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松了一口气，燕惊鸿来看云木槿时，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些，拥着她坐到铺满绒毯的软塌上，见她衣裳单薄，才轻飘飘的开口:“都是秋天了，怎么还穿这么少？”

云木槿温雅一笑，道:“怀孕的人都燥热，这个天还不冷。”

燕惊鸿点点她的俏鼻，温热的手掌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心里啧啧称奇，完全不能想象，这里竟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他会一天天长大，从嗷嗷待哺的奶娃变成蹒跚学步的稚儿，然后再长大成人。

从前张良娣怀孕，他心里也欣喜，但那时候他刚册封太子，忙的焦头烂额，陪伴她的时间甚少，如今文颐出生，她身子偏偏不见好。燕惊鸿自知愧疚，近来也会抽出时间多陪陪张良娣母女。

但张良娣与云木槿在他心里终究还是有区别的，可他知道张良娣这么多年的不容易，他不会亏待了她，但也不会辜负了云木槿，人心本来就是自私的，燕惊鸿承认心里会更期待云木槿肚子里的孩子。

燕惊鸿含笑道:“你要缺什么，就及时给我说，别委屈了自己和孩子。”

“是，殿下。”云木槿展颜轻笑，和燕惊鸿相处这么久，自然可以大概猜出他心里的想法，云木槿虽在意，但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分，此刻也不得不提及张良娣，“时辰尚早，殿下去看看文颐吧，文颐如今都会在地上爬来爬去了。”

燕惊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清澈的双眸中，映着他的面孔，没有嫉妒，没有落寞，纯粹的一如去年初遇时的模样。

云木槿见燕惊鸿没有说话，便是又说:“殿下不用顾虑我，我现在很好，但张良娣心里肯定是希望殿下去看看她的，虽然她平时不说，可我知道她很在乎殿下。”

燕惊鸿抿了抿唇，并不开口，好半晌才伸手揉揉云木槿的脸蛋，温和道:“好，我去看看她，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看你。”

云木槿颔首，目送着燕惊鸿离开，心里平静无波，毫无涟漪。

张良娣身子反反复复不见好，太医都只能以药续命，云木槿现在也生不出什么私心，她只想燕惊鸿可以在张良娣最后的日子，给她最美好的回忆。

燕惊鸿到张良娣那里时，文颐正坐在床上，摇摇晃晃的摆弄着手里的玩具，晶莹的口水顺着下巴流在被子上，张良娣坐在一侧，满眼温柔的看着她玩耍。

见到燕惊鸿，张良娣只是轻轻一笑，柔声道:“殿下，你看，文颐都会自己坐着了。”

燕惊鸿过去，捏了捏文颐粉嘟嘟的小脸颊，眼神变得柔和:“小丫头，你玩什么呢，告诉父王好不好？”

张良娣眉眼弯弯，掩嘴轻笑，嗔道:“孩子才多大呀，要跟父王说话都得等到明年去了。”

燕惊鸿毫不介意，抱起床上的小人儿，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小郡主仿佛也是认识父王，伸出手扯着他的领口，呵呵笑不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父王的看，嘴里咿呀咿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女儿这样，燕惊鸿心都要融化了，爱不释手的抱着文颐玩了好一阵，才让乳母把孩子抱下去睡觉，之后才牵着张良娣的手坐在窗边，一起望着树梢清冷的圆月。

张良娣面色略显苍白，但很有精神，或许是文颐一天天长大，她担心自己时日不多，眉眼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燕惊鸿看了她一阵，才轻轻的叹了声气，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低声说:“最近天冷了，你注意身体，别着凉了，有哪里不舒服就叫太医。”

张良娣颔首，含笑道:“我几时这么脆弱了，又没什么大毛病。”

燕惊鸿嗔道:“不为自己，也得为文颐考虑一下，她还那么小，只有你陪着，她才能平安无虞的长大。”

张良娣支着下巴，削瘦的五官在烛光下显得棱角分明，往日的美艳与灵气正在一点一点消失，燕惊鸿看的格外心疼，从前曼丽无双的一个女子，正承受着生离死别的痛苦。他知道，她全世界都可以放下，唯独文颐，是她的牵挂，也是她的羁绊。

“我知道，我会珍惜自己拥有的每一天，世事无常，但我希望殿下可以看在陪您多年的份上，多疼疼文颐。”

燕惊鸿看着她，郑重的点点头，张良娣清浅一笑，两眼发光，仿佛浑身的病痛都已经痊愈一般。

这一晚，燕惊鸿陪张良娣说了大半夜的话，两人平静温馨的说了许多往事，后来一段时间，张良娣心情舒展，精神也好了很多。

云木槿怀有身孕，不能经常去看她，燕惊鸿又吩咐沉香院的人把她看好，不许乱走动。一天到晚，云木槿就眼巴巴的坐在门口望着外面。

云木雅时常来陪她说话，时间一久，云木槿心里的那份不安与尴尬也慢慢散去，姐妹俩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亲密无间的时候。

自从怀孕以来，云木槿的胃口就大增，每日除了基本一日三餐的膳食，还在下午和晚上加了不少水果和羹汤。

云木雅眼瞧着姐姐大快朵颐，便是笑她:“姐姐可别多吃了，小心撑着孩子了。”

云木槿抬头睨了她一眼，低头喝完碗里的银耳汤，擦了嘴后才说:“我也不想吃，可就是饿的快，但愿别长太胖。”

云木槿道:“你能吃能睡，可见孩子是有福气的，将来皇长孙必成大器。”

云木槿笑着打她:“乱讲，哪里是皇长孙，我盼望着生个小郡主呢。”

“姐姐别这么想。”云木雅收敛了笑容，压低了声音，正色道:“姐姐要知道生男生女的区别，虽然对母亲来说，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的骨肉。但这是皇家，母凭子贵，是数百年都不变的道理。姐姐若生下女儿，便是郡主，将来最多只是一位公主。可生下儿子，就是皇长孙，以后就可能会是太子，继承大位，就是君王。姐姐或许不在乎这些，可将来的事，谁说的清楚，今日你是太子侧妃，殿下或者会对你好，可来日，他登基做了皇上，咱们就是后妃，佳丽三千，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会越来越多，仅凭咱们的身份，又如何在翻云覆雨的后宫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