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已免疫,早已习惯,可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路辛夷手中的筷子还是险些落地。 阮儿急忙关切道:“陆夫人,您没事吧?您可认识这位叫子京的?” 往事一幕幕回荡在眼前,如同昨日发生的一样,她再抬头看这个阮儿时,脑海中模糊的小狐狸的面容和这少年的面容重合,她不由得湿了眼眶。 她喃喃道:“何止认识,他也是我最亲的人,只是,恐怕帮你找到他的事情,我要食言了。” 肖丛叹了口气,为难道:“子京公子已经故去多年。” 阮儿听后,一阵神伤,饭桌上一时跌入冰点,随后,阮儿道: “陆夫人,那您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故去的吗?” 路辛夷不愿提起那段伤心事,肖丛在征得同意后,将那段往事向阮儿说了,说罢,路辛夷又补充道: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会不记得他,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为了救我,舍弃了自己的灵基。也正因如此,才使他修为尽失,最后死于山精怪之手。” 阮儿看着路辛夷,只见她面如死灰,心中也明白了她对于此时安贫乐道的淡然心境,不由得生出恻隐之心,道: “陆夫人不必自责,既然您将他认定为最最亲近之人,他也必定早已将您认定为最最亲近之人。我想,人心中有了一个念想,有了一个信仰之后,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子京公子不算白来这世间一遭,他是幸福且值得的!” 言罢,他又欲言又止,但终于下定决心,小声但坚定道:“换作是我,我也愿意。” 听了这些,路辛夷心中畅快不少,得到了许多安慰,她勉强撑出一丝笑容,向李书白道: “你这家伙也不要乱跑了,帮阮儿选一件兵器,这么大人了,怎么这样小气!再说这么些年没见,也总该多住几天的!” 李书白只好同意。 随即,辛夷向阮儿道:“你的灵基也不尽完善,我先让肖丛做你师父吧,她人族的功底十分扎实,等你学好了她的本事,我再助你重筑灵基,看能否继续你的修行。” 阮儿当即激动不已,起身站在屋子中间,对着路辛夷和肖丛深深一拜,但还不尽兴,随即又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崩崩崩磕了三个响头,叫了师父,这才作罢。 过一会儿,路辛夷又吩咐人准备了几坛好酒送上来,几人就着菜,一直从下午喝到了晚上。 夜幕低垂,李书白吊儿郎当地提着酒壶走出门去,里面的肖丛和阮儿还在切磋交流着功夫修为,他见路辛夷一人站在月下,身形凄凉孤寂,不由得走到其身后,问道: “如此良辰美景,怎么公主却别有心事呢?” 路辛夷回头看他,手里也提着一壶酒,笑道:“你小子多年不见,个头倒是长得很快!” 李书白吐吐舌头:“个头快有什么用,想当初涂山淞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入主公主府了!我小时候追求一定要当驸马,如今还是个老光棍!” 月色微凉,四周田野里,满是稻香,隐约有蝉鸣、蛙鸣之声,在寂寥深处的狂野之外,芦苇荡中,更有着数不清的萤火虫,溪水深深浅浅,洒着一层粼粼的月光,清风拂过耳畔,像是诉说着说不尽的思念和温柔。 路辛夷笑道:“你来找我,几次欲言又止,恐怕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躲着涂山淞吧!” 李书白喝了口酒:“本来,我也不该管你们俩的事儿的。我也懒得管,自从我从青丘出来,我就没再想着回去!多年来,师父一直想把我教导成一个能屈能伸,有大智慧大谋略的人,可惜,我性子直率,到最后也没能如得了他的愿。 不过你。师父他算了一步又一步,走了一步又一步,本来你是算无遗策的在他的局里,却没想到你也逃了出来,你是为何?” 路辛夷扬起头,喝了一大口酒,眼中光亮明灭,她轻笑道: “流章死后,我一度认为,天底下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他涂山淞了。于是我恨不得当时就飞到他身边,恨不得把这里的一切都抛下,去见他,可流章还留给我一封信。 那是我父亲写下的一封信,信中他没有说别的,洋洋洒洒,都只是在说自己的错误,都在说自己的无能,害得景国上下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他写得真真切切,令人观之落泪。信的第二页,是流章和楚国的信,信中说,一旦流章死,楚国便会来环滁山,将最后的这些人直接带走。他们将换一个人取代流章,却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 李书白看着她,神色略有动容:“所以,你是为了完成景帝的遗愿,守着景国的百姓?你知道如今只有自己能保护他们,所以宁可自己带着他们来到这深山老林中。” 路辛夷点点头,又道:“我知道,淞为人聪慧,又志存高远,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想法,将他困在这里,更何况,他也不能答应!所以,我隐姓埋名,也不肯说烟雨的父亲名讳,为的就是不让他有过多的负担。” 李书白听到这里,心中顿生敬意,他举起杯,对着月,对着路辛夷,一饮而尽,道: “路姐姐,这一杯,我替天下景国人敬你!” 二人相视一笑,对饮一杯。 随即,李书白道:“不过这事,也没必要非得分开。据我所知,这几年,那只老狐狸过得很是伤情。 他谋尽天下,如今掌握了月国的粮食命脉,又利用月国牵扯着楚国,可以说两个国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涂山淞了。 可他身在权力之巅,身边亲友尽离去,一个人,孤单得很。讲真的,我若是他,也会觉得人生寡淡无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