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很快收拾了行李，背上背包，戴上棒球帽和墨镜，前往隔壁办公大楼的飞行器停车场。

刚走进停车场的入口，就看见黑羽收拾妥当，带着墨镜，一身深蓝色毛呢大衣站在飞行器旁，冲她打招呼，“你去哪儿，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申请了飞行器。”小可果断拒绝他的好意。

“别忘了，我说过我赖上你了。况且，你现在可在幻影帝国三位元老的通缉名单上，作为团队搭档，我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

小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爱怎么保护随便你，我现在有自己的安排。”她快步绕过黑羽，在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申请的那辆飞行器的位置，用密钥打开了飞行器，钻了进去。

羿曦约她见一面，一想到她被困在在旷世鑫山深海中的秘密金库中，如果不是是羿曦救了她，她可能早就被元老莫哀派出的狩猎者抓走了。

她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她想问他一些问题，他一定同样有问题想问她。

她的飞行器在空中盘旋，穿过摩天大楼林立、视野狭隘、飞行器交通密集的空中航道，把速度控制得游刃有余。

飞行器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在其他飞行器的中间灵活的翻飞，盘旋。

她一个紧急的快速转弯，闪入另一条视野更好也更宽敞的的航道，在此航道上的下一个转弯，是飞行器交通更拥堵的航道，在密集的飞行器航道中穿行对她来说极具挑战。

进入到下一个开阔航道之后，从后视镜的视野中已看不到黑羽的飞行器在后面的影子。

如果黑羽驾驶飞行器的技术足够强，她是无法摆脱他的，除非他自愿蛰伏或暂时隐藏起来。她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在靠近约定地点附近的时候，她提早把飞行器停在了周边一个公共停车场。最后1.5公里她打算步行或者跑步过去。

为了不给自己也不给羿曦带来麻烦，一路上她尽量走在路边监控摄像头的盲区范围内，避开摄像头的拍摄。

在布满杨树的林间小道的尽头她看到了别墅区的铁门，她跑过去，在旁边的智能授权机上输入了羿曦发给她的复杂密钥，智能授权机吐出来一张通行卡。

与此同时，那扇铁门也滑动开，露出可供一人通行的缝隙，她快步走了进去。

随着定位软件的指引，她走上了小山坡上有些泥泞的小径，在小径的尽头，她看到了那栋掩映在红栎树下的白色别墅。

她用通行卡刷开了院落的铁门。站在院落中她的视线不由被那棵红栎树所吸引，笔直的树干，插入蓝灰色的天空，树干上有非常多的结疤，就像很多只眼睛注视着她。

枝丫分叉很多，树冠饱满，枝叶繁茂，遮阳和避雨都是不错的选择。

深红色树叶有如一团火焰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植物清甜的味道。

“你可以进来了。”院落角落的扬声器传来羿曦的声音，她拾级而上，站在别墅的门口。

门自动开了，她走了进去，站在客厅里，壁炉里木头发出噼啪的清脆声响，温热的炉火释放出一丝暖意，她不由得向壁炉靠近了些，让炉火温暖她微凉的手指。

“喝点什么？”羿曦靠在楼梯扶手处正凝望着她。

“矿泉水就好。”小可有些拘谨，她抬头看了看羿曦，她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复杂情绪。

这让她心下忐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在餐桌前坐下。

精致的白瓷茶杯和茶壶在自然光中发出悦目的光泽，她自己的一杯清水中漂浮着一片柠檬，散发出柠檬的清香。

曲奇似乎是刚从烤箱中拿出来的，散发着黄油的甜香，看上去松脆美味，散发着热气，橙子则汁液饱满，散发沁人心脾的清香。

桌上花瓶中那几只红色的康乃馨的花瓣上带着水珠。

然而她却没心思体验这精致美妙的下午茶，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她的心底蔓延。

小可啜饮了一口柠檬水，随即抬头小心翼翼望了一眼羿曦，“你想问我什么？”

她的背包、手机、全息眼镜，所有一切的智能电子物品都放在玄关入口处那个可以屏蔽一切信号的金属屏蔽盒里了，根本不必担心谈话被窃听或泄露的问题，可他为什么还不开口？

“如果我问，你会对我坦诚相待么？”羿曦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她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质疑、不安，还有些许忧伤，那情绪让她不免有些心疼。

“我尽量。不过，更公平的方式也许是我们交换问题？”小可不合时宜的微笑。

她希望打破眼前紧绷的氛围，但心底却早已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记不记得，那次在艾尔莎·芭芭拉的别墅，你还欠我几个问题？那几个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羿曦提醒她。

“好吧，你可以先问我五个问题。之后我们交换问题，怎么样？这样足够公平了吧？”她故作轻松的说。

自然而然她和他保持一种距离，就如同她和他在谈一笔交易那样稀松平常。

羿曦心想，她难道忘了在旷世鑫山，他救她的时候给过她一个吻？既然她故意装傻，那么他也用不着对她客气。

他不禁有些气恼，猛灌了一口咖啡，然后慢慢说，“你参加旷世鑫山的操盘手大赛处心积虑想要进入TOP10是为了获知元老莫哀的真实身份么？”

小可的脑子转的飞快，她并不是此刻才想到这些的，早在黑羽告诉她黑羽在蚁穴中探查钱南·理查替身的老巢时和炫蓝相遇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这些了。

炫蓝那天晚上一直在跟踪黑羽，炫蓝受雇于达伦·尤南，达伦·尤南为什么会对钱南·理查感兴趣？显然是羿曦让她这么做的，羿曦为什么让她这么做？

是因为羿曦从尼克·格雷那里知道她找过尼克·格雷，让尼克给予她帮助参加操盘手大赛。

羿曦从裂斧F那里知道元老莫哀就在钱南·理查和里卡多·格雷二人之中。

羿曦又为什么会在她和元老莫哀会面的时候恰好出现在旷世鑫山隐秘的深海金库中来救她？

只有一个原因，他也在探寻问题的答案，验证他的猜想。

一切行为背后都有深意，这一切都说明羿曦已经猜到她参加操盘手大赛的的意图和目的了，因此掩盖这个问题的答案毫无必要。

“是的。”她的目光坦诚而清澈，但是她的心跳已经开始变得杂乱无章。

他还知道些什么？她还在担心的时候，下一个问题就如同炸弹一样再次击中了她的防线。

“那么，你已经知道几位幻影帝国元老在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

尽管并不在意料之外，她的心中仍炸起一道惊雷，该来的时刻总会到来的，只不过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如其来，因谁而起。

她垂下睫毛，沉默不语。

这场景就好比她此刻是接受警察讯问的嫌疑犯，除了回避问题，保持沉默，别无他法。

“既然你不想说，我来替你说，你来神佑星河医院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为了求证元老阿兰的在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顺便你又求证了元老凯丽的真实身份；幻影帝国科技异度空间派人前往神佑星河医院，你明知休格医生以你为诱饵申报科技异度空间的研究项目也不离开，是了求证元老多米尼克在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

“你接触裂斧F，并愿意通过国际刑警给他安排真实的身份，以帮他逃脱元老史都力的人探查和追捕，是为了找到元老史都力的真实身份，我说的对么？”

羿曦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视线却一直落在小可身上，她一言不发，眉眼低垂，波澜不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见她不说话，他又说，“我可否认为，你保持沉默的意思就是默认？”

小可如芒在背，她如同困兽一般，面对羿曦的一个个问题的进攻，无处躲藏，心乱如麻，却还要艰难维持。

她抬头无惧的望着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摆出一副不反抗也不合作的态度，淡淡道，“这些可都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她不是不清楚，羿曦是幻影帝国巫师会的骏骐巫师，他负有保护幻影帝国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幻影帝国的匿名性基础是幻影帝国的根基，匿名性一定是他要誓死捍卫的。

另外，他也是元老阿兰的养子，元老阿兰作为幻影帝国的创始人之一，当元老阿兰身体每况愈下之时，他要担起元老阿兰的那份责任和嘱托。

而她呢？她目前受雇于现实世界国家联盟，她所做的挖出每一位元老在现实世界的真实姓名，一切就是在与整个幻影帝国为敌。

她和他属于对立关系，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谁都不能摆脱自己的立场和责任。谁也不能说服彼此为对方牺牲，因为背后牵扯的责任太大了。

也许把一切摊开坦白，是最好的选择，彼此之间没有欺骗，这么一想，她反而坦然了。

羿曦盯着她的眸子，那双眼睛清澈如同水晶，纯洁的没有一丝杂质，没有谎言，没有遮掩，他已经从她的眼中读出了一切，他推测的一切都从她从容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全是真的。

“你考进巫师会当巫师学徒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么？”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她有些招架不住，目光闪烁，欲言又止，无言以对。

就算她什么也不说，他一看她的眼神就全明白了。

很好，她连辩解和说点能让他好受的话都不屑于说一句么？

所以她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找出所有元老们在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然后呢？

对所有元老进行暗杀，让幻影帝国群龙无首，制造混乱，或者更可怕的，让公众以为幻影帝国的匿名性基础实际上弱得不堪一击。

那么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也许未来，幻影帝国就会沦为和现实世界的互联网一样，变成一个萧条而没落的所在。

已经很明显了，想将幻影帝国置于死地的无非是现实世界中最强大的几个国家或者由是他们组成的现实世界国家联盟。

当所有猜测被证实，他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

她一直在利用他，而他竟然那么蠢，被她耍得团团转。

他突然意识到，他真可悲，一生之中头一次对一个女孩儿动了情，却发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比鸿沟更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