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将子弹丢弃到地上，在泥地里溅起一个土坑。

接着，“好身手！”

温柔的男声回荡在空气中，毫无杀气，甚至是温柔的。

亚当回过身，执剑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出乎他意料，从不远处缓缓而来的，是一对穿着时尚华贵的年轻男女。

他们并不像一般的圣徒，穿着简单，便于战斗，反而，衣着的繁复和奢华足以令敌人咂舌。

女子身穿优雅的长裙，长裙用轻如薄羽的纺织品织成，胸部下方用一根紫罗兰色的束带束起，长至脚踝的裙摆缝着宝石和珍珠，裙面上用金线刺绣着飞鸟和鱼的图案。

男子则身穿短装束腰外衣，袖子长而宽，一行装饰用的宝石扣子沿着颈下延绵至腰部。他着不同色的长袜，一只紫罗兰色、一只黑色，搭配着长而尖的鞋子，鞋子上缀着珍珠和宝石，衣服上也用金线刺绣着同样的图案。

而他们的面容，也足以与神明媲美。

在血月村的时候，亚当就听说过，银色圣徒之下，也是十分厉害的角色，其中有一对圣徒，名为凯瑟琳和阿多尼斯，衣着华丽，容貌美丽非凡，且向来都是双双出场。

如今看来，这对圣徒接管了安娜走后的米利都，并且被信号筒直接引来。

一场死斗难以避免。

亚当缓缓握紧了剑柄，拔剑出鞘。

***

“戴娜……戴娜……”

莉莉丝躺在简陋的床板上，不断地抽搐着。

她耳际的血已经慢慢凝固了，莱昂拿着一块湿布，擦着她脸颊和脖颈上黑红的血渍。

在床板旁边，触手可及之处，是他的双刀。在双刀旁是他顺手一并拿回来的银鞭。银鞭附着圣徒之力，闪烁着柔和而美丽的银光。

莱昂清楚地知道，这里还不安全，但是他也实在没有力气跑更远了。

现在，最好的发展就是亚当解决了来敌，回来与他们汇合。

虽然，他根本就不敢在沿路留下痕迹。

然而，最坏的事情发生了。从天色初亮等到天黑，之后又等了一天，亚当也没有出现，敌人也没有追来。

难道，亚当和来敌同归于尽了吗？

第三天早晨，当莱昂抚摸着刀锋，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莉莉丝醒了。

“去找他。”

莉莉丝听了莱昂的情况汇报后，言简意赅地说。

“去哪里找？回到战场是不是太冒险了，毕竟，我们也不能确定亚当还在不在那里，你现在的状态又——”

这几天莉莉丝躺在床板上，又是说梦话，又是抽搐，又是吐血的，莱昂完全相信，只要再碰到银色圣徒，他们死定了。

莉莉丝摇摇头，制止他说下去。她闭上眼睛片刻，复又睁开，“他还在那里。”

她毫不给莱昂质问的机会，已经远远走在前面。莱昂只能赶紧跟上。

莉莉丝赶路非常快，幸好莱昂经过这一阵的训练，无论是体质还是武艺都有不少的进步，勉强气喘吁吁地跟上了莉莉丝的脚步。

当他们再次回到与斯宾塞战斗时的战场时，莱昂猛地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他也是见识过血的人了。但是，此时，这片战场的惨烈，甚至让他想到了人间地狱。

无论是草木都已枯萎，黑色的血在枯干龟裂的大地上蔓延，执鞭女子的尸体、费恩的残肢，都发出腐烂的臭味，那闻味而来的蝇虫和蛆，大快朵颐。

而最让莱昂想要一阵反胃的，是那洒在大地上的男性的尸块。

之所以说是洒在地上，是因为除了漂亮的面孔纤尘不染外，尸体的肠子、内脏、断肢、断指……身体的每个零部件，几乎都带着血，洒在地上。鲜血成河。莱昂怀疑，他的血都全部流尽了。这种残酷的虐杀死法真是让人看上去不适。

不过，这些器官看起来比其他尸体新鲜不少，周围也有不少打斗的痕迹，这场死斗刚结束不久。

在这些散乱的器官不远处，亚当就躺在那里，除了胸口的血，身体似乎是完整的，但是，他的剑断成了几片。

亚当竟然真的在这里。

莱昂一边呕吐一边想，为什么莉莉丝这么确定亚当在这里呢？还有一个问题，当时有两个敌人，那个女人呢？

“……亚当，还好吧？呕——”

莱昂跌跌撞撞走向莉莉丝，她正蹲着查看亚当的情况。

就莱昂看来，亚当已经没救了。但他不敢说。

“要是……我们得走了，呕！那个女圣徒不见了。她一定是去找救援了。”

莉莉丝点点头，将亚当直接抱了起来。

看来，亚当没死？两人一边快速离开，莱昂忍不住看了亚当一眼，他紧闭双目，看上去毫无气息。但一想到那人内脏乱洒的死状，他就条件反射般地抖了一下。

那种虐杀手段……平时真是看不出来，亚当有这么残忍。

“那不是亚当做的。”

似乎是听到了莱昂的心声，莉莉丝忽然开口道。

“那是‘连携’。”

“‘连携’？”

“对，是他们特有的牺牲自己，杀死敌人的法术。这种法术会将自己撕裂，而且无法像其他圣徒死亡一样，消散天地间。但同时，以代价交换为原则，也会杀死敌人。若我没有猜错，亚当本来应该要赢了，所以，其中之一的圣徒才会使用‘连携’。”

“你说‘杀死’……？那亚当他……”

“——他不一样。他不会死。因为我还活着。”

因为他有我的半颗晶核。

***

在莉莉丝与斯宾塞战斗结束后的第二天傍晚，当天空燃着一片火烧云时，阿多尼斯使用了‘连携’。

凯瑟琳从没有想过，会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太轻敌了。

‘连携’是惟一的，不需要他们共同发动的法术。也是毁灭性的法术。

他们向来一起战斗，她本以为，只要在一起，就是无坚不摧的。

那个叫做亚当的丧尸，比传闻中的还要强。应该是最近进化过的关系。为了杀他，自己受了很重的伤，阿多尼斯也死去了。

但凯瑟琳没有为阿多尼斯敛骨，而是盯着那洒了一地的器官，他最爱之人的器官，将手背咬出了血。

比起敛骨，她要去找血腥安娜，再去找银大人。

她已无再战之力，得赶紧离开。若是莉莉丝过来，她毫无胜算。但若她先一步带着圣徒找到莉莉丝，莉莉丝也毫无胜算。

她要为阿多尼斯复仇，而这个复仇，要与时间赛跑。。

“哟，这不是凯瑟琳小姐吗？”

在太阳彻底西沉下山时，林子的出口就在不远处时，一声招呼打断了凯瑟琳的脚步。

风声细微，万物沉寂。凯瑟琳伤口的血滴在地上。

普罗透斯从林外一步步走过来，微笑着。在他的身后，毕恭毕敬站着两位女子，一位是波丽，凯瑟琳认识，另一位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