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容的心痒痒，拿出课桌里的瓷娃娃，并轻轻抚摸，它很凉，摸起来相当舒服。

瓷娃娃的脸部按照日本娃娃花子的模样捏的，它嘴唇微勾，带着浅浅的笑容，尤其是那双眼睛，黑而亮，更重要的是，它身体里面有个铃铛，一摇，就叮当响。

铃声清脆，仿佛是绵绵细雨击打玻璃时发出的声音，又像是琵笆弹奏如风吹叶子的声音，总之，瓷娃娃内的铃铛声非常好听。

她忘我的欣赏着，并轻轻摇晃，铃声“叮叮”的响。

“把我的瓷娃娃放下！”突然，小洁充满怒气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牛容猛然一惊，脱手，瓷娃娃倒地，碎了。

小洁愤怒的走过来，心疼的看着地上的一堆碎片，抬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道：“你赔我！赔！”

牛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大叫：“没有钱，我不赔！”

“我去告老师！”小洁红着眼睛说完，夺门而出。

牛容站在原地，手紧紧的攥着衣角，她的脸还维持着红肿状态。她明显感觉到，她接下来的日子将会不好过。

果不其然，老师狠狠的批评、以及女学生们对她的各种不善，这些都使牛容感到心力交瘁。

“牛容同志，请你立刻给小洁同志道歉！”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严肃道。

牛容一声不吭，自己有什么错？要不是小洁突然出声把自己吓着了，那瓷娃娃至于会脱手从而打碎嘛。

她又一次的和女学生们对立。

“老师，我不要她道歉，我要她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瓷娃娃！”小洁用手摆动马尾辫，冷哼。

“我没钱，再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没错！”牛容回答得斩钉截铁，丝毫看不出任何悔恨。

“那就明天把你家长叫到学校，让他赔！”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怒了。

第二天，牛大来学校了，在听完数学老师讲完事情的经过后，脸色悲痛，不由分说的给了牛容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算轻，但也不算重。

学生们被这一幕惊呆了，眼睛齐刷刷的看着牛容。她被打懵了，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羞愤与难过同时在她心里交杂着出现，那一刻，她心里生起一腔怨恨！

牛大眼神沉痛，看向老师，指着自己的嘴，摇头，接着又摆手，如此重复了几次，数学老师看了好几次才方才明白，眼前的男人正是一个哑巴！

“那您说怎么办，您女儿把小洁同志的瓷娃娃打碎了。”老师道。

牛大用干裂的手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用手指沾了沾唾沫数了数，然后把钱递给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又把钱递给小洁，小洁一把接过了，冷冷的看了牛容一眼，眼神嘲讽。牛容握紧拳头，含泪看着傻爸。

回到家后，牛大心疼的看着脸部红肿地女儿，正准备用粗糙的手摸她时，牛容却一把将他推开，含泪大叫：“我恨你！恨死你啦！”

说完，牛容直接跑到房间，关上门，趴在床上痛哭。牛大默默的垂下手，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眼睛湿润，里面有泪光闪烁。

倘若他会说话，他会用粗糙的大手拉起女儿的小手，语重心长道：“容娃，你打碎人家的瓷娃娃本就不对，爹打你，是要你勇敢的承认自己的错误，一个人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承认错误。”

可惜牛大不会说话，而这件事情也成为牛容与他疏离的开始。

牛大也感觉到女儿对自己的疏远。比如吃饭时，牛容“哐哐当当”的吃饭，吃的很凶狠，如一匹豺狼，闹得桌上、地上都有不少饭粒，接着把碗筷重重的往桌上一放，说了一句：“我吃饱了，做功课去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进入房间。

再比如，他闲的没空，坐牛车去接女儿放学，若是以往，牛容必定会欢欢喜喜的向他奔来，可是今天，牛容她明明看见自己来了，却装作没看到，依然自顾自的走了。

他就连忙上前拉住她。

牛大虽然是一名哑巴，但是不等于痴傻，他知道女儿是给自己甩脸色看，可他不能以父亲的身份教训她，因为他舍不得，即使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牛容正是处于青春叛逆期的时刻，尤其是她在看见班里学生有许多漂亮且新奇小玩意儿时，比如说布娃娃、口哨、手绢等等，她心里的那股不平衡便愈发增强。

可她又知道家里的条件，牛大对于钱则是能省就省，绝对不允许她买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不知是有意无意，牛容经常在牛大面前抱怨，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些看似不经意的抱怨犹如一根根利刺，直直的戳进牛大的心窝。

牛大知道自己穷，平时打猎猎到的野兔野鸭什么的，全部运到镇上卖，用所得的钱大部分都给女儿交学费，剩下的则维持日常开销。

他过着捉襟见肘的穷苦生活，如何拿钱给女儿买这些小玩意？

牛容似乎知道爸爸绝不同意，因此，她整天的懊恼叹气，开始慢慢抱怨起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