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无趣地笑了笑,百无聊赖地将打火机扔到一边。
刚过午夜两点的时候,江宪打过了一个盹,嫌余一然开得太谨慎,把他重新打发回副驾驶自己继续开,余一然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肆无忌惮地睡了一大觉。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小城,余一然被一道阳光叫醒过来,他发现车停了,跳起来扒在窗口张望了下,是到了苏孟昭家的院子门口。
苏孟昭已经下车了,江宪跟在后面提着行李要把他送了进去,刚走没几步,忽然转身向着他:“等着,我一会儿回来。”
余一然想了想:“都到这了,我自己回就行了。”
江宪忽然抬起手指着他鼻子:“你跑,你就是跑,我也一样能找到你家去。”
余一然看着那个霸道的身影渐渐走远,心里骂得痛快,真他妈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可是等他回过神来,开始思考自己是如何趴在后车厢的时候,忽然就懵了。
江宪出来的时候,真的看见那小子在偷溜,一个箭步跑上去逮个正着。
余一然拍开他的手,理直气壮:“我上厕所,你也要跟来?变态。”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余一然从公共厕所出来的时候,江宪真的就跟个苍蝇似的盯在门口。余一然当时简直如同吃了一颗苍蝇:“你别像警察押解犯人一样行不行?”
江宪很悠哉地堵在他跟前吞云吐雾:“刚才看见个男人跟着你进去。”
余一然嘴角抽了一下:“他是洗厕所的。”说完,不客气地撞开阻挡物准备回车里,三秒钟以后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一闪而过,回过头,笑得粲然:“您不会是担心我在里面遭劫吧?”
江宪把烟头掐灭:“就你这浑身上下,会有多少钱能劫?”
“劫色啊。”
江宪不予置评,拽着他外套的衣领直接揪上了车。
忽然之间,车里只剩下两个人,余一然觉得空气不对劲,至少不舒服。
往余一然家开的那条路越来越窄,也愈来愈堵。江宪不耐烦地摁着喇叭,回头瞪他的时候,余一然冲口问了一句:“怎么不留苏孟昭家里坐坐?”
“你很希望我去坐坐,然后把你撂在车里整整一天?”江宪托着下巴看着他,“我不希望他介入的事,他从来不干涉;他不喜欢我做的事,我也一样不掺合。”
“不知道他妈这几年好点了没?”
“你很关心?”
“六年没见他,总觉得有些变了,变得对自己更苛刻了,生活很累,连睡觉都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状态?”
“哪个人希望自己的爸突然去世,妈也跟着得精神病?一切都没发生的话,他可以选择不一样的生活,至少不会有无所依靠的飘零感。你以为他很想回来?这个家是有很多人,但没有一个是真正关心他死活的,他回来,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告诉所有人,他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尽管他曾经失去了很多东西。”
江宪变换了一个姿势,颈椎不舒服地发出了“咔”的一声:“余一然,不要对每个人都这么好,你不会因此就有好报的。”
“是啊,譬如对你,就不需要太好。”
“这么露骨地说出来,只能说明你不会这么做。”
余一然很心不甘情地龇牙笑了一下,但很明显,江宪知道得太多了。
二十多分钟以后,江宪总算把车开到了余一然家门口。几个月没进这个家门,眼见着到了,余一然却一动都不敢动了。他盯着那个白墙红瓦的院落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没有底气进家门。
江宪没跟他客气,打开车门,一把把人给拽下了车:“把你那些货给卸了。”
余一然刚搬了一箱书下来的时候,他娘凑巧就从院子里出来了,见着儿子回来了,一脸的惊喜,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激动地
一遍遍喊儿子的名字。
余一然一听那熟悉的声音,浑身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连手边有什么都完全忽视了。江宪眼睁睁地看着他捧着的那箱书砸在了地上,然后给了自己的亲娘一个大大的拥抱。
余一然跟她妈唧唧瓜瓜地聊了好一会儿,就差感慨万千、两眼泪汪汪了。到底半百的年纪了,儿子没在身边这么几个月,惦记得不行。江宪一直在边上看着,五味杂陈,反思自己,跟父母的关系实在没办法到这份上。
半晌,余一然他娘亲才想起来得招呼客人。余一然发现,江宪对待长辈倒还算恭敬,至少在他妈面前表现得委实不像一个社会败类。江宪跟老人家谦卑地聊了两句,再把名片往跟前一递,余妈妈马上就合不拢嘴,直夸:“年轻有为啊,年轻有为!”
余一然在内心笔了个中指,很不用心地搬着后备箱里的货物,心想别让这老流氓把自己妈也给忽悠了,随即嚷了一声:“江宪,你这些东西,怎么拿?”
江宪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要来帮忙,孰料余妈当即下达了最高旨意:“小江,你忙里抽空把一然送回来谢都来不及,怎么还好意思让你干粗活?快,屋里坐。”
“……”余一然忽然感觉冷风过境,吹得他心寒。
等所有的箱子卸完,一盏茶的功夫早过了,余一然进屋洗了把脸,见姓江的家伙丝毫没有走的意思,桌子已经摆好了各种零嘴,见他妈不在,敲了敲桌子,直截了当地下驱逐令:“喂,你也差不多该走了吧?”
江宪喝了一口余家最好的茶,抬头睨了他一眼:“来都来了,总得尝尝阿姨的手艺。”
“谁他妈让你尝了?你够资格么?”
也不知道是江宪的嗓门大,还是余一然露了馅,他妈突然就晃进了屋:“小江,中午咱们吃饺子,可不许走啊。”
“阿姨,放心,我不走。”江宪翘起二郎腿,扬着下巴看余一然,一副我就是爷的架势,看在对方眼里简直就是欠扁。
回头饺子也吃过了,余一然收拾了碗筷,绕到他跟前的时候又小声地戳了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走,我警告你,别跟我家装无赖。”
江宪打了个哈欠,开始慢条斯理地剥香蕉:“到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
余一然简直一脸的恼羞成怒,就差当场张嘴咬人,可他一咬牙,觉得没必要脏了自己的口舌,转身就进了厨房帮亲娘干活。从路口的小超市买完酱油回来,江宪的车不见了、厅堂里也已经没了人影。余一然松了口气,乐不可支,刚抓起姓江的留下的香蕉咬上了一口,他妈出来了:“小江的车被你舅舅给开去老房子接你外婆了,他在里屋歇着呢,下午你就别开音响胡蹦乱跳了。”
话还没说完,余一然已经被香蕉给呛住了,好不容易咳嗽完,问了一句:“里屋哪间?”
“还能哪间?你那屋,我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就那一瞬间,余一然特别想冲到他亲娘跟前问一句,妈,您是我亲娘么?
余一然一下午没进自己的屋,把书搬去附近的小学校,再一路走回来,天彻底地yi-n冷了下来,到傍晚的时候已经漆黑,甚至还飘起了雪,到家没多久,便下大了。
余一然的屋子在院子后头新砌小楼的二楼。他沿着楼梯慢吞吞地挪动着有点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