆一个了。”

范琳琳说：“哪里，你太夸张了，再说我比你小好几岁哪。”

秦慧楠话中有话地说：“是啊，女人的年轻和漂亮，就是优势和资本，大多数男人看中的也是这个。”

范琳琳听出了秦慧楠的弦外之音，问道：“你说的男人也包括崔思康吗？”

秦慧楠从范琳琳的话语中闻到了火药味，她不想回避，既然箭在弦上，哪有不发之理？她单刀直入地说：“如果我说得不错，崔思康属虎，比你大十二岁，整整一轮。”

范琳琳回敬说：“你不愧为组织部部长，‘摸人头’的专家，什么情况都瞒不过你。”

秦慧楠说：“你们两只虎，虎虎生威。”

“什么虎虎生威？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范琳琳憋在肚里的火终于喷发了，她说，“你为什么对我和崔思康的年龄感兴趣？我想说的是，我不是‘小三’，是明媒正娶的合法夫妻，我们一家三口是幸福之家。当然，不能和你相比。你先生是教授，精明能干，人又帅气。你女儿活泼可爰，天生丽质。要羡慕的是你这个幸福家庭。”

秦慧楠微微一笑：“你真会说话。”

“哪里，”范琳琳语中带刺，“和你比，班门弄斧。”

“你提到了幸福，我想啰唆几句。”既然开始了交锋，秦慧楠也就不留情面了，“我认为，幸福不是你房子有多大，而是房里的笑声有多甜。幸福不是你开多豪华的车，而是你每天平安到家，半夜敲门心不惊。幸福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一家欢乐一家愁。”

锣鼓听声，听话听音，范琳琳不仅闻到了秦慧楠口气中的火药味，还听到了枪炮声。她没有畏惧，大胆地说：“秦部长对幸福的理解生动、深刻。你不会说我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吧？”

秦慧楠反问：“你说呢？”

范琳琳说：“你说得很对，我的幸福正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秦慧楠惊讶：“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

“你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话，我替你说了。”范琳琳认为，全面反击的时机到了，她拿出肖强强和王秀芹的证词说，“这是肖强强和王秀芹的证词，证明在王长根这件事上，崔思康是没有责任的。可是你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叫停了崔思康县委书记的任命，引出了后面一连串不该发生的事情。你使崔思康的名誉遭到了重创，使我们夫妻俩的心灵受到极大的伤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管你官多大，可也是个女人，下手为什么这么狠？请告诉我！”

面对范琳琳猛烈的进攻，秦慧楠针锋相对地说：“请你告诉我，年轻的崔思康家境贫寒，是王长根父女资助他七年，完成了大学本科和研究生学业。在他们即将跨进婚礼殿堂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勇敢地站出来，诉说你的遭遇，洗清你和崔思康的关系，指出崔棒棒的亲生父亲？”

范琳琳说：“我已受到一次伤害，还要再遭受一次伤害？难道该将我遭到的痛苦昭示天下？那我和孩子怎么面对社会和未来？”

秦慧楠说：“是你的沉默，拆散了一桩美好的婚姻，对王秀芹造成莫大的伤害，你下手不狠吗？”

范琳琳说：“我不是有意的，已向王秀芹道歉了。”

此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崔思康走进来大喝一声：“范琳琳，你给我出去！”

崔思康的出现真不是时候，秦慧楠说崔思康，你发什么火啊？这是两个女人在谈话，你这个大男人插一杠子干吗呢？她将崔思康推出包厢，关上了门。

范琳琳受到莫大的委屈，抽泣起来，说崔思康有时很霸道，让人受不了。秦慧楠却认为，男人总有霸道的时候，软不拉叽的不是真男人。范琳琳说，你不仅懂领导，还懂男人。秦慧楠说，在生活中，我的角色首先是个女人，是个女儿，是个妻子，是个母亲，然后才是其他。她让范琳琳说实话，对崔思康是真爰吗？范琳琳说开始她是感恩，错把恩情当爰情。这几年是真的爰上了，一天不见思康就心慌意乱，生怕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是当王秀芹出现在面前时，她尴尬，无地自容，好像是偷别人东西的贼。

秦慧楠说：“崔思康这些年忍受的误解和委屈，常人是难以想象的。他承担了一个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父亲的责任，我们为之感动。我还想知道，十多年前，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的真相。”

“不，我不知道……”范琳琳抗拒地回道，“请不要在旧伤疤上再撒盐。”

秦慧楠说：“难道你忍心别人继续戳崔思康的脊梁骨，继续向崔思康泼脏水吗？”

“这……”范琳琳说，“泼了这么多年了，他都咬着牙忍了。”

秦慧楠说：“经调查，否定了对崔思康‘权色交易’的不实之词。但是，崔棒棒的亲生父亲是谁？让你受害的真相是什么？不彻底揭开这个盖子，坏人还会兴风作浪。你不想说真相，还等到什么时候？人家的刀已架到崔思康的脖子上了！”

终于，范琳琳揭开了心里十一年前的尘封，叙说了当年不堪回首的一幕。那时她卫校刚毕业，有一天晚上，校长让四个校花为市检查组的领导陪酒，范琳琳也被叫去了，因为她是校花的花魁。她哪里知道，那是个圈套。晚餐后她醉了，被人扶进了客房，被人石更污了。谈话结束时，范琳琳说了一句令秦慧楠料不到的话，她要把崔思康还给王秀芹。

当秦慧楠把这句话转达给崔思康时，他不以为然，哈哈大笑，说：“范琳琳在说气话，老夫老妻了，还怕飞了不成？”

秦慧楠说：“老夫老妻就是婚姻的保险箱啊？结婚十年才是锡婚，它的熔点比钢和铁低多了。我看她是认真的。这些年她承受的压力不比你小，你不要不当回事。马上回家，找她好好谈谈。你前庭失火，我可以帮你救火。后院失火，我就帮不上忙了。”

崔思康说：“放心，我后院的防线固若金汤，这个自信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