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之蹲下来，抱住了她。

他的脸搁在她的肩膀上，在得知她是自己的亲姐姐后，再看顾晞岚，阮惜之就觉得越看越亲切。

他平日里心防算重的了，可对顾晞岚，却愿意在她的面前宣泄自己的脆弱跟不安。

“晞……岚……对……不起……”

顾晞岚依稀听到这几个字是从侯雪茹嘴里吐出来的。

她抬头，阮惜之比她速度更快。

“妈……”

阮惜之的声音里压着无限痛楚，喊了出来。

侯雪茹，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他嘴唇干涸，眼底一片灰败，一只手死死地攥着顾晞岚肩膀，攥得她那里隐隐生疼。

很快，护士，医生都进来了，而顾晞岚跟阮惜之被赶了出去。

阮惜之身体瘫软，沿着墙壁滑落，坐在地上，他也不管。

他双手捂着脸颊，强忍哀恸，这比大声哭出来更令人心酸。

“病人情况不好，必须立刻手术，家属请过来签字。”

阮惜之闻言，体力不支，终于也倒下了。

阮惜之被抬进了病房，护士不由着急了起来，“没有家属了吗？”

“我来。”

顾晞岚没有迟疑，站了出来。

现在是紧急关键时刻，一秒都不能耽搁。

她虽然现在还喊不出这声“妈”来，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侯雪茹死。

“你是病人的……”

护士对这张生面孔迟疑地问。

“我是她女儿。”

顾晞岚深吸了口气，缓缓吐露。

原来，说出口，并不是那么困难。

“那请跟我过来。”

顾晞岚握笔写字的时候，手指的力道控制得不好，写得歪歪扭扭的，她从来没把自己的名字写得这般丑过。

当三个字写完，她心里愈发的沉重了。

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沉默的吴梓潼这会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出声安慰道，“岚岚，你要坚强点，阿姨会没事的。”

“潼潼，她想听我叫她一声妈妈，我没叫，我很后悔。”

她没说出口的是，如果侯雪茹就这样没了，她这辈子都会背负上了一道难以解开的枷锁。

“岚岚，会有机会的。”

……

当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后，医生沉痛地宣布，“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顾晞岚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真的后悔了，后悔没能让侯雪茹在弥留之际听到亲生女儿喊她一声妈妈。

侯雪茹，一直在等，强撑着等到自己来看她。

看到了，心愿已了。

她最后的那句对不起，是为了那天她跪下来为阮珍珍所求道歉的吧。

“妈妈。”

撕心裂肺的痛喊，顾晞岚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阮惜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就站在离自己几步之遥。

他的脸，白得几近透明，瞳孔都失去了焦距。

侯雪茹的死，让他几近崩溃，心理防线彻底决堤。

他慢慢蹲了下来，大声哭了起来。

吴梓潼推着顾晞岚的轮椅到了他的面前，顾晞岚伸手环住了他的脑袋，“惜之，对不起。”

“姐，我没妈妈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阮惜之哭得跟个孩子一样，伤心欲绝。

顾晞岚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一字一字道，“惜之，你还有我，你还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