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晓得程老爷子和程智的心思。

当下就简单解释一句。

她也不说别的，只说这是在外面，如今四叔这样，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程老爷子年纪大了，若是再不吃好休息好，怕是扛不住。

程老爷子这时辰也确实是担心老四，就想着左右这孩子马上就要回家去了，再咋的破费也就是这一顿，等她走了自家节俭着用就得了。现下也不是跟她说这个的时候，等回家了再说吧。

程老爷子就没多说，嗯了一声，招呼两人坐下一起吃饭。

他爹都不说啥，程智自然也没话，当下就坐到他爹身边去了。

于是，爷三个就在那屋里沉默着吃了一顿饭。

其间伙计端了煎好的药过来，也是程智抢着给喂了。

吃过了饭，又过了一刻钟，伙计就又给送过粥来，还是程智，又主动抢过去，让他爹扶着程义坐起来，自己亲自一勺一勺地给喂了。

他们是兄弟父子，照应是应当的，程木槿也不抢这活儿，就自己坐在一边陪着。

等到了下晌的时候，墨枝就回来了。

回禀说，她已是告诉了那个亲戚，人家也答应了，说是马上就回去京城找大夫去。

程老爷子和程智听了就都彻底放了心，程老爷子就又催着程木槿快回去。

程木槿待在这里确实也没什么用处，便跟程老爷子告辞，说她过几日再过来，那时候京城里的大夫也该来了，她也要听听他说什么才能放心。

程老爷子心里其实真着慌没谱，总觉得不踏实，现下一听说大孙女还要过来跟着一起听，不知咋的这一颗心就落停稳当了，于是就忙点头答应，说是那样也行，然后就又叮嘱她快回去歇着，还有路上也要小心些。

程木槿温顺地答应了，给程老爷子和程智施了礼，这才带着墨枝出了门。

程智不放心，就跟他爹说了一声，也跟在后面送。

程智在街上雇了一辆骡车，把程木槿和墨枝送上车去。

然后又悄悄问了墨枝两句话，这才把主仆二人送走了。

墨枝在路上就跟程木槿禀报，说五爷刚刚问的是那个亲戚的事。

程木槿微微点头。

程智是聪明人，也不放心她，所以问问，没关系的。

墨枝便又跟程木槿禀报了她去找孟军爷的事。

她说她到的时候，孟军爷还没回来，她便在那边等了一阵子。后来人回来了，她便把娘子交代的事情说了，孟军爷立刻就答应了，说这就马上派人回去，又让她回来跟娘子禀报，说娘子吩咐的事情他已经办妥当了。

墨枝说到这里就顿了一下。

大眼睛看着程木槿，小声禀报：“说是两条腿，不是一条腿。”

程木槿听了，长长的柳叶眉就微微挑起来。

看着墨枝问：“这是他说的？”

墨枝点头：“孟军爷说，他都打听清楚了，除了小姐吩咐的那一条，还有一条是那个任五的。这事就是他挑唆的，出的坏主意。”

程木槿就淡淡嗯了一声，长长的眉毛就放平静了。

哦，原来是他。

就又问墨枝：“你可吃过饭了？”

墨枝一怔，忙回答：“多谢娘子惦记，奴婢吃过了。”

程木槿就微微颔首，轻轻阖上了眼帘。

一条两条没要紧，孟大会办事是真的。

墨枝不敢言声，小心在一边陪坐着。

冬日里的官道上，只有骡车踢踢踏踏的走道声，间歇有零星的雪粒子，随着冷风往人身上扑。

好半晌，墨枝才听到她家娘子那淡淡的声音：“那他不冤。”

墨枝不敢应声，只觉得这天儿却是越来越冷了。

……

骡车比牛车快得多，等回到小李村的时候，天刚刚擦黑。

墨枝刚一敲门。

大门就吱扭一声打开了。

程小杏一下子从里面扑出来，紧紧拉住程木槿的手，着急问：“大姐姐，你回来了？咋样了我爹？”

看来这小丫头是一直在院子里守着呢。

程木槿便对她微微点头。

轻声道：“醒过来了，烧也退了不少，你莫担心。”

程小杏一双眼睛红红肿肿的，显见得是一整天没少流眼泪，这时候听到说她爹没事，这眼眶就又红了。

程木槿摸了摸她冻得通红的脸，拉着她的小手说：“先回屋去。”

这时辰，东屋的门也开了，程何氏，抱着程小丫的程张氏都从屋里出来，瞪着眼看着这边。

程木槿就对着那边轻轻点了点头，拉着程小杏的手往回走。

这时又听吱地一声开门声。

程木槿回头一看。

只见程李氏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

她快速看了这边一眼，就端着盆向院角走，好似是要往那里泼水。

程木槿只淡淡扫了一眼，就拉着程小杏快速走上台阶。

程何氏不等她见礼说话，就急忙上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就往屋里头带。

“进屋说去，路上冻着了吧？快暖和暖和。”

程木槿被程何氏拉进了屋。

程张氏抱着程小丫和程小杏，连带着墨枝就都紧跟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