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章(1 / 1)

苍茫大地 张新科 3373 字 2021-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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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隆隆四天四夜后,火车于第十一天凌晨时分到达海参崴。

许子鹤一行九人全部换上了马戏团的服装,他们对外宣称刚刚参加完摩纳哥蒙特卡洛马戏大赛,回国途中在海参崴短暂停留两天,有可能的话,还要为该市远东大学的学生免费表演一场。

九个中国人走下火车的那一刻,内心翻江倒海,五味杂陈。他们每个人都十分清楚海参崴的前世今生。

海参崴曾是中国的领土,而现在却与中国完全脱离了干系。

这座美丽的海港之城,依山傍海,北部为高地,其他各面濒临乌苏里湾、大彼得湾和阿穆尔湾。优越的自然和地理环境使得这里风调雨顺,宜居宜商。

走在火车站的狭长站台上,许子鹤满脑子都是海参崴的历史。海外多年的漂泊经历,使他对祖国的山山水水比国内的人更觉得亲切。很多时候,许子鹤喜欢一个人坐在床头,静静地翻阅朱德从国内带来的一本中国地图册,一看就是两三个钟头。许子鹤特别喜欢一个词——“山河入梦”。他总是期盼每天夜里,梦中徜徉在祖国的山河,置身其中,陶醉其间,哪怕只有片刻的逍遥也会心满意足。但这样的感受只是偶尔出现过一两次,第二天早上,许子鹤就会高兴得心花怒放,逢人便述说自己的梦境,好像自己刚从国内那方山水回来一样。海参崴虽然一直没有入过许子鹤的梦境,但他刻骨铭心地记住了海参崴的历史。1858年沙俄逼迫清政府签订《瑷珲条约》,规定包括海参崴的乌苏里江以东地区为中俄共管。两年之后,中俄《北京条约》被迫签订,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的约四十万平方公里的领土遭割让,其中就包括海参崴。海参崴逐渐成为沙俄在远东地区的一个军事基地,与千年东方文明古国的血脉渐行渐远。

在德国哥廷根留学时,每当许子鹤看到自己宿舍信箱内花花绿绿宣传去“俄罗斯海参崴”旅游度假的广告,都会怒不可遏,不由分说便把广告撕得粉碎。

如今,他自己来到了海参崴,满眼都是俄语的标牌,满街都是俄语的对话,他和同行的同学一样,一时间变得无语,情绪也低沉起来。雨浇土墙倾,国弱山河残,台湾、香港、澳门、青岛还有海参崴,一个个就是例证,一个个都是许子鹤的心头之痛。虽然年轻的许子鹤对之无能为力,但他不会忘记。走出车站的时候,许子鹤叹了一口长气,他和东方大学的同学们都有一个心愿,在他们这一代人手中,绝不能再让中国出现第二个台湾、第二个香港、第二个澳门、第二个青岛,还有第二个海参崴。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他许子鹤会第一个站出来,愿意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换回哪怕一寸疆土。

想到这里,许子鹤扶正帽檐,整理好服装,挺起胸膛,朝八名同志使了个眼色,大步流星地向前赶路,很快就把所有旅客都抛在了后面。

出站口,两辆马车在等待他们。马车是耿之江的爷爷派来的。

许子鹤一行九人没有下榻交通方便的市内旅馆,也没有入住位于港口附近的客栈。东北党组织提供的情报显示,几乎所有海参崴的旅店宾馆,还有饭店酒庄都有日本和东北军阀的眼线。苏联方面事先在远东大学内的“海豚旅馆”预定了几个房间,这里不但僻静,而且出入的闲杂人员极少。

一路上,马车的摇晃和连日的劳顿折磨得大家昏昏沉沉,大部分同志低头闭目,渐渐入睡,无意留连海参崴的海滨风光。许子鹤和老董两人没有合一会儿眼,而是一刻不停地观望窗外,像是陶醉在异国风情之中。实际上,他们是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道路两边的情况。马车从远东大学正门进入到位于校园内“海豚旅馆”的路途中,许子鹤更是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窗外,把道路两旁的建筑、广场、雕塑、书店、图书馆、树林、聚集人群的密集地点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一一记在了脑海里。

宾馆安顿好之后,所有的人没有出门,而是在各自房中休息。这是许子鹤的部署。在其他八位同志休息的过程中,许子鹤迅速换上了一套西装,戴上眼镜,脚蹬锃亮的皮鞋,手里拎着一个装满书籍的皮包,像是一位应邀前来远东大学讲学的教授,文质彬彬,不紧不慢地迈着方步从宾馆正门走了出去。

中午时分,留在旅馆的八人没有出去吃饭,午饭由“哈尔滨贸易商行”送来。商行是耿之江的爷爷在海参崴开的。耿之江的爷爷本来想邀请许子鹤九人到店里去坐坐,喝杯东北人参茶,然后再到附近饭店吃顿热乎饭,但却被许子鹤以要在旅馆抓紧排练为由巧妙地谢绝了。九人在海参崴总要吃饭,耿之江就让爷爷最信任的一个掌柜雇了一辆人力车前来送饭,许子鹤拗不过耿之江的好意,只好同意了。

其他人吃过午饭,打扮得温文尔雅的许子鹤才从外面悠闲自得地走进宾馆。

吃过午饭,许子鹤依然着正装出门,其他八位同志按照要求继续留在宾馆。

傍晚时分,商行掌柜再次坐着一辆人力车送来了晚饭。

送饭的人走后,大家都没有动饭菜,都在等着许子鹤回来。大约半个钟头,许子鹤趁着夜色回到了宾馆。刚一进门,他急匆匆把大家集合到一起,一句话刚出口,众人立刻惊慌失措。

“同志们,我们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

每个人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们一整天都没离开房间,身份怎么会暴露呢?

许子鹤告诉了大家他所看到的一切。

从早上到傍晚,许子鹤换装离开海豚旅馆,并没有去海参崴市内购买东西,也没有去浏览海参崴的秀丽景色,一个人走进了旅馆对面七八十米开外的大学图书馆。之所以去图书馆,是许子鹤到海豚旅馆不久,一番观察之后想出的主意。海豚旅馆是座两层楼高的建筑,而对面的图书馆足有五六层楼高,并且朝向旅馆的一侧全部是落地玻璃窗。从那里瞭望海豚旅馆,毫无死角,观察得一清二楚。同志们在房内休息的时候,如果在旅馆大厅设一个观察岗,或者在房间内不时探出头来向外观望,那样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会主动暴露一行人的身份。为此,作为组长的许子鹤必须选择一个安全合适的地方,在那里为大家站岗放哨,以期绝对保证每个人的安全。走入图书馆后,许子鹤选择了一个临窗的位置,从挎包内取出一本厚厚的数学书,从容镇定地阅读起来。低头读书时,许子鹤眼角的余光一直不停地扫视着进出旅馆的行人。

许子鹤在图书馆佯装看书的时候,还发生了一段趣事。坐在他座位附近的两个俄罗斯学生看到许子鹤手里厚厚的数学书,好奇地凑到跟前,询问起他的身份来。当听说许子鹤是远东大学数学系刚聘任的教授,两个学生顾不上初次见面,急忙掏出高等数学习题集,请求许子鹤为几道难题答疑。许子鹤简单明了地做了回答,两个学生一下子就被眼前这位西装革履,从头到脚一副绅士派头的数学教授所折服。

中午时分,许子鹤在图书馆中看到,送饭的掌柜和雇来的人力车停在旅馆门口,耿之江取走了饭菜。

下午,在图书馆里的许子鹤再次遇到了俄罗斯学生,来的不再是两个,而是变成了四个,同样是向许子鹤请教数学难题的。临走时,他们问许子鹤晚上还有没有时间,因为他们马上要进行一次数学大考,还想请教几个问题。

“教授先生,我们一直在图书馆复习考试,您如果有空,晚上就来这里帮助我们吧!”四个学生礼貌地征求许子鹤的意见。

“如果有空,我一定来。”对四个年轻人的邀请,许子鹤心里十分理解。但现在的他,不仅仅是一个数学博士和教授,他肩负使命,身不由己,只能如此应对。

临走时,许子鹤要了学生的电话号码。“如果我实在来不了,就给你们去个电话说一声,免得你们在图书馆久候!”

俄罗斯学生给了许子鹤号码,一遍又一遍地道谢:“晚上见!晚上见!”

夜幕降临,校园内的路灯一下子亮成一片,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许子鹤收拾完书本准备离开时,无意的一瞥,看到远chu耿之江家送饭的人力车再次到来,但这次和中午不一样的是,在距海豚旅馆一二百米时,后面尾随着一辆自行车,离旅馆还有四五十米的时候,自行车突然停了下来,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耿之江出来取走了饭菜,人力车离开,自行车再次尾随而去……

听完许子鹤的话,旅馆内其他八位同志心急如焚。

说话间,一个令许子鹤预料不到的,更为可怕的情况出现了。大树下面,忽然出现了两个骑自行车的人,他们把自行车藏在树后,蹲在树下,朝着旅馆这边观望起来。许子鹤还从旅馆房间的后窗发现,旅馆后面的树林中一眨眼工夫又多了两个散步者。

大家清楚,海豚旅馆已经被全面监视了起来。

许子鹤一行不知道,事情暴露在送饭这件事上。

耿之江爷爷不知道自己孙子是共产主义者,因为这在东北是掉脑袋的事儿,只知道乖孙子去苏联学文化长本事,将来回来挣大钱。孙子学习吃了不少苦,现在和一群同样有出息的年轻人回来了,他得好好招待,就让掌柜的到最好的饭店订了十几个菜送去。等送第二顿时,被安插在饭店里的日本人的耳目察觉,密探随即跟了过来。

按照原定计划,明天上午八点,一行九人离开旅馆,乘坐十点邮轮回上海。现在,许子鹤他们面临的天大问题是,九个人怎样安全离开和上船。

“悄悄出去把门外的几个密探捆起来,交给学校,然后九个人半夜偷偷转移到耿之江爷爷店里!”

“我马上出去告诉爷爷出事了,让他领一帮人来,分别围住旅馆前面和后面两帮人,我们趁机换到另一个地方藏起来!”

两个方案被提了出来。

“大家目前看到的仅是对方派出的几个流动耳目,更多的训练有素的人藏在哪里我们根本不知道,况且我们在明chu,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视。在没有想出更好的主意以前,不能外出,也不能蛮干。”许子鹤不同意两个方案。

“打电话出去,告知苏联方面,派人来解救我们!”

又有人提出了一个新方案。

“如果我们的对手是日本人,我推测,旅馆的电话可能已经被窃听了,他们有这样的手段。我原来也想打电话向苏联方面求援,但仔细琢磨之后,这事不能做,因为日本人还在怀疑和确认我们的身份,如果我们此时打电话求救,无疑自曝身份,在苏联同志派人到达之前,他们很可能先动手,我们不但人少,而且手无寸铁,最终吃亏的是我们。”

许子鹤否定了这个建议。

真实情况果然如许子鹤所料,海豚宾馆的外线电话在四个暗探到来之前,已经被窃听了。

九个人聚到一个房间内,苦思冥想寻找着对策。

大家最后的一致意见是,不到万不得已,日本人不会在苏联旅馆或者在邮轮上动手,因为这样也会暴露他们自己的身份,引起苏联方面的大搜捕,日本特务机关和东北军阀在海参崴多年苦心经营的成果就有可能被彻底铲除。最可能的动手地点应该是在从旅馆去码头的途中,人多车杂,互不相识,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是实施袭击和脱身的最佳时机。

此时的许子鹤他们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平安度过在海豚宾馆的最后一夜,然后第二天一大早能够顺利登上邮轮,事情就算成功了。时间在一秒一秒过去,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大家仍然没有想出好的方案,全房间的人最后都齐刷刷盯着许子鹤。

就在大家如坐针毡的关头,一直坐在沙发上的许子鹤忽然站了起来。

分散在房间各个地方,或站或坐的其他八个人立马停止各自的动作,呼啦啦不约而同地围到了许子鹤身边。

十分钟过去了,许子鹤详细叙述了自己的方案。众人一致赞同,大家按照各自角色,立马回到房间,紧张地准备起来。

许子鹤独自在房间内布置起来,他要带头演的这场大戏,必须演好,不能出纰漏。出纰漏的后果他许子鹤清楚,同志们和自己都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许子鹤用房间的电话联系上了白天在图书馆遇到的俄罗斯学生,说晚上可以在旅馆房间内给他们辅导数学。

半个小时后,来了十多个俄罗斯学生。有人免费辅导最难学的高等数学,得到消息的人不止下午的四个了,又多了几个。

两个小时的悉心辅导后,十几名同学的疑难问题全部得到解答,学生们个个心满意足。

“从解答问题的情况来看,你们几个高等数学中复变函数部分都学得不够扎实,而这一部分恰恰是必考的内容,分数所占的比例也比较大,等明后天我chu理好烦心的私事,专门抽半天时间给你们辅导一次。”许子鹤说。

“教授先生,你刚来我们远东大学就遇到了烦心事,我们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是啊,您给了我们那么多的帮助,我们应该为您做点事情。”

十来个俄罗斯学生七嘴八舌地向许子鹤表明自己的态度,许子鹤像是受到了感动。

“你们太年轻,我的事也不知道你们帮上帮不上忙。”

在场的学生们一听这话,信心不但没有受到削弱,个个情绪愈加高涨。年轻人最怕别人以年轻来否定他们的热情和能力,许子鹤当然知道他们的心理特点,所以采取了激将法。

从许子鹤嘴里,十来位学生知道了面前这位风流倜傥数学教授的遭遇。从法国巴黎大学博士毕业应聘为数学教授的他,刚到海参崴两天,中国老家齐齐哈尔就来了两批人。一批是他的姐姐妹妹和堂兄堂弟,住在海豚饭店里,受父母之命哭哭啼啼劝说他回去成婚的,已经折磨了他一天一夜。另外一批是女方派来的人,是狠角,在旅馆前后日夜守候着,监视男方家来的人能否把数学博士劝回去。劝不回去的话,女方家人就不客气了,扬言要打断博士的双腿。至于逼婚的原因,是因为男方家为供儿子留学,借了女方家的高利贷,现在女方家小女儿看上了洋博士,不再要钱改成要人了。

一群学生对女方家的不义行为义愤填膺,个个摩拳擦掌,并提议他们十来个人力量不够的话,可以把他们所在的两个班九十来个学生都叫到旅馆来帮忙——只要教授允许他们聆听复变函数辅导课的话,他们肯定会来。

“反正我讲课辅导,十个人是听,九十来人也是听,就请他们一块来吧。”

在学生的再三请求下,许子鹤同意了学生们的方案——劝回男方家亲戚,抓住女方家来人。

学生离去,许子鹤一夜无眠。

第二天,快到八点的时候,五十多位学生乘坐十来辆马车从四面八方来到了海豚旅馆门口。

旅馆里,老董他们七八个人正围着许子鹤,一个劲地夸他通达事理,体谅父母之难,终于同意回去和女方成婚,还主动请来了十来辆马车,拉人载物乘船返乡。正在说话的当口,马车到达,学生们五六个一伙,拉着一个中国人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哒哒哒哒一溜车队向港口出发了。

其余四十来个体格健壮的学生并没有来到旅馆,而是分成两批扑向了旅馆前后的大树下面和树林里,三下五除二就把稀里糊涂的四个暗探捆绑了起来,从他们身上搜出四把手枪和十几颗手榴弹后,押着人就往大学附近的警察局送。

学生们哪里知道,他们做了一件救人于危难之中的大事。殊不知,日本暗探已经作了周密布置,计划途中向几辆马车内投掷手榴弹,炸死九个从莫斯科来的中国共产主义者。

原本拉载着人和行李,一溜烟驶出校园,朝着海参崴码头方向前进的十来辆马车,在经过警察局门口时少了一辆。因为队伍最后一辆马车悄悄掉头直接驶入了警察局的大门,停在了警察局内不易暴露的后院里。马车上走下了许子鹤。同行的学生们都知道,教授来这儿是办理长期居留申请的。

学生们离开警察局,回学校去了。他们个个异常兴奋,今天他们班的同学实在不简单,上演了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大戏。在这场大戏中,他们不但帮助教授摆脱了前来劝说的家人的纠缠,使他今后可以在海参崴全神贯注地教他擅长的数学,还抓住了滋事闹事的四个坏蛋。

许子鹤的真正目的可没有这么简单。

他来警察局,是为了后两批回国同学的安全。他要向苏联警察同志说清楚,远东大学学生抓住的四个人,并不是女方派来“逼婚的人”,而是日本潜伏在海参崴的特务。他希望苏联的同志通过审讯这四个人,挖出日本人在海参崴建立的特务机关,避免他们再去暗杀和袭击途经这里的中国共产主义者。

警察局长看完许子鹤掏出的瓦西里签署的特别通行证,马上知道了许子鹤的身份。等许子鹤交代完毕相关情况,警察局长随即派了一辆汽车,亲自护送许子鹤来到码头,经特别通道把人送进了船舱内的包间。警察局长告别离开时,许子鹤请他给远东大学的学生带个口信:“实在对不起学生们,数学辅导课这次上不了了,算我许子鹤食言了!等中国像苏联一样国泰民安,我一定会再来海参崴,为远东大学的学生补上一次复变函数辅导课!”

后话前说。

两天之后,海参崴警察局经审讯撬开了其中一个日本特务的嘴巴,日本设在海参崴的特务机关被一举捣毁。

但也有一个坏消息。一个月后,在上海汇报完留苏情况并接受党组织分配任务后,耿之江回到了家乡哈尔滨,此时日本人和东北军阀已通过海参崴事件追溯到了他的真实身份。第二天早晨,准备外出的他被东北军阀的密探暗杀在家门口,身中七枪仍未闭上双眼……

在呜呜的汽笛声中,许子鹤一行九人离开了海参崴,踏上了海上漫长的归国征程。邮轮历时半个月的日夜颠簸,经日本海,穿朝鲜海峡,过黄海,越东海,终于抵达了上海。

轮船乘风破浪向前行驶,浪花飞溅,海鸥掠空,许子鹤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旁若无人地朗诵起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著名诗句。开始朗诵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笑,当他朗读到一半的时候,没人能笑出声来,到最后,他抬头凝望天空,双眼充满热泪。

我是你的,

我的祖国!

都是你的,

我的这心、这灵魂;

假如我不爰你,

我的祖国,

我还能爰哪一个人?

……

站在船头,凭栏远眺,一片陆地隐隐约约在海之尽头出现,轮船继续逆流前行,当金色阳光下美轮美奂的上海滩映入眼帘时,许子鹤眼眶湿润了。倦鸟知归林,狐死必首丘。历尽磨难也满怀信心的游子终于回来了!

甲板上的许子鹤张开双臂,面朝蓝天,在心里默默重复着一句话。

Youshallseethedifferencenowthatwearebackagain.

“如今我们已经回来了,请你们且看分晓吧!”这句话是荷马史诗《伊利亚特》第十八章中的经典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