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出于谨慎，又或许是出于对古青阳这个名字的尊重。那些前来追杀古青阳的人都特别强。

他们的修为最差也是十二境。

他们中的最强者更是十四境。

一百多人，八十多个十二境，三十多个十三境，还有唯一的一个十四境骨修……

若非乱世，这样的阵容的确是足够恐怖啊。谁能想到，一顿酒的功夫就能招来这么多人呢？

不过就算是在乱世之中，这样的阵容也是有横着走的资本的。只要敌人不是那种太过离谱的生灵就好。

可惜——

迎接这些骨修的人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件战器，是古往今来最为特殊的生灵之一。

薇九灵是她的名字，这个名字象征着她一生之志，也代表着她为了重生而经历过的无数苦难。

她为了重生曾历经十大劫。

换做旁人，尤其是此刻这些正打算对古青阳出手的人，他们能不能渡过第一次大劫都很难说。

“薇花十生咒——”

“灭亡。”

薇九灵的声音响彻战场，就在古青阳的心境还在亲情的温暖与经历的悲凉中不断转换时，她毅然出手。

她，一件战器，一件在另一重意义上真正为古青阳一人而生之器。她的一切力量都与古青阳有关。

虽然她还是具有原版天之锁的一切能力，但相比于原来的天之锁，她的能力还要恐怖的多。

果不其然。

就在她的声音响彻战场之后，漆黑的荆棘便以无比迅捷之势衍生，而后便将所有来此的骨修镇压。

还不等这些骨修有什么反应，恐怖的漆黑咒文便爬上他们的身躯，深入他们的灵魂。

“死！”

这些人的本能在提醒他们，不管他们接下来到底想做什么，只要他们敢去动某种念头，他们就完了。

虽然他们也不想相信这个事实。

但那漆黑咒文所形成的纹印已经足以说明一切。神形俱灭，身死道消再也不能轮回，这个下场太惨。

这绝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接受的下场，故而他们瞬间沉默，立刻收敛了他们的力量。

什么早做的预谋？

什么保命的手段？

什么大人物照拂？

……

假的，都是假的！

在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刻，他们真正能依靠的人还是他们自己。可惜他们自己不够强大。

相比于他们，薇九灵实在是太强了，强到他们根本就不敢提起心思与她抗衡。

“十六境！”

在他们感受到薇九灵修为气息的那个瞬间，他们人都麻了。这是个什么大神啊？

这年头出门，都有人随身带着十六境的侍女了吗？这得是怎样的超级大道统才敢这么挥霍？

“你们好呀。”

片刻之后，面带微笑的古青阳出现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真别说，古青阳还真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之前曾那家在酒馆饮酒的酒客，虽然他早就猜到这些人是深藏不露。可他没想到人家是这般深藏。

十二境、十三境的人了，跑到小酒馆里当醉鬼天天喝酒讲故事……对于这些人，古青阳是真有些无奈。

“你——”

眼见事情的结局居然会是这么个结局，众多骨修皆是欲言又止。他们确实是很想对古青阳破口大骂。

但那样做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样做的话，就可以让古青阳放了他们吗？不见得吧。他们本就是怀着不轨的初衷而来。

若非古青阳这边的战力实在是太强，现在该被镇压的人应该就是古青阳了。

不过经此一变，他们也能猜出古青阳的真实身份了。

这也是他们会欲言又止的主要原因，若非如此，他们一定会开口说上几句话。

就算确实是什么都不能改变，该做的事情他们也一定还是会去做。这是念头能否通达的问题。

可——

事到如今，站在他们眼前的黑裙美人已经足以向他们证明，这个古青阳就是传言中的古青阳了。

那他们还求什么念头通达啊？有意义吗？若是早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是这样，打死他们他们都不会来。

然而，事到如今还不是说什么都晚了？索性他们就什么都不说了。在这个时候，言语已经失去了意义。

“你——”

“你竟是古青阳！”

终于，还是有人发出惊呼声。那个发出惊呼之声的人真的很震惊，他不断地打量古青阳，连连摇头。

与他一同被镇压的骨修虽然都是保持着沉默，但他们的眼神和表情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心思。

“我早就说过，我是古青阳。”

古青阳收敛了笑容，一脸正色向众人解释。而众人闻言皆是苦笑。是啊，古青阳确实是说过。

可当时又有谁会信呢？

在这无垠无限无比辽阔的大荒世界里，姓古名青阳的人这么多，怎么就能让他们碰到正主。

然而事实证明了，他们的运气就是要比一般人更好一些。别人碰不到的人，被他们碰到了。

而且这还不单单是碰到了，更是和人家有了微妙的交集。

按理来说，古青阳确实是应该杀了他们。

他们也能感受得到，只要那个黑裙美人想，那遍布他们身体灵魂每个角落的咒印就能杀他们。

但人家终究是没这么做，所以他们隐隐也有些好奇。他们确实是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他们的直觉也在提醒他们，事情恐怕是远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有些事情可能就是注定的。

人家不杀他们，那也只能代表人家现在不想杀他们。如今，他们已经被人家给彻底镇压。

要杀要剐还是另作他用，这完全就是古青阳说了算的事。而在这个时候，薇九灵也是一脸不解。

“主人，为什——”

“薇儿，对这些家伙我自有另外的安排。今天我就教你一些特殊的手段，大场面用不上，小场面可以。”

“你看看这些人，你觉得他们是更像棋子呢，还是更像战场之上的傀儡，冷冰冰的那种。”

“傀儡。”

薇九灵闻言思索片刻，片刻之后给了古青阳一个答案。古青阳听到这话只是微微摇头。

他牵起薇九灵的手，缓缓地将一些认知铭刻在灵力之中，凭借两者的联系，把它送给薇九灵。

“既是棋子，也是傀儡。”

片刻之后，薇九灵才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着，一句话就让那些人毛骨悚然。

虽然他们确实是听不懂古青阳和薇九灵的话，不知道人家到底在讨论什么。

但他们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绝不是什么好事。传闻，古青阳可是个无比凶残的人。

他们落在这个人的手上，能有好下场恐怕才是怪事吧？

然而还不等他们多想什么，那种恐怖至极的力量便开始侵蚀他们。

“呜呜呜——”

在他们那绝望的眼神中，薇九灵一展天之锁的恐怖，给他们每个人都上了一道永远也打不开的锁。

这些人齐齐发出痛苦的哀嚎，却因为说不了话，所以只能发出一阵阵沉闷而又低沉的痛苦之音。

他们想要反抗。

可他们之中的至强者也不过就是个十四境的骨修，相比于薇九灵，他们还是太弱了。

“没错，这就是天道。”

“世人常言那么多话，终归还是有那么几句话可以算是对的话。那句天道不仁，算是真说对了。”

“其实天道的手段还真是极其高明的手段，因为它是利用人心和人的本能在驱使别人。”

“相比于这世间专修傀儡道的骨修们，天道简直就是最为强大的傀儡师啊。”

“可惜——”

“这些人大抵是不会明白这个真相的，就算是明白了，也不可能会有机会改变他们的处境。”

“还是让他们灭亡吧，把他们的灵魂留给我。至于躯体嘛，就炼成血肉傀儡，到时候会用上的。”

“我有十天的时间。”

“我还正愁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准备呢，现在看来，留给我让我去做的事情其实还是挺多的。”

“就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死亡的感觉，世间万事万物终有走向死亡的一天，终会化成尘埃。”

“见了我，入轮回。这算不上是什么丢人的事，这乱世既是因我而起的，由我终结也算圆满。”

……

古青阳在诉说，薇九灵在笑。

古青阳说的话既是道理，也是他的理念。薇九灵是何等聪慧，自是明白古青阳的意思。

但她笑，只是因为她觉得她这样活着真的很有意义。人就应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只可惜这世上有太多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世人多不幸，大多都是苦中作乐。

她不一样。

在别人还在努力实现人生理想的时候，她的人生理想已经实现。

因为她的理想很简单，就是陪着古青阳在那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古青阳，在她的眼中，他就是那个与她相伴一个寒夜为她带来无数次救赎的恩主。

“薇儿，我叫你妹妹如何？”

“不不，我就要叫你主人！”

听到古青阳突然间的提议，薇九灵先是一愣，随即便毅然摇头并表达了她的意见。

这是她在她与古青阳相处的过程中为数不多的勇敢，但她并不会为她的话而感到后悔。

她觉得，人活一世。

有些事是可以做的。

有些事绝对不能做。

片刻后，只听古青阳喃喃道：

“走吧，四处看看，看看还有多少人愿意成为我的战傀。”

“让蔷薇花开遍北冥渊，让枯荣草生在世界的所有角落。”

“人生固然是一场没有归途的远行，可我们终会和一些人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