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有用吗?” 胡先开没有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 受伤之后被抛弃,他已经没有多少了慷慨激昂。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为何要留在下来?”马修文问。 为何要留下来? 胡先开以前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甚至都不敢想这个问题。 一个身体有残疾的乞丐,哪怕有一个遮风挡雨的狗窝,都堪比豪华的宫殿。 赵志国能够给他一个容身之地,还能够有饭吃,他已经感觉自己非常幸运了。 “不着急,想好了再回答我,我要你心里最真实的答案。” 马修文很有耐心,他是在为并州城选一个合格的保护者。 所以他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 “当时我没有选择,或者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当时的胡先开根本想不了太多,后来他更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果现在有更好的选择呢,而且你做的事情已经报完了恩。”马修文说。 救命之恩,对胡先开这样的人来说,足以让他效忠于赵志国一辈子。 但是,八路军从不会以救命之**裹挟一个人效力于军队。 “我换一种说法,也就是说,你现在自由了,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最想去哪儿?” 胡先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我……无处可去!” 他并没有说,要为军队效力一生的话,因为他是一个被抛弃的人。 第一军分区已经成了很多人的家,这儿就是胡先开的家,他离开了第一军分区,真的是无处可去。 “你这个思想状态,我可不会给你一支部队带的。” 胡先开的话显然并不能让马修文满意。 尽管胡先开说了心中最真诚的话,但这并不是马修文想要的。 胡先开想要争取一下:“政委,我知道您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我在咱们部队待的时间不短了,看到的,学到的,跟我待过的部队完全不一样。” 胡先开在晋绥军中的时候,就已经是团长了,而且又经历了这么多曲折,不可能不让他思考。 在第一军分区的防区内,他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与他待过的部队,完全不一样。 “我也想做那样的人,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 胡先开在怀疑自己。 不得不承认,在这支军队中,有一批非常优秀的人,他们从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一切都是为了劳苦大众。 他羡慕,景仰,敬佩他们。 但他也希望变成他们,但是他认为自己做不到。 马修文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条路很漫长,也很坎坷,甚至也会丢掉性命。” “我想我会努力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胜利的时候,或许欢呼的不是你,也或许你看不到任何欢呼,而且还要继续埋头苦干,要把性命奉献给你从事的事业。” 这一条路,没有尽头,哪怕是到了和平年代,哪怕是成为第一强国,他们仍旧要继续走下去。 胡先开直起了腰,似乎要让自己看起来挺拔一些,似乎是要告诉马修文,他能够承担起这个担子。 “我可以!”胡先开认真的回答。 “今天的谈话先到这儿,明天我还会来找你谈,我们谈完之后,老赵还会找你。”马修文说。 谈话是漫长的,甚至有些问题需要重复询问,就是对比前后回答的差距。 马修文谈完话,赵志国肯定还要见胡先开。 等两个人都谈完之后,胡先开还要进学校的速成班,最少要学习三个月的时间。 胡先开忐忑,他知道他可能要成为指挥官,而且还要留在并州城。 回到军队,继续带兵,这是他的梦,一个受伤之后触不可及又美轮美奂的梦。 夜深了,姚鹏举回到了马修文休息的地方报到。 “把信交给孙姑娘了?孙姑娘有什么话要带给司令吗?” 马修文的眼睛都没有抬,他在灯下看着一本书。 “让我带了一双鞋子和两双袜子。”姚鹏举说。 “怎么了?情绪不高,跟顾宁儿闹矛盾了?” 今天给姚鹏举放了八个小时的假,他应该很开心才对。 “没有,就是……她的工作太忙了,虽然您给我放了八个小时的假,我等她就有七个小时,这七个小时,我自己跟自己玩了。” 姚鹏举为了等顾宁儿,他都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睡着了。 “情报处的任务繁重,你应该体谅她才对。”马修文说。 情报部门,处理的情报相当复杂,不管情报有用没用,他们都要认真核实,因为不确定哪条请暴力就藏着什么关键性的信息。 “哎……” 姚鹏举叹了一口气,直接躺在了床上。 “那是我的床!”马修文提醒了一下。 姚鹏举并没有起来的意思:“司令跟孙姑娘也是这样,每次见面也十分匆忙,上次司令会平城,甚至都在家里办公。” 每一个人都在为这场战争运作着,他们来不及享受他们的爱情和亲情。 “剩下的一个小时呢?”马修文放下了手中的书,揉着酸痛的眼睛。 “陪她吃了半个小时的饭,本想一起出去走走的,结果又被叫回去处理事情了。” 姚鹏举无奈地笑了笑。 “要不我陪你出走走?”马修文笑着说。 “啊?这不好吧?” 姚鹏举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差点以为马修文有什么癖好。 “看看平城的夜景,听说平城渐渐地有了夜生活,这可是一座城市繁荣的象征。” 姚鹏举也醒悟过来,他是来保护马修文安全的。 尽管在平城内,马修文会很安全,但马修文要外出,他必须要陪在左右。 穿过院子的时候,姚鹏举看了一眼情报处的办公室,顾宁儿肯定还在里边忙碌。 但姚鹏举并没有停下脚步,随着马修文来到大街上。 相对于白天,街上自然清净了一些,仍旧有巡逻队在夜间巡逻,他们防备的主要目标已经不是敌人,而是那些会飞檐走壁的人。 战乱年代,有的人为了谋生,自然会赶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尤其是在晚上。 猫头鹰的叫声从城外传来,跟平城的夜晚添了一份静谧。 “好舒坦啊!好久没有过这么舒坦的夜晚了。” 晚风清凉,繁星闪烁,没有了紧张,惬意在身体里任意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