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见他回来,哭笑不得。
“余一然……余一然在哪儿呢?”江宪的问调都快哭出声了。
余妈笑着没说话,还是小胖扯了扯怪叔叔的衣服:“那呢!”
江宪顺着小胖的肉肉的手指望过去,愣住了。余一然,真的是余一然,在另一头的岔路口正跟那个驾摩托的男人说着话。
江宪的左腿不由自主地迈前了一步,小胖见状,突兀地扑了上来,不让老混蛋走:“不许去,不许惹余哥哥生气!”
余一然像是也听见了这边的纷扰,回过头的一霎,相隔遥远,四目相对,尽管看不透彻,依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他就像个浪人,多年以后,回顾故里。而他仍停留在原地,时过境迁,依然不曾死心。
江宪几乎听不见旁人的话,就这么莽撞地追了过去,小胖拦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如一阵风一般飞远了去。
然而,最意想不到的情形却突然发生了。余一然看见他跑来,怵了一下之后,却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抱头鼠窜,就这么突兀地跳上那辆摩托一路飞驰。
江宪没有片刻迟疑,也这么一路地追了上去,不停地徒步跑着,声嘶力竭地喊余一然的名字。
余一然回头看了一眼,猛地把油门拧足了朝前看,越来越远,可是老混蛋的声音在耳边却是越来越响亮,那声音甚至让他发晕。
又驶过了那片熟悉的泥地,风吹得耳朵发疼,余一然还是没忍住地回头,老混蛋竟然又不见了。
大结局
余一然停了下来,摔了头盔,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就这么撒在了上头。
江宪毕竟是老了,跑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没影了,就已经放弃了。尽管余一然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可他偏偏就是失望。
他站在路边,吊儿郎当地踢了块石子,想等那老家伙苟延残揣、姗姗来迟地跑来。
然后听见身后很轻微的声响,余一然愣了一下,以为是幻觉,乍回头的时候,居然看见那个老家伙就在脚底下。
“你他妈的……就不能不在同一条沟里摔三次么?”余一然几乎是气得牙痒痒地在咆哮。
江宪仿佛摔得满眼充血,疯一般地抓着潮湿的泥蓄意爬起来:“你他妈的这又是跑什么?”
老混蛋的手眼见着扒向他的裤腿,余一然窝火地闪开,毅然决然地吼回去:“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警察么?你管得着么!”
“我怎么管不着?”江宪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还没站稳之前,终究是霸道而野蛮地扯住了余一然的衣襟。
余一然防不胜防,被他的言行激得火冒三丈,用胳膊粗暴地推搡回去:“你丫谁啊你?我认得你么?”
“还给我来劲了!”江宪好不容易把人给逮住了,积蓄已久的情绪就像火山喷发一般来得凶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揪着余一然的胳膊就死命地把那小身板往自己身上摁,想把这小野兽给制服了。余一然急了,没想这才过去多久,连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出身都给忘了,卯足了劲地反抗。江宪想占便宜不容易,这小子即便是没练过的,可毕竟是从小习舞,身子骨韧得不行,三两下就从桎梏中挣脱了出来。
江宪哪里肯松手,掐着那小子的胳膊肘直往腰后掰,余一然疼得冒眼泪水,倔地用腿踹人。老混蛋就此遭了好几下暗算,每一下的力道都算不上多大,可就像是踢到了腰眼、踢到了致命的部位,疼得发麻。再看余一然那倔得快要发疯的眼睛里掉出的那一滴眼泪,心头一烫,就这么一刹那的懈怠,余一然的yi-n谋得逞了,抽出了胳膊,一拳头砸在老混蛋的肚子上。
紧跟着,江宪整个人便栽了下去,连同余一然给一块儿拽下了水。
两个人仿佛就是相识了多久的冤家,好像不知为何就打了起来。余一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衣服被泥浆给弄脏了,也许是身上疼,也许是别的,让他似个疯子一般跟他较劲。余一然打他可
以没有分寸,可江宪做不到,斗着斗着便不知不觉地浑身乏力了,忽然就抱着余一然不动了,那小子不安分地挣扎,恶狠狠地抓他的胳膊,直到指甲掐进肉里去。
江宪纹丝不动,就这么受着,直到余一然的狠劲过了头,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然后蔫蔫地看着老混蛋。
累了,是真的累了,累到自己的心都快拧成了一个死死的结。
这一路,他一直想找个人给他解这个结,找不到人,找到一个办法,也好,可是没有。兴许注定没有,从来没有。
终于,余一然安静了下来。江宪勒着他的姿势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变成了抱。掌心里头发的触感还是那么真实的,柔柔的、刺刺的,跟眼前的这个人一样,一模一样。
一股脑的埋怨、自责、失而复得的狂喜全都堵在了嗓子眼,终究却也只是化成一句。
“你他妈去哪儿了……”江宪说出口的时候,嗓子都是哑的。
余一然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想说什么,却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十分钟以后,余一然从路边摊买了两套衣服给老混蛋和自己换上。他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才是那个在同一个坑里摔三次的人,总之,跑的人是他,回来束手就擒的人也是他。
以史为鉴的道理他是明白的,可是历史的重演势不可挡。
江宪穿着宽大的白t,上面印着一只大大的黄毛怪物,余一然帮他把沙滩裤系上,抬头瞪了他一眼:“什么怪物?它叫皮卡秋知道么?没有童年的老家伙!”
说罢,甩了手掉头就走。
江宪头皮发麻,吼他:“你又想去哪儿?”
“爷饿了,爷要吃饭!”余一然横得整条街上的树枝都在打颤。
包子是要配着豆浆吃的,那一天,余一然胃口很好,一张嘴,就一屉的包子下肚。江宪什么都没吃,生怕一咬下去,会疼,疼醒过来,才发现是一场梦。
余一然吃饱了,才舍得看他一眼,从兜里掏出包创可贴,用眼神指了指他的嘴角。江宪还愣在那,眼神从他背后的湖光一只挪到他脸上,然后一分一毫都不再挪动。
余一然又瞪他,拆了包装撕出一片来直接拍在他的脸上。这一回,江宪有反应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余一然眼神飘到别chu,又被捏了下巴拧回来。
他知道的,只要盯着那混蛋看五秒以上,必定中招,果然,没救了。余一然脸上的肌肉终于是动了动:“我是不是变帅了?”
江宪的嘴角牵着伤口动了一下:“为什么一见我就跑?”
“……”
“不想见我为什么回来?”
“……”
“这两个多礼拜……你去哪儿了……瘦了。”江宪说话从来没这么矫情过,这时候,说矫情或许根本不合适,确是情不自禁,鼻子都是酸楚的。
“江、宪。”余一然沉默了许久,终于吭声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见你就跑,你还敢问我为什么回来?你以为我很想见你?”
江宪的眼皮不安地跳动了一下,然后目不转睛、小心翼翼地揣度着余一然的言下之意。
“我走了以后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跟我玩报警?你是忘了我最后是被怎么请进警察局的吧?你他妈知不知道我顶着杀人嫌疑犯的名号这一路是怎么胆战心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