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冯爷的把柄(1 / 1)

老商埠 飞天 1866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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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祥无法反驳,不管顾兰春说什么,他始终低头听着。
  如果李晓雪设套,他也没什么损失。
  再说,吃完这顿饭,李晓雪就带着胖丫头小荣回北平了,跟济南这边,不再有任何联系。
  “顾老板,我觉得她不是坏人。”
  “陈老板,话已经撂在这里,你好自为之。跟毕恭、毕敬这种人,不要客客气气,刻意结交,要远离他们,避免引火烧身。”

  陈宝祥觉得冤枉,一直以来,是毕恭、毕敬找上门,他从来不想招惹这种人。
  “我懂了。”
  他知道,顾兰春冒死而来,是为他好。
  爱之深,责之切。
  如果顾兰春心里没他,也不会管这件事。
  陈宝祥把阮十八的事大概说了一遍,顾兰春答应,合适的时候,向大宗主禀报,让阮十八加入万花楼,一起杀鬼子。
  北屋里,不知传武说了什么笑话,柳月娥他们一起大笑起来。
  笑声朗朗,传遍院子。
  顾兰春忽然叹气:“陈老板,好好保住这个小家,真的不要再奢望其它什么。乱世烽烟,还能保证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你的福分。”
  陈宝祥听得出,顾兰春的话里满含辛酸。

  他再爱她,也无法在这个小家之外,给她另一个家。
  “顾老板,我很快就要到大观园开馆子,如果你肯留在济南,我能为你做的,一定不顾一切去做。”
  又是一阵笑声传来,比刚才的声音更高。
  顾兰春轻声一笑:“为我?我有什么权利,要你为我做什么?留不留在济南,等到最后一战之后再说吧!”
  她走出柴房,开了后门出去。
  陈宝祥追过去,她的影子已经去得远了。
  改天起来,冯爷差人过来,向陈宝祥求援。
  “冯爷说,从今儿开始,连续半个月,铭新池每天三顿饭,都从陈老板米饭铺订。大约有十五个工人,连上看工的杂役,算是二十个人的早、中、晚三顿饭,每人两大碗米饭,两荤两素四个菜。”
  这是米饭铺的大生意,过去从未有过。
  冯爷有心跟他联手赚钱,才会刻意关照。

  陈宝祥跟送信的人聊了几句,这才知道,铭新池停业半个月,从新更换锅炉、修整浴池、铺贴瓷砖、敷设水管。
  整修后二次开业的第一件事,就是迎接京城名妓白凤凰。
  陈宝祥吃惊,因为白凤凰的名气太大,几乎比得上张、袁、段、冯等几位开国大员。
  梨园传说,凡有戏班处,必唱凤凰词。
  这位白凤凰小姐色艺双绝,能使用十几种乐器,自己写词、谱曲、演奏、歌唱……不但在诗词歌赋上很有造诣,对于西洋绘画、歌剧、钢琴、小提琴等,无不精通。
  更为惊奇的是,她从小就有极高的语言天赋,精通日、英、法、俄等语言,在京城集会上,随时给各国公使做翻译,赢得一时之盛名。
  对于冯爷的大手笔,陈宝祥无比钦佩。
  时局动荡,烽烟乱起。
  大部分有钱人都选择闭门不出,隐居度日,只有冯爷逆势而上,在济南开创先河,生意越来越大,有席卷济南之势。
  陈宝祥吩咐柳月娥,每天备好食盒,让传文、传武送去,别耽误了铭新池的工人们吃饭。

  他说起白凤凰一事,秀儿惊讶地插嘴:“爹,那天先生给我们读报纸,说的正是这位白凤凰姐姐。她为了河南水灾募捐,把自己珍藏的阮籍古琴、宋徽宗白骨笛、张养浩玉狮子镇纸等等,总共十五件,拿出来拍卖,总共募集善款八万大洋,全都运往赈灾前线,真的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
  陈宝祥感叹,白凤凰那一类人,对于济南百姓来说,都是天上的仙子。
  此生见一面都没机会,更不要说跟她同桌共饮了。
  冯爷为了她,将铭新池修缮一新,这份诚意,也真是了不起。
  柳月娥不关心白凤凰,她只知道,好好做饭卖饭、赚钱养家。
  当下,传文、传武不去货台当力工,都在店里帮忙,让她心里更踏实了。
  中午第一顿饭,陈宝祥亲自带着传文、传武送过去。
  冯爷听说,赶紧出来迎接。
  铭新池已经停业,从博山运来的描金花瓷砖,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门口,只等水管敷设完毕后,将旧瓷砖全都铲除,重新铺贴新砖。
  “陈老板,说起这白凤凰,我得感谢毕二爷。铭新池自从开业,生意的确不错,但就是没能大火大爆,离北平、沪上的澡堂子差得太多。我就捉摸,怎么才能好好宣传一把?毕二爷给我出主意,要模仿《长恨歌》那样,铭新池装潢一新,请一位绝代佳人试水,一定能让铭新池像华清池一样,响彻全国……”

  陈宝祥瞬间领悟,昔日《长恨歌》描述杨贵妃之美,开头就用了“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名句,把杨贵妃的白、美写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铭新池装潢完毕,正好是“春寒”之时。
  白凤凰艳压全国,也可以跟杨贵妃的地位比肩。
  铭新池这样做,投入巨大,但回报肯定是干干万万,无穷无尽。
  “真想不到,毕二爷还有这种雅兴?”
  冯爷哈哈大笑:“毕二爷是高人,昨天来过,告诉我说,朋友请他在历下亭吃酒,到时候带我一起去。”
  两人走到旁边的茶馆,坐下聊天。
  陈宝祥说了李晓雪宴请一事,冯爷吃惊:“黄家两位少爷亲自下厨?妙哉,妙哉!他们的手艺那可是御厨真传,这次的口福,一定大开眼界。”
  绕了这么大一圈,陈宝祥的心就安定下来了。
  毕敬带冯爷赴宴,再带上几位日本朋友,就让这场宴席完美了。

  就算中间藏着什么幺蛾子,有毕敬和冯爷在,别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陈老板,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啊,既搭上了那位北平来的李小姐,又能让黄家两位少爷心甘情愿,为你所用,最终跟毕二爷、日本人都融为一体……”
  冯爷给陈宝祥倒茶,眼中既有敬佩,也有戒备。
  陈宝祥苦笑着摇头:“我这算什么呀?就是个厨子,不入流的小店厨子。”
  他从不觉得,自己已经翅膀硬了,可以一飞冲天,反而觉得,一切还没开头,必须谨言慎行,夹着尾巴做人。
  又聊了一阵,冯爷装作不经意地问:“听说,朱啸天夺金时,已经投靠了日本人。那么说来,他拿了运金队的金子,不仅仅是要钱,很有可能,还是向八方面军示威,对不对?”
  外面,又来了两辆马车。
  工人们搬运瓷砖,喧嚣之声四起。
  陈宝祥无法回答,因为他跟朱啸天有结拜关系,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牵扯到他头上。
  “陈老板,咱是熟人了,就事论事,随便聊聊,转头就忘,绝不外泄。我就问你一件事,朱啸天跟八方面军是不是杠上了?八方面军四大杀手来济南,是不是为了金子?”

  陈宝祥低头想了一阵,才嗫嚅回答:“朱大哥起初说的是,智取生辰纲,重建梁山泊。后来,事情越来越复杂,我就看不懂了。幸好,金子都落入你和毕大爷、毕二爷手里,没出意外。”
  “哎哟,我他妈的——”
  这一下子,冯爷被戳到了痛处,一拍大腿,开始骂娘。
  金子在冯爷老院消失,毕恭也在老院被杀,这已经成了冯爷的把柄,就攥在毕敬的手里。
  冯爷一想起这事,就觉得窝囊。
  “陈老板,四周都是毕二爷的人,那都是日本暗探里的精锐,布置在老院周围,几乎是万无一失。现在,人都死了,幸好咱不在那里,不然,我和你陈老板全家,都得死。”
  陈宝祥冷眼旁观,知道冯爷这个把柄是永远都去不了了。
  除非毕敬死了,冯爷才能彻底放心。
  “毕二爷是个讲信用的人,既然说过不追究,一定没事的。”
  “屁,他讲信用?讲信用的话,就不反叛东北军,投靠日本人了。据说,此前皇姑屯一炸,其中就有毕恭、毕敬的‘功劳’,呵呵呵呵,陈老板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咱都是济南人,我不坑你,你不坑我,外人就不一定了。”

  对于这些事,陈宝祥无从插嘴。
  他觉得,冯爷是跟日本人跟得太紧了,才会遭受这样的挫折。
  “喂,看外面,看外面,牡丹阁的梅姐……看这身段,这脸皮,漂亮,漂亮,真是馋死个人了!”
  冯爷指着外面,突然来了精神。
  陈宝祥顺着他的手指向外望,牡丹阁的梅姐带着一个小丫头,上了一辆黄包车,向东而去。
  梅姐现在的身份是老鸨,依旧是风韵犹存,年轻时肯定是风月场中一枝花。
  “陈老板,牡丹阁的姑娘真是太棒了,长得漂亮,乐器也一流。我这几天还在想,等到白凤凰到了,咱济南这边也得挑几个漂亮姑娘,跟人家会一会。济南是个大码头,不能让人家一脚就踩扁了,对不对?”
  陈宝祥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关心老院那些箱子。
  如果顾兰春还想下手,就得提防冯爷反扑。
  想来想去,他还是只惦记着顾兰春。

  她安全,他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