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修第五境为琉璃境，除却低阶中阶高阶这三个小境之外，再往后就是圆满小境和破极小境了。

现在的古青阳就是圆满小境的修为，他在他自己选择的修行路上显然是已经得到了圆满。

不过这并不能算是结束。

因为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条路注定会无比漫长。而他现在要面对的就是琉璃境最后一个小境界。

破极。

顾名思义，想要让修为提升到这个小境界，就要打破自身的极限，继得到圆满之后还要再度迈出一步。

唯有如此，才能极尽升华，成就这更为不凡、更为强大的境界。而现在的古青阳就有预感。

只要他肯遵循本能，遵循内心的指引，去直面那道桎梏。

那么，在那道桎梏碎裂之后，他自然是能够得以成就这破极小境。不过要打破这桎梏可并不容易。

才刚刚陷入到顿悟状态，意识清醒的古青阳就已然是认识到，现在的他很难抓住那缕破境的契机。

简单点说，他在面对一个问题。

“他要以什么修行道破境呢？”

这就是他在考虑的，这是他始终都找不到问题解决途径的原因。他所修之道倒是真的有不少。

诚然，单单只通过这一点来看似乎是随便哪条修行道都可以，都能成为他想要的契机。

可他的直觉在告诉他，若是如此他的破极小境，便不会同其他骨修的破极小境存在任何的区别。

从宏观的角度来看，那样虽然不算失败。

但于他自己而言，或者说让他自己去看，这就是失败的。

因此，此刻的他对于这个问题也是无比重视。他并不想在自己的修行路上留下任何遗憾。

然而，就在他开始仔细回想他的这段人生，开始直面他的本心，开始缓缓地明悟时。

在现实世界之中，这道音清泉池旁，正在凝望着他的兰凌灵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动。

“嗯？”

一阵微风拂过，兰凌灵也顺着这阵风远去的方向看过去。

尽管这阵风看上去很普通，但她还是从这阵风中看到了些许花瓣。

那花瓣是梅花的花瓣，还有菊花的花瓣。除此之外，这阵风中还有几缕翠色，而这就是竹叶了。

“念灵姐姐，生灵妹妹，商灵妹妹……你们怎么都来这边了？”

“是师尊她又有什么指示吗？还是说，你们是为他而来？”

……

眼看着自己这几位一向都是各司其职的姐妹突然齐聚于此，兰凌灵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但她对妙音仙宗的实力也是很有信心的，因此，她并没有在言语中表达任何担忧之意。

在她看来，她的三位姐妹能来到这里无非就是因为师尊苏玥之命，除此之外绝不可能会是因为别的事。

“凌灵姐，我们是帮你守护古青阳的。不过这并不是师尊之命，而是形势所迫。”

“形势所迫？”

闻言，兰凌灵俏脸上的不可置信之色不由得又浓郁了几分。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此刻正与她说话的人，可是整个妙音仙宗中最善言辞的人，也是她的四妹，菊商灵。

在别人看来，她们四姐妹之中实力最强的人是梅念灵。而实力最弱的人，则是菊商灵。

因为菊商灵在妙音仙宗之中一直都要处理各种琐事，所以菊商灵的修行时间也是最短的。

因此，别人往往会有这种猜测。

但她们四姐妹相互之间可是一直都很清楚，她们之中，实力最强者的确是梅念灵。

至于她们三个，真实的实力则是只在伯仲之间，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区别存在。

而且菊商灵虽然是一直都需要处理各种琐事，但菊商灵也是因为这样的生活练就了一双玲珑慧眼。

这玲珑慧眼可不单单只是毒辣的眼光，它更是菊商灵的神通，识人辨人也只是它的众多作用之一。

“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大奇迹，凌灵姐，我且问你，你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谁与我们的师尊最像？”

“这——”

菊商灵见兰凌灵疑惑不已，也是立刻就问出了一个问题。问出这问题时，菊商灵更是笑的很少灿烂。

而兰凌灵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也是为之沉默，她心里倒是有答案。但她也不确定，她的答案是否正确。

“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四个？”

“是啊，怎么了？”

“凌灵姐，你错了。”

听到兰凌灵的答案，这一下，不单单是菊商灵，就连一旁的梅念灵和竹生灵都是在连连摇头。

在她们没有齐聚于此之前，除了梅念灵之外，竹生灵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和现在的兰凌灵一样。

不过她们的答案也不无道理。

她们本就是苏玥自悠悠岁月之中救下来的四个孩子，这些年来，苏玥将她们养大成人，传道而授业。

苏玥对她们的恩情，已然不是只用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楚地。

这件事，她们自己心里清楚。

而在过去的岁月里，她们四个人的修行道虽是看似不同，可实际上却是殊途同归。

因为她们都在下意识地追随她们这位师尊的脚步，她们是真的希望有朝一日她们能挡在苏玥的身前。

过去的时间里，苏玥为她们操劳了多少，为整个妙音仙宗又操劳付出了多少，她们都看在眼里。

因此，若是真的能追上师尊的脚步，赶上甚至是超越了师尊。

那无疑就可以证明，她们已经可以更好地帮助到她们的师尊。

这就是她们共同的目标，也是她们在很早之前就立下的人生理想。而在这些年里，她们也一直在努力。

在这个时候问她们这个问题，她们的答案本来都该是这个答案的，毕竟她们一直都在向那个方向改变。

可现在，她们之中已经有人清醒地认知到了真相。

这个人就是菊商灵，整个妙音仙宗之中最会看人的女子。

她的玲珑慧眼神通的确不凡，当初，就在古青阳出现在仙宗之内，引起不小的风波时。

她只是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看了古青阳一眼。只是一眼，便有了一种看到她师尊的感觉。

“古青阳和我们的师尊所修行的大道，其实是同一种大道。而且他更像是一个已经把路走完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古青阳到底经历过什么，但古青阳给我的感觉竟然和我们的师尊，一模一样。”

“我菊商灵一向不信天命。”

“可这古青阳，似乎就像是我们师尊命中注定的人。”

“若是站在我们的角度看他，那他无疑是不够完美。”

“可若是将他与师尊放在一起去看的话，那他们简直是天造地设。”

……

菊商灵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兰凌灵便已经是一脸恍然大悟之色。而这也让兰凌灵彻底地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就在菊商灵刚刚给出那个问题的答案时，她的确是打心底里不原因相信那个答案。

但现在，经过菊商灵的解释，她却是觉得一切好像真的就是这样。天造地设，这可真是最合适的说法。

她们的师尊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们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而就在刚刚，在古青阳刚刚来到她这里的时候。

她面对古青阳时，尤其是亲眼看着古青阳写下“道”字符的时候，她是真的感觉她正在面对苏玥。

所以，到了后来，哪怕她不再用心去听菊商灵的解释，她也已经明白菊商灵的意思了。

而时此刻，她们之中，也就唯独只剩下一个竹生灵，还对古青阳持有一种将信将疑的微妙态度。

不过兰凌灵知道，竹生灵会选择相信古青阳其实也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竹生灵的性格和她很像，像到完全可以说，竹生灵就是另外一个她，一个更为活泼一些的她。

她们两个实在是太像了，从喜欢的东西到讨厌的东西，基本上一向都是一模一样的。

因此，兰凌灵从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就已经想到，也许用不了多久，竹生灵也会和她现在一样理解一切。

“那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

“我们是为古青阳而来，也是为师尊而来。古青阳正在破境吧？我们的师尊也在破境。”

“他们两个之间的缘分太深，别说是在一起，就算只是相隔不远，他们依旧还是会受到对方的影响。”

“这样的例子，在我们骨修世界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不过古史所记载的那些人，他们基本上，都是只能在同境界的基础上影响自己的有缘人。”

“而像古青阳和我们师尊这样横跨十余个境界，还能相互影响的，这着实是太过于罕见了。”

“师尊那边，师尊为了这次突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但古青阳不一样，他本没有修行的打算的。”

“我们来这里守护他，便等同于是在守护我们的师尊。”

“这大概也是师尊此次该走的成道之路上，唯一的弱点了。”

“不过我们也不需要做什么，至少现在，我们只需布下一座法阵，用以守护他就可以了。”

“那还等什么？”

……

菊商灵话音未落，她们四女之中最为直来直往的竹生灵便已开口，而其他人也是纷纷抬手。

刹那之间，梅红、兰暗、竹翠还有菊白，其中截然不同的颜色便在半空融合在一起。

很快，一个融合了这四种颜色的彩色光团便将古青阳包裹住。

而如此一来，古青阳也和她们的师尊一样，他的气息也是彻底地从这片天地中消失了。

见状，梅念灵等一众女子皆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们纷纷看向古青阳，虽然后者此刻仍然是安然无恙。

但在隐隐之中，她们也在为后者和她们的师尊担忧着。

古青阳这边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们并不知道。但她们可以肯定古青阳绝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她们是觉得，古青阳毕竟才只是第五境的修为，就算是出了什么问题以她们的修为，也一样能救回来。

但她们的师尊不一样。

苏玥已经活过漫长的岁月，虽然她们这些做弟子的，也觉得她们的师尊还拥有很长的寿元。

但苏玥的状态到底如何，她们也不清楚。

而且事实就是，以苏玥现在的年龄，就算是把她放在十五境的骨修之中，她也可以算是个奇迹了。

如此年岁，再加上十六境破境的难度极其之大，她们是真的不知道她们的师尊到底会如何。

不过她们的师尊也的确是一位极其恐怖的骨修，这些年里，她们还从未怀疑过她们师尊的实力。

因此，她们明白，现在的她们可以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等。

也许是一段时间之后，也许是好多年之后，那个结果才会出现。

但她们等得起。就算她们的师尊不在，她们也一样可以把整个妙音仙宗给照顾得井井有条。

以她们的实力，只要她们都在巅峰状态，又能成功地施展秘法，要匹敌十六境骨修并不难。

甚至就算是斩杀十六境骨修，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然而，就在她们几个做完了她们该做的事情之后，在同一时刻，古青阳也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

那便是他需要找到一条路。

这条路似乎是藏匿在他原本就已经在走的万道之路中，又仿佛是藏匿在这万道之路以外的地方。

哪怕他回望他的人生，他也依旧还是找不到这条路的起点。因此他虽入定许久，却迟迟没能突破。

不过他可以肯定，这条路现在一定是已经在他的身边，只要他可以发现它，那些一切便可以结束。

可是，它在哪儿呢？

古青阳想着、思考着。渐渐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情景，那些情景之中也有很多个不一样的他。

那些情景之中，有的他一如当初在古家时那样，吃尽了人间之苦。

还有的他一如在大凉部落的时候那样，意气风发，活得无比真实。

但在更多时候，他更像是一个绝世大魔头，手段极端狠辣，为了达成目标更可以牺牲他的一切。

对于那样的他，他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因为他两世的两段人生至少得有八成的时间都是那样的。

把无情无义发挥到极致，将一切可以视作是手段的方式方法，全部都学会然后在混乱不堪的路上前行。

他的确是开创了辉煌，也并没有失去本心。

但他也的确是杀了太多生灵，造就了其他骨修难以造就的大杀孽。那也是他罪恶的一部分。

不过古青阳自己也清楚，就算是让他再重新经历一次，他多半也还是会和原来一样，还是那样选。

“道。”

“我的道到底是什么？是神是魔还是凡，还是其他的道啊？还是说这些都不是我的道。”

“现在的我已经将一切都修到了圆满，但这一切……似乎还是我认知到的一切。”

“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古青阳的心境之中也泛起阵阵涟漪。在此刻，他是真的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因为他也是现在才想到，对于一个骨修而言，并不是只有骨修自己认知到他正在修行的道才是道。

事实上，在这个骨修的认知之外的道，或者说是这个骨修在不知不觉中修成的道，同样也是道啊。

比如说他的梦道。

在没有修成梦道之前，他从没有主动地修行过梦道。在那之前他只当梦就是梦，从没想过那也是修行。

可事实上就算他自己不在意，当他明悟了梦道的真意，在不知不觉里将梦道修行到一定程度时。

梦道，一样会因此而大成。

那……于他而言，除却梦道之外的道呢？他可不觉得他在不知不觉中只接触到了梦道这一种修行道。

“梦道之外……”

“梦道虽是在万道之内，但如果是因为认知，那它可就符合万道之外这个标准了。”

“而除却这梦道之外，我还修行过什么还不为我所知的道？因果、气运，还是说是那所谓的——情？”

……

时至此刻，梅念灵已经回到了苏玥闭关的地方。虽然说，苏玥的安危是不需要她们担忧的。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梅念灵还是回到了苏玥的身边默默地守望。而菊商灵则是去主持宗门的大局了。

唯有兰凌灵和竹生灵，她们两人还留在古青阳的身边，在用她们的方式，默默地守望着古青阳。

然而就在古青阳开悟的瞬间，她们两人却是察觉到，在古青阳的身上居然出现了苏玥的气息。

“这——”

这样的一幕，让兰凌灵和竹生灵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说实在的，这样的事情，还是她们第一次遇到。

不过这事既然是发生在古青阳的身上，那仿佛也是极其合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