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娘急了，“为什么？”

怕自己说太多，引起侄女的不悦，她忙道：“盼儿你是怎么想的？”

沈念眼里闪过思忖。

猜到沈盼儿的打算，只是没多言。

沈二是个开明的长辈，从来不要求晚辈必须听他的，等着侄女的回答，暂时没发表意见。

“公子救了盼儿，盼儿不能只顾自己。”

“能再见你们一面，盼儿已然心生感激，别为我的事情费心了，我都想好了，要与公子共进退。”

救命之恩，她不能不报……

沈念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盼儿姐的打算在她的意料之中。

李秀娘急道：“这怎么行？”

“盼儿，你可别想不开啊，咱家现在今非昔比，能护住你了，等去了中都没人会知道你的以前，到时候我和你大伯娘让人给你说个好亲事，你好好过日子不是比什么都强？”

担心盼儿固执，她声音微扬，语气有些严肃。

娘子说完，沈二才继续，他皱着眉，说道：“你伯娘说的没错，你想报答那位公子的恩情这无可厚非，作为长辈的我很欣慰，但是你有亲人，我和你大伯三叔会替你报恩，你可以不用管。”

沈盼儿摇头，神色认真，“……我的恩情，我想自己报，不希望你们插手。”

“你是沈家的人，明知道你有事，我这个当长辈的怎么能当不知道！”沈二眉头皱的更紧。

沈坤也说：“盼儿姐，你是纯粹想报恩，还是怕什么？”

“……想报恩。”沈盼儿肯定地说。

公子虽不是好人，可对她不错，教她识字，带她去各地游历。

若非见得多，她不会成长。

她想报恩，发自内心的想。

不想靠别人，哪怕那人是她心里很亲很亲的家人。

看到少女脸上的认真之色，沈二等人哑口无言。

沈念轻嘬一口茶，忽然开口，“盼儿姐打算怎么报恩？”

沈盼儿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只是个丫鬟，没权没势的，能做的只有陪着公子，他去哪里我去哪里。”

“他要是被斩首或流放呢？”沈念又道。

沈盼儿以为这会是公子的下场，脸色骤然一白，咬了下唇，目光坚定，“我也随他一起。”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话落，沈念放下茶杯，站起身，对爹娘说：“爹，娘，我困了，先回屋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李秀娘看向天色，发现确实不早了，忙道：“是不早了，你快去睡，睡前别忘了泡泡脚。”

“知道啦。”沈念边说边往屋里走。

她的屋子是沈家最好的，房间宽敞，里面好东西不少。

透光梦幻的屏风，简洁大方的衣柜，漂亮的雕花大床，帷帐是萧执着人送来的，颜色好看，触手柔软细腻，待在里面让人心情愉悦。

沈念没急着睡，一进来先躺在靠窗的摇椅上。

阿花拿出毯子盖在姑娘的腿上，没忍住问道：“姑娘，您不打算管盼儿小姐？”

沈念神色未动，打了个哈欠，随口说：“我能怎么办，总不好强人所难吧。”

“盼儿姐心意已决，我能做的只有尊重她的选择。”

帮人也有技巧，别做了好事，最后反倒惹来埋怨。

这就不好看了。

阿花迟疑了一下，又道：“那如果今天被豫王抓到的那人被判斩首呢？”

“巫昀吃些苦头是肯定的，判处斩首还不至于，他好歹是巫影安惟一的儿子，深受巫影安喜爱，巫影安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斩首？

他不可能被斩首，他的丫鬟更不可能受到多重的惩罚。”

阿花佩服不已，“怪不得小姐你看着不怎么担心呢，原来都猜到了呀，小姐真厉害。”

沈念：“……”这都能夸出来，不愧是阿花。

沈盼儿在沈家二房睡一晚，翌日一早自投罗网去了巫昀身边。

沈念醒来得知此事没什么反应。

等她吃完早饭，李秀娘才犹豫着道：“念姐儿，盼儿不会有事吧？”

“没事。”沈念淡淡道，把昨夜跟阿花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她一说，李秀娘就放心了。

重重地叹了一声，道：“你四叔四婶儿那样自私的人居然能生出盼儿这样实诚的好姑娘……”

“不过我倒是希望她自私点，多为自己想想。”

沈念知道娘心善，出声安慰，“娘放心吧，我让人看着呢，盼儿姐不会有事了。”

“麻烦你了。”李秀娘觉得给闺女添麻烦了，心里有点愧疚，可要让她别管盼儿，她又心生不忍。

她要是个狠心的人也不会把沈念养的这样好。

当然，她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对沈柳花她就能硬下心肠，从不曾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沈念不高兴地板脸，“娘，你干嘛说这么客气的话，我不爱听。”

见闺女不高兴了，李秀娘忙柔声哄，“好好好，娘以后不说了。”

小姑娘脾气好的很，特别好哄，重新绽开笑颜，“嗯嗯。”

知道念姐儿让人盯着盼儿的情况，沈家人暂且将全部注意力放到收拾行李的事。

从绥州搬到中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亲戚朋友得聚吧，东西得规整吧，能带的带走，带不走的得想法子处理。

沈家今非昔比，这些东西没必要卖钱，干脆送给了刘家。

这刘家是沈家的亲家，以前被外嫁女沈春娘坑到吐血的那家人。

沈春娘相公刘雷在造纸厂做活，刘家日子好过了许多。

只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饭，为送儿子上学堂咬牙买了辆驴车，每日早早送他上学。

驴车是大件，买了这再想买别的就难了。

才赶上寻常人家正常水准的日子一朝回到解放前。

沈家送来的东西根本是雪中送炭。

叫刘家人好不欢喜。

刘雷是个嘴笨的，说不出好听的话，一个劲儿着着沈二鞠躬，红着脸道谢。

“谢谢，谢谢……”

沈二避开身，不受他的礼，朗声笑着：“我是大旺的舅舅，你是我姐夫，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些东西就当我这个二舅对大旺的小心意吧。”

刘家人瞅向那些东西。

大到床、柜子、手推车、石磨……小到被子、衣服……都七八成新，也都是他们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