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江楼。 顾名思义,站在阅江楼上,就可以领略扬子江的无边美景。 相较于秦淮河的平稳舒缓,蓝玉更喜欢扬子江的浪奔浪涌。 虽说在浪奔浪涌间少了几分脂粉气,但却多了无尽的慷慨豪迈。 圣旨不日即将颁下,在圣旨颁下后也就意味着他要离开京城,前往北边的蛮荒之地,跟北元的余孽玩躲猫猫的游戏。 因此,在离京之前有几个人他是必须要请一请的。 比如说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 如果放在一个月前,打死他都不会请这俩人喝酒,不当面贬损他们已经算是他蓝玉有涵养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太子已经尘封,外甥孙储位尚且不稳,由不得他继续任性了。 傅友德和冯胜联袂而来,刚刚到楼下,就见到蓝玉热情地迎了上来。 两人那叫一个受宠若惊,蓝玉啥时候这么客气了,竟然还能早早的等在门口! “凉国公真是太热情啦,本来该我们俩请你,没想到却让你抢了先!” “两位国公客气啦,这是老弟该做的!” 冯胜听到这话,赶忙看向一旁的傅友德,笑着打趣蓝玉。 “哟呵,咱们的大明战神还真长进了,竟然自称老弟,哈哈哈!” 傅友德闻言只是腼腆地一笑,跟蓝玉互作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循着楼梯上楼。 几人相继落座后,蓝玉亲自给两人斟满酒,这才开口说正事。 “咱们都是粗人,就不来文人的弯弯绕了。” “今儿我把两位老哥请来,就是有一件事要托付!” 冯胜听到这儿,当即打断了蓝玉的话。 “凉国公,你要是信得过我俩,就别把话说出来!” “你外甥孙,就是我们俩的外甥孙,你出征在外,我跟傅友德自然会替你守着那孩子,不让任何人欺负了他!” “老冯说得对,你就放心地北征好了,京城的事情有我俩看顾呢,保证看护好朱允熥殿下!” 蓝玉见两人这样说,当即端起酒杯干了一大杯。 “既然两位老哥说到这份上了,那我蓝玉也不啰嗦了!” “两位老哥看好了,咱的话全在酒里了!” 蓝玉说这话的同时,拎过酒坛子就是“吨吨吨”一阵猛灌。 傅友德在一旁劝着,冯胜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恨不得再给蓝玉来一坛。 蓝玉干了一坛酒后胡乱地拿袖子擦了擦嘴,豪气干云地对护卫道。 “再来一坛!” 傅友德赶忙叫停,并把护卫给撵下去。 “蓝老弟,今天差不多就得了,你明天还得挂印出征呢,可不能喝得太醉。” 蓝玉嘴上说着“没事”,但却没强求护卫给他继续送酒,也算是默认了傅友德的话。 “蓝老弟,你这次出征打算打多久?” “自然是越快越好,给咱们上位打个大大的胜仗!” “老哥建议你打慢点,能拖的话尽量拖一拖……” “为啥?” “上位可是说了,让我尽量在入冬前打完的!” 傅友德闻言叹了口气道。 “我跟冯兄在来的路上,看到缇骑四出,估计又在侦办什么钦案呢……” “这……” 蓝玉一听这话当场呆若木鸡,他回京也有段日子了,没听到啥风声啊。 “两位老哥,可曾听说是啥案子?”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不清楚……总之声势挺大,锦衣卫的十三太保齐出,抓了不少人……” “这样说的话,看来我还真得拖一拖了……” 在几人喝酒之时,黄子澄正对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傻笑。 虽然大明严令官员经商,但不管是武将勋贵,还是文官集团,都偷偷摸摸地让家人做生意,借此补贴家用。 黄子澄在京城也有生意,一个不大不小的书店。 事实上,这不仅是黄子澄的选择,也是很多文官的选择。 相较于青楼、赌场那等需要强力背景的生意,这种不显山,不露水,就算传出去也能博得个文雅之名的生意,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副业。 更何况,他们做这类生意本就有天然优势,有事没事去国子监讲讲课,跟他们介绍下自己写的八股文心得,这帮国子监的学生还不疯了似的跑自家店里买书? 但这样来钱还是太慢,远不如卖话本来钱快。 因此,在金瓶梅刚一上市,就被黄子澄给盯上了。在得知此书是朱允熥所作后,他更是一阵狂喜。这回不仅能把钱赚了,还能替太子妃解决朱允熥这个大患! 但一般的泥活字、木活字仿印的书他是看不上的,直至有一家印书作坊搞出了全套的雕版,他这才大批量进货,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就净赚了一百多两银子! 现在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他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再给他十天半个月,他就能在京城置办一套三进的院子了! 然而,就在他幻想着买房之时,门外突然听到老仆急切地呼唤声。 “老爷!” “老爷大事不好啦!” 黄子澄闻言赶忙将银子用被子盖上,然后气汹汹地打开房门。 “一大早的瞎喊什么,让路过的人听到,还以为你家老爷出事了呢!” “老爷,就是出事了呀,咱们家的墨香阁被封了,店里的伙计和掌柜,全都被抓走了!” “啥?” 黄子澄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好好的开书店,怎么会被封呢? 再者说,他大小也算个官,虽说没实权吧,但好歹也是钦点的翰林,身为清贵无比,哪来的不开眼的人敢封他的铺子! “是哪儿的人封的?” “是应天府衙门,还是五城兵马司?” “都不是,是锦衣卫!” “嘶……” 黄子澄一听到锦衣卫,吓得脸色登时惨白,两条腿都不住地打着哆嗦,用幽怨的哭腔问道。 “为啥呀!” “听说是因为卖了仿印书,偷了锦衣卫的银子,这才引得锦衣卫抓人的……” “啥!” 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黄子澄,听到这话立马惊讶地瞪大眼睛。 “啥时候卖仿印书都有罪了,咱大明律里没这条呀!” “要是按照这么算,那四书五经全是仿印,谁问过孔老夫子的意见了?” 黄子澄正抱怨的时候,突然想到金瓶梅的作者,脸上当即现出冷笑。 “哼哼!” “老夫想明白了,这是锦衣卫私自行为,并未经过陛下的旨意!” “老夫这就进宫去面见陛下!” 然而,他这边刚出门,就被几个穿着飞鱼服的人给堵在门口了。 “你就是黄子澄?” “是啊!” “带走!” “你们凭啥抓老夫,老夫到底犯了何罪!” “你指使下人偷卖仿印书,侵害了我们锦衣卫的利益!” 黄子澄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 “这是读书人的事,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老夫卖仿印书怎么啦,又没触犯大明律,你们凭啥抓老夫!” “再者说,老夫卖仿印书,那是看得起写书之人,换做别的书老夫还懒得卖呢!” “老夫帮他扬名,他非但不感激老夫,竟然指使你们抓老夫,当真是丧心病狂!” “老夫必定要面见陛下,让陛下给老夫主持公道!” 锦衣卫小旗听到这老头如此啰嗦,当即从地上抓起一把黄泥巴塞到这老倌的嘴里。 “真是聒噪!”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