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幼儿园放学都是很早的。四点半左右,门口就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家长了,从高处望去,黑黢黢的,像极了一群饥饿的蚂蚁准备搬运食物。
想要在这么多家长的目光下偷摸溜出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这些家长里还有一个一米九几的大汉和一个可爱狡猾的萝莉。
小未雨和欧阳明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密谋了几个计划。云青青蹲在厕所门口,听着小未雨在里面大喊大叫。
“我觉得咱们应该先躲在幼儿园里,等他们都走了,咱们再翻墙出去!”小未雨激昂慷慨地指点江山。
“那我们能翻过去墙吗?”欧阳明比划了一下小未雨的身高,有些担忧地说道。
小未雨顿了顿,他眉头皱了皱,“墙多高?”
“嗯……”欧阳明托着下巴沉吟片刻,“大概三四个你这么高……”
小未雨沉默了,他原来是个计量单位,他一直都不知道。
“不如我们躲在大树后面,趁着一会人多眼杂偷溜出去!”欧阳明给了一个可行的建议。
小未雨蹲下身子,托着腮想了想,抬头问道:“那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会打咱俩吗?”
欧阳明沉默了。
云青青在厕所门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站起身子冲里面叫了一声,“未雨,小明,出来啦!青青腿都麻了。”
小未雨和欧阳明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云青青走过去揉了揉小未雨的头,小未雨不耐烦地推开她。
“你不要摸我头!摸我头会长不高的!”小未雨觉得,只要长高了就可以随意翻墙了,哪像现在这样,望墙兴叹。
云青青低低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们没有办法!”
欧阳明神色一顿,旋即说道:“青青,你是不是有办法!”
云青青揣着小手,不看他俩。
欧阳明看了看云青青,又瞥了瞥小未雨,他一咬牙,一跺脚,给小未雨来了个擒拿,把小未雨压在了云青青面前。
“欧阳明!你疯了!你放开我!”事实证明,小未雨确实打不过认真的小明!
“为了小原,你就忍忍吧!”欧阳明不忍心看被压弯了腰的小未雨,撇过脸去,小声叫道。
云青青看着被压下去,不断挣扎,一脸憋屈的小未雨,不满地嘟了嘟嘴,“小明,放开他吧,他以为谁喜欢摸他头呢!”
欧阳明当即放开小未雨,小未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过来过来,密谋的事情是不能大声喊出来的,这是做坏事的前提!”云青青把小未雨和欧阳明拉到一个隐秘的角落,悄悄叮嘱着,随后在小未雨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小未雨脸色由不屑到震惊,最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着欧阳明疑惑的表情,小未雨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今天魏时歌还没有下班,所以拜托童兮帮她接一下云青青。童兮倒是无所谓,毕竟一手一个,她提溜着就回来了。
在门口恰好遇到了欧阳康凯,欧阳康凯对着她笑了笑,“小兮,你来接孩子啊。”
童兮翻了个白眼,“我和你很熟吗?”
欧阳康凯尴尬地笑了笑,“咱不是说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吗?”
童兮惊讶地瞪大眼睛,“我说过吗?”
欧阳康凯:“……”
“你家小明出来了,赶紧去接吧。”童兮哼笑了一声,没有和他做太多纠缠。
有些时候有些话,是为了教育自己的宝贝儿子才那样说的。虽然也告诉自己要过去,但也只能做到见到他不打死他而已。
差不多就得了……
“小明!”欧阳康凯吃了一个闭门羹,也没多说,只是往前挤了挤,高高挥起手,示意欧阳明。
欧阳明一路小跑过来,牵住了欧阳康凯的手,无意间又看到了童兮,他很自然地撒开欧阳康凯,跑到童兮面前。
“童姐姐,小明今天可以和你一起走吗?”欧阳明装出一副无辜可爱的样子。
童兮看着欧阳明,又看了看一脸懵逼的欧阳康凯,挑了挑眉,俯下身子问道:“小明为什么想要和姐姐一起走呢?”
“因为我想和未雨多玩一会!”欧阳明大声说完,又回头指了指牵着云青青慢吞吞走过来的小未雨。
“未雨!”童兮垫着脚也高高挥了挥手。
小未雨嘴角微微一咧,歪了歪头,好似毫不在意地走了过来。
看着小未雨这个样子,童兮眯了眯眼,歪了歪头,也装出漫不经意的表情。
“原来今天是童阿姨来啦!”小未雨揣着手手,一脸的冷漠。
童兮瞥了一眼云青青,云青青咬了咬牙,冲着小未雨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叫妈妈!”
小未雨一愣,他不可置信地望向云青青,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对着云青青叫道:“妈妈?”
云青青:“……”
欧阳明:“……”
童兮:“……”
欧阳康凯“哈哈”笑了两声,看到童兮“凶狠”的目光瞟过来,赶紧捂住嘴。
没有理会故意捣乱的小未雨,童兮牵着云青青和欧阳明,瞟了一眼欧阳康凯,“没什么事就一起走吧。”
欧阳康凯露出一个傻笑,“行!”
小未雨倒着小腿赶紧跟上童兮。
走了一两分钟后,已经离幼儿园大概二三百米的样子。小未雨瞅了瞅后面逐渐稀少的人,突然咳嗽了两声。
云青青收到信号,脚步一顿。
随即捂着肚子蹲下哎呦哎呦的叫唤。
童兮一愣,她瞥了一下小未雨,小未雨赶紧做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童兮眯了眯眼,又迅速睁开,她松开欧阳明的手,赶紧揽住云青青,焦急地望着女孩,“青青怎么了?肚子疼吗?”
云青青无力地点了点头,她仿佛疼得要哭出来了,“童妈妈,童妈妈,青青肚子好疼啊。”
欧阳康凯见这一幕赶紧走了过来,急忙问道:“孩子怎么了?”
“青青肚子突然疼了!”童兮抬头看了他一眼,快速说完,又低头望向云青青,“宝贝儿,是不是中午吃坏肚子了!”
“不是……哎呦……就是很疼……突然就开始疼……呜呜呜……”云青青瘫在童兮怀里疼得小声抽泣起来。
“我有车,先去医院!我送你们去医院!”欧阳康凯赶紧说道。
“好!”童兮也不敢耽误,当即应道。
“未雨,小明,你们也赶紧上车。”童兮快速吩咐着。
“啊啊?童妈妈,青青的书包忘在幼儿园里了!”云青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在童兮怀里挣扎起来。
“就不能明天再拿吗?”童兮看了一眼小未雨,小未雨赶紧跑过来心疼地摸着云青青的头发。
“不行!不行!包里有很重要的东西,青青怕丢了……呜呜呜……”说着,云青青呜呜地哭了起来。
“滴滴滴!”欧阳康凯已经开车过来了,他摇下车窗,冲着童兮喊道:“小兮,快抱孩子上来。”
童兮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小未雨突然挺身而出,“妈妈,你和欧阳叔叔先带着青青上医院,我去幼儿园帮青青拿书包!”
“你?”童兮满脸怀疑地看了一眼小未雨。
“就是我!我保证哪里也不去,在幼儿园乖乖等你们回来!”小未雨拍着胸脯保证。
“哎呦哎呦!!!”云青青又痛呼了几声,童兮不敢耽搁,只能先把云青青放到车上,转身指着小未雨,“林未雨!你就在幼儿园好好等着我们!你如果敢乱跑,你看我回来揍不揍你!你妈很认真的!”
“你放心!”小未雨大喊着。
欧阳明看了一眼欧阳康凯,赶紧站出来,“爸爸,我怕小未雨一个人去出事,我能不能陪着小未雨。”
欧阳康凯“啊”了一声,转头看了看童兮,又对着欧阳明说道:“好,那你陪着未雨,哪里也不许去,我们马上就回来!”
说完,看着小未雨和欧阳明向着幼儿园方向跑去,欧阳康凯怕误事,转个头,一脚油门就奔着医院冲去。
快跑到幼儿园前时,小未雨和欧阳明回头瞟了一眼,发现欧阳康凯的车已经转弯,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幼儿园,他们快速躲到一个大树后面。
“我们摆脱了他俩!”欧阳明靠着树干,气喘吁吁。
小未雨深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看着欧阳明兴奋地叫道:“太刺激了!我还想再来一次!”
“??”欧阳明皱皱眉。
“你别忘了我们的正经事!”欧阳明提醒道。
小未雨哼了一声,“我当然不会忘了!不过你知道小原家在哪里吧?”
“我当然知道!”欧阳明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和爸爸去过他们家。”
“好,小明,你带路,咱们现在就摸去他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小未雨一锤定音。
欧阳明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探出头去,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回头冲小未雨一招手,两个孩子在太阳底下,装出偷偷摸摸的样子,向着孙原家的方向溜了过去。
欧阳康凯的车刚刚拐了弯,童兮突然喝道:“欧阳康凯,停车!”
欧阳康凯和后面疼得打滚的云青青都一愣。
“小兮,咱不去医院吗?”欧阳康凯纳闷地说道。
童兮深深看了一眼欧阳康凯,再次短促而有力地说道:“停车,靠边停车。”
欧阳康凯没有办法,只能先听童兮的靠边停车。
童兮缓缓转过头,沉着脸,微眯着眼对云青青说道:“青青,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云青青一愣,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模样的童兮,刹那间,她甚至感觉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即便这样,她依旧装出极其疼痛的样子,打着滚,“童妈妈,我没有骗你!青青真的肚子疼!呜呜呜……”
欧阳康凯回头看到云青青疼得直打滚,他大声对着童兮说道:“小兮,你看孩子疼成这样了,能是装的吗?赶紧去医院,别耽误了孩子。”
说着,汽车再度发出启动的“嗡嗡”声。
“欧阳康凯!别动!”童兮看着欧阳康凯,她声音甚至都没有提高,依旧是平淡无比,但却透着极冷的寒意,“我再说一遍,别动!”
常年习武的欧阳康凯突然感觉浑身极度寒冷,他不是云青青,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童兮现在十分愤怒,一股不知名的气质从童兮身上散发出来。
这种气质,像极了曾经他和师傅去部队交流武术时,面对十几个特种兵时所见到的。即便武术已经趋近于大成的欧阳康凯,也不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后来,他和一个特种兵闲聊时,才知道那种气质叫做杀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是生物遇到杀气时大脑自然而然发出的警告。
现在,欧阳康凯身上的鸡皮疙瘩起的比上次还要多,几乎是瞬间布满全身。
童兮看着欧阳康凯愣在那里,也没有管他,伸出手一把拽住云青青的手腕,她闭眼沉吟片刻,再度睁眼时,目光已经十分淡漠。
“青青,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和林未雨究竟密谋什么了!”童兮的声音愈发低沉。
她绝不允许她的儿子和其他人一起密谋骗她,起码现在不行,小未雨还太小,太容易出事了!
云青青感觉浑身像是被猛兽盯住一样,她已经不敢呼痛了,畏畏缩缩地坐直身子,紧紧咬着下唇,却一句话都不说。
童兮眯了眯眼,再度睁开时,满心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
刚才那令欧阳康凯和云青青惊悸的感觉就仿佛昙花一现。
童兮又换上那副温和的表情,对着云青青笑嘻嘻地说道。
“青青,阿姨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告诉阿姨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阿姨不仅不会告诉未雨,而且还会在家里准备一套你的洗漱用具,你不管什么时候想来就什么时候来,而且可以和未雨睡在一起哦……当然,上小学就不行了。”童兮笑道,随即脸色一变,语气虽依旧平缓,但声音却沉了下去。
“第二,你不告诉阿姨发生了什么。然后阿姨自己查出来,不仅不让未雨和你一起玩了,等一会见到未雨时,我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现在,你选什么呢?”童兮眯起眼睛,一道温和的目光扎向云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