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快，把她扮成白雪公主。”一个老头冲着雅申沁科喊着。

雅申沁科想也没想，从卧室拿来自己的棉大衣、棉裤三下五除二给平乡加代穿上，又扣上厚重的棉帽，拉着平乡加代穿过厨房向后院跑去。“维嘉，你们接着拉琴、唱歌。”他回头喊着。屋子里马上又恢复圣诞歌声。

“快，孩子们，布尔什维克来了，赶紧把谢廖莎扮成雪人。”

众人连忙把已经堆砌好的白雪公主推倒，把平乡加代让到该位置，七手八脚将雪拍在她身上，很快，平乡加代被包裹成一个雪人，孩子们又将鼻子、眼按在脸部，头顶戴上松针编织的帽子，白雪公主倒不像，活脱脱一个胖兔子造型，若不将雪铲开，根本看不出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人。

“你们别紧张，继续玩，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谢廖莎藏在雪堆里。”雅申沁科边吩咐着边往屋里跑。

刚进入房屋，前门被大力推开，鱼贯闯入被棉袄、棉帽裹得严严实实的六个彪形大汉，还未开口，他们马上从棉袄内拿出冲锋枪对准屋内所有人。

“公民，我是柳维夫斯基上校，我们又见面了。”为首的柳维夫斯基上校将棉帽撩开，目光严峻盯着大家。

赤塔监狱午饭前点名时，狱警才发现平乡加代失踪，监狱长立刻下令展开严密搜查同时向上级报告。柳维夫斯基上校接到上司命令，从海参崴马不停蹄赶往赤塔，听取监狱长汇报后，将监狱里外转个遍，认为平乡加代除了躲在进出监狱的车辆里，别无办法逃出。他重点查询进出监狱的车辆，恰巧那天只有去郊外埋尸体的车，死者是一个上年纪的女囚。

上校立刻让副监狱长带路来到埋尸处，打开棺材一看顿时傻眼，女囚尸体穿的棉袄、棉裤、棉鞋不见了。显然逃犯事先躲在棺材尸体的下方，蒙混过关，等到了目的地趁狱警离去，扒下尸体棉服逃之夭夭。

上校一面向上级汇报建议严查口岸，一面调动人马在以赤塔为圆心、半径为二十公里的区域展开大搜查。

天助平乡加代一臂之力，茫茫大雪将她的足迹抹去。这种天气别说是人，就算熊、狼也不会出窝。

搜查结果一无所获，上校断定平乡加代已然死亡。但上级下了严令，必须找到平乡加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柳维夫斯基上校研究了平乡加代可能逃跑的线路，兵分四路，他带着其中一路来到了雅申沁科所在地。这里是他们最后一站，再向前就到了国境线。

“公民，包庇、窝藏敌国间谍是死罪，如果你们协助我抓住那个女人，政府会允许你们搬回圣彼得堡。”柳为夫斯基上校说明来意后，又补充道。

雅申沁科老脸淡漠，平静如常，仿佛面对的不是武装军人，而是进山打猎的猎人，他咳嗽一声，指着屋外，“军官先生，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除了鹿、狼、熊和老虎，人是根本不能在这种该死的天气下生存，你们来错地方。”

柳为夫斯基上校转脸看向其他的人，几个老头也面无表情打量着他。厨房里的女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纷纷来看热闹。

“搜。”上校手一挥，从院内又进来几个士兵，十个人立刻进入每个房间搜查。

三户人家搜个遍，没有平乡加代。

上校带着人来到后院，孩子们和家长正在打雪仗，空中到处是相撞后散开的小雪团，飞来飞去的雪球有两个打在他身上。

他喝令大人孩子站成一排并脱下帽子，然后从最右边第一个人问起，有没有见过一位鞑靼女性。无论大人小孩，都说没有见过。

“听着，你们中无论谁只要见过那个女人，一定要向政府报告，否则将以叛国罪枪毙。而告发者将得到奖赏，家人由政府安排回圣彼得堡定居。”

他回过身，目光扫视着八个堆积的雪人，突然，“白雪公主”吸引住他。

所有人脸色腊白，惊恐地注视着柳为夫斯基，有的小孩儿低下头不敢再看。

突然，柳维夫斯基上校大步朝雪人走过去。

时空仿佛瞬间静止，大家的耳鼓甚至都能听到雪花落地的“沙沙”声。雅申沁科面无血色，缓缓闭上眼睛。

柳为夫斯基上校在“白雪公主”旁边站定，猛然回过头看着孩子们，脸上露出奇特的笑容。

孩子们，也包括长辈们瑟瑟发抖，肥大的棉袄遮挡了他们几乎虚脱的身体。

“你们太粗心了，真的太粗心了。”柳为夫斯基上校指着“白雪公主”说道。

骤然，他伸手抓向“白雪公主”的面部，未容大家反应过来，“白雪公主”的鼻子，一根胡萝卜被揪下来。

“啊。”孩子们发出惊呼。

“你们把鼻子装倒了。”柳为夫斯基上校把胡萝卜又给插回去，这次是尖头冲外。他拍拍手，走向雅申沁科。

“公民，”他在雅申沁科跟前站住，“除非那个鞑靼女人死了，否则她一定会从你们这里穿越国境。你们这辈子也只有得到这个机会回到你们的老家圣彼得堡，我要是你一定不会放过。”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上校带人走了。

大家手忙脚乱把平乡加代从雪堆里挖出并抬回屋内，也幸亏雅申沁科的棉服，平乡加代在雪地里站了一个多小时竟然没有大碍。

“谢谢你们。”平乡加代哽咽地说道。她虽然被埋在雪里，但是外面的一举一动都听得真真切切，尤其当柳为夫斯基上校威逼利诱大家说出她的下落，她还真为自己捏把汗。要知道，西伯利亚冬天的环境可不是人呆的，飞禽走兽都要迁徙，可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竟然用生命保护她，这种境界、这种精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必须走。”她不容置疑说道。

“伊凡，谢廖莎说得对，她是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那个叫维嘉的老头把雅申沁科拉到一边悄悄说道。

雅申沁科严肃地点点头，上校的警告可不是开玩笑，一旦谢廖莎在这里被找到，死的就不是一家，而是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