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年华是慕容凌彻和赵氏所在的院子。

从佛堂回来后，赵氏默不作声地伺候完慕容凌彻宽衣洗漱，“老爷早些安歇吧，妾身退下了！”

说罢弓着身子就要离开，被慕容凌彻一把拉住了，“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妾身没有管理好后院，自当领罚，妾身想着白天事务多，晚上去思过堂念经思过……”，赵氏低眉顺眼，虽然保养的极好，但是岁月不饶人，眼角处也爬了几道浅浅的鱼尾纹了。

“歇着吧，嫣儿的惩罚都免了，你这是又何苦呢！这些年你操持着一大家子着实不易，难为你了！佛堂里我当时气急，说的话有些重了，你心里不舒服吧？”慕容凌彻拍了拍赵氏的手安慰着她，赵氏十六岁嫁给了他，当家这么多年了，慕容府里一直其乐融融，他怎么不知道她的辛苦呢。

“老爷言重了，妾身心甘情愿领罚的，嫣儿做了这样的事情，事先竟然一点没有发觉……”赵氏心里的愧疚一部分是因为没有发现慕容嫣害慕容云湘，另外一部分是最近因为武氏母女的胡闹闹出了慕容府如今处于风口浪尖的位置。

“即使没有武氏和嫣儿，郑国公为了拉我们家下水还会有别招，如今的这样的局面也不全是坏事，索性这一次彻底让他们死心了，堵死了其他的昏招！”

慕容凌彻在朝中三十年当年又深得慕容天的栽培，这点小事处理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无论是郑贵妃一族还是皇后一党，都别想把慕容家拉下水。

“老爷就不怕郑国公恼羞成怒，报复我们？”赵氏还是有些担心。

“太子和皇后他们正愁着抓不到郑贵妃和二皇子的小辫子呢，再说我们慕容家也不是纸糊的！”所说没了父亲和二弟，但只有有他一天也绝不会任人欺负的。

说的也是，这么想着，赵氏一直提留着的心顿时放下来不少。

“湘儿似乎最近改变了不少……”慕容凌彻从佛堂回来就脑海里就一直回荡着慕容云湘低声说话时眼睛里的聪慧和敏锐，这跟以往的一年有三百多天躺在床上的慕容云湘完全就是两个人。

“是啊，想当年就连华大夫都曾经说过湘儿绝对活不过成年，这些年要不是拿着药掉着估计早就……”，赵氏口中的早就死了的话没有说出口，相信慕容凌彻懂得她的意思。

“但确实从那次落水醒来之后，身子居然神奇地好了起来，除了有些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大夫说身体完全没有问题了，就是虚弱些，调理一段时间完全就是正常人了！”

赵氏也惊讶于慕容云湘最近一段时间来的变化，但又说不出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也许湘儿的蜕变确实如她所说是因祸得福，或许是二弟冥冥之中在保佑着她吧。对湘儿调理的事情你看着点，需要什么家里没有的告诉我，我来想办法，务必让她快些好起来！”

即使见多识广的慕容凌彻也只能认为慕容云湘的说法是最合理的，既然上天给了这个机会，他这个做大伯的一定会好好补偿她了。

凌开，大哥就是拼尽全力也会保护你的血脉的，你就放心吧！慕容凌彻眼里闪过一丝的忧伤，随后闭上了眼睛，多年前的一幕似乎就在眼前……

“大哥，狄人生性野蛮残暴，并且狡诈异常，我熟悉那里的地形，这次我去比你合适！”

“凌开，弟妹身怀六甲需要有个人在身边，云起也还小，都离不开你，你就留下吧。”

说起杭氏肚子里的孩子，自从大夫说根据杭氏怀孕以来的症状判断出这胎应该是个女孩，他就欣喜若狂。都说铁汉柔情，尽管有了云起，但知道即将拥有一个女儿时，他就特别期待，还想着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会不会激动地掉眼泪……

不过现在的情况他别无选择，想着以后陪伴她的时间还长，还有机会弥补，但他不能让大哥去冒险。

最后他下了决定，表面上同意留下来，摆了一桌子酒席给慕容凌彻践行祝他旗开得胜，但背地里在酒里下了药。等慕容凌彻酒醒已是三日之后了，慕容凌开早就率军走到了几百里之外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正如慕容凌开所言，狄人异常彪悍，那一仗极为艰苦，将士们死伤近半，慕容凌开也在狄人的伏击中身受重伤，留下了病根，回到边疆的时候旧伤复发不治身亡……

临去之前给慕容凌彻留下了一封信，拜托他照顾妻儿特别是病弱的慕容云湘，在她有生之年保佑她平安，因为那是他一生的遗憾……

慕容凌开去世后，杭氏母子三人被慕容凌彻接回了璃城，因为慕容凌彻的愧疚和赵氏对杭氏的怜悯，有意无意中对二房照顾的稍微多了些。

尤其是对慕容云湘全家人是百般的呵护，赵氏和两个儿媳妇自不必说了。慕容大小姐慕容云霞出嫁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就住在了初棠园，亲自照顾这个体弱的妹妹。即使出嫁后到了桐城，每隔一段时间的家信中都会问及慕容云湘的情况，定期捎些稀罕的物件儿来逗她开心。

就连一向在后辈面前总是威严无比不假辞色的慕容凌彻，每次只要见到慕容云湘总是和蔼可亲嘘寒问暖的。只要是她提出来的要求从来都不会反驳，当然慕容云湘也是个非常识大体的孩子，自己身体不好爹也不在了，怕拖累别人，努力地在慕容家降低存在感，几乎不出初棠园。

从一开始二房的归来就受到了三房的抵触，杭氏温婉，慕容云起聪慧，慕容云湘娇弱，自然受到了阖府的欢迎和关注。但大家却没想到这会引发了武氏和慕容嫣的不满，甚至不惜下手害人。

这还好没有出事，否则百年后如何有脸面去见用生命换他平安的弟弟慕容凌开呢！

看着慕容凌彻似乎又想起了往事，赵氏默默地坐在了他的身后，替他轻柔地按着肩膀。

老爷，放心吧，这个家我会替你看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