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劲对他咬牙切齿，想让自己看起来够狠，可眼底涌出的仿徨和无措，却将她的真实情绪暴露。
到后面，她直接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哀恸的捂着自己的心口，声声凄厉对他，“你可知道，一年前，当我这个做母亲的，知道你没法站起来后，是多么的痛，多么的对你惭愧！”
“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告诉我真相，却一个字都没有跟我提！”
沈佳容的受伤，都映入了厉衍爵的眼底。
他坐到了她的床边，安抚的轻拍她的后背，“都过去了，我的腿没事，这是好事。”
“好事？”沈佳容推开他，抗拒的意味很浓，“当真是好事？从小我就教育你，好和坏相互转化，你很早就懂了这个道理，现在又来欺负我这个老太婆不懂！”
“哪里是老太婆，司谨都说了，你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厉衍爵像是哄一个老小孩一样，哄起来她。
“你这张嘴，就哄死我吧！”沈佳容没有买单，她依旧冷着脸，“别转移话题，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连我都不相信！”
“只是想省去麻烦。”他淡淡道，并不愿多说什么。
沈佳容听着他的模棱两可，只觉更加痛苦。
“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朝失忆，还装了腿疾！看看吧，那个苏蔚蓝，到底把你搞成了什么样子！”
“如您所见，她没有把我撞成残疾。”听她提到苏蔚蓝，男人的眉头蹙紧，眸里沉敛住复杂的情绪，“您对苏蔚蓝和白歆羽的成见，可以少一些。”
闻言，沈佳容便气得不行，胸口剧烈的起伏！
“我再有成见，也没法让苏蔚蓝开车撞你，更没法让白歆羽下毒害我！”
见话题到了这里，厉衍爵也不得不提了。
他吸了一口气，沉重的开口，“母亲，你明明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害你的人不是白歆羽，你只是为了逼我跟乔安染成婚，咬定了她罢了。”
沈佳容的意图被揭穿，顿时恼羞成怒，“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哪有为人子的，会这么想自己的母亲！”
“正是因为，我是您的儿子，我才能这么了解您。”厉衍爵从床上起来，不卑不亢道，“母亲，您一定清楚，白歆羽没有对您做这种事，继续诬陷下去，对大家都不好，不如趁早收手。”
“至于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您八成心里也有数。”
因为了解沈佳容的脾性，她就不是个能轻易饶人的。
如今……
正是因为，沈佳容很清楚是谁做的，她才能淡定的，在这里想方设法的诬赖白歆羽。
而不是赶紧，派人去追查。
沈佳容听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是她亲手栽培出来的儿子……
如此的优秀，洞察人性到了极致，他的话，犀利的让她无可辩驳。
一时，她难受痛苦地颌首，“是，你全说对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
“那种距离死，只有咫尺的感觉，是多么的恐怖，我能感知到，生命一点点流失，还无可奈何，感觉脑袋很乱，但似乎又心止如水，像喝了酒一样，一方面似乎什么都控制不住，另一方面似乎又很清醒，什么都知道。”
“我想了很多，害怕、担心、想到你以后就没有妈妈了，想到自己还没能看到你结婚生子，去了下头，没法跟你交代，更没法对厉家的列祖列宗……甚至想到下辈子不知道会怎么开始，会不会再跟你成为母子。”
她痛心疾首，止不住悲痛的情绪，身子因为激动，不停的在颤抖。
看到沈佳容悲痛至此，厉衍爵喉结滚动，他按住沈佳容颤抖的手，深深道，“我有没有结婚生子，并不是您的责任。”
“母亲，您此生的责任，是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处处为我考虑，为整个厉家考虑。”
他一直都觉得，沈佳容这么多年来，将自己绷得太紧太紧。
才以至于，在他婚姻的事上，沈佳容会表现的如此极端。
“我当然有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就是你啊。”沈佳容看着他道，泪水从眼眶里落下来，“只要你过得好，你不受伤害，你开心，我就满足了。”
“我就希望，你不要再任性，赶紧娶了小染，你说你要成全我的幸福，让我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是我想过的生活，就是这样啊，你明明很容易做到，却不愿意去做。”
“……”
厉衍爵眸子沉着，他竟不知，沈佳容已经偏执到了，如此的地步。
在厉家的数万个日子里，她早已忘却了自己。
见他不答，沈佳容便知晓了他的意思，她的心底一阵绞痛！
她已经如此低声下气，求他了。
他竟如此的绝情。
他这副沉默不语的模样，俨然已经像极了他的父亲。
她的头顶一阵眩晕，眼前就分裂出来了两个人的影像。
一个厉衍爵。
另一个则是厉霆霄。
渐渐地，他们重合在一起。
“我不在意她怀着谁的孩子，我选择她。”
“至于我欠你和阿衍的债，下辈子来还吧。”
他字字句句都是残忍，深深的扎疼了她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几拳，疼痛已然侵入了全身的骨髓。
“厉霆霄，你够狠！”
她盯着他，眼里似有狂风卷袭的暗痛，她咬着牙关一字一字道，“我被你一次次抛弃，就是活该么！”
厉衍爵没想到，沈佳容会直接吼出“厉霆霄”的名字。
如此的仇恨，满是怨毒。
他心底一紧，连忙抚她的后背，“母亲，都过去了……”
听到他的声音，沈佳容才猛地抽回神来，身子就是剧烈的一个颤抖。
她握住厉衍爵的手腕，眸子猩红的看向他，“不，没有过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走他的老路！”
“你……你们，都要抛弃我！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啊！”
她痛苦的咆哮着，只觉急火攻心，血腥气直冲喉咙，她连忙捂住唇……
胸口一阵抽痛，血腥味从喉咙深处窜出……
她张开手，手心里都是刺眼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