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战死那日，我的夫君正准备瞒着我去白月光家中下聘。
他将我寄给他的信件推至一旁，满脸不屑：
「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她该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后来我魂穿到了白月光身上，却被他强制换上我生前最爱的罗裙。
「阿宁最喜欢紫色，你若是爱我，就装得像一点。」
好消息：我重生了。
坏消息：我成了自己的替身。
1
我为了替苏景佑挡灾，女扮男装代替他出征。
战死沙场那日，我的灵魂竟飘回了京城。
我亲眼看着自己付出性命守护的爱人，竟在我离京时偷偷向他的白月光下聘。
「清欢，我娶江卿宁不过是父母之命，我对她并无感情。
「娶你才是我心之所愿。
「江卿宁去了边关，待她回来，我们已经礼成，容不得她不愿。」
彼时苏景佑正搂着他的白月光，含情脉脉。
我是苏家当家主母，没有我的应允，苏景佑不能纳妾。
如今，我为他战死边关，他却要瞒着我先斩后奏，迎别的女人过门。
夏日的风吹不散我浑身的寒意，苏景佑还不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看着他们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看着他们在我最喜欢的院子里缠绵悱恻，耳鬓厮磨，一时怒火攻心，晕厥过去。
再睁眼，我发现自己竟魂穿到了廖清欢身上。
苏景佑将我从水里捞了起来，满眼心疼：
「清欢，你怎么这么迷糊，走路都能掉到荷塘里？」
我冷眼看着苏景佑，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苏景佑，你知道江卿宁死在战场上了吗？」
2
苏景佑捂着红肿的脸，呆愣了一刻，出声反驳：
「她的命那么硬，怎么可能死？
「你别开玩笑了。」
可我明明看到他手在抖，眼神里裹挟着不安。
「你今日不是要去挑胭脂吗？
「我……我现在陪你去。」
苏景佑扣住了我的手，想要带着我出门。
我心止不住颤抖，他拿着我用命为他换来的安宁，毫无愧疚瞒着我和别的女人挑选胭脂水粉。
凭什么？
既然重生，我怎么可能让他称心如意？
「前两日府中不是收到江卿宁给你寄的信吗，你何不去看看，说不得就知道边关的情况了。」
苏景佑听到这话，身子一震。
他终于想起了我给他寄的信。
那是我临上战场前写的，让人快马加鞭送至京城。
那是一封遗书。
渠雍关失守，援兵未至，弹尽粮绝。
我和苏将军带领仅剩的八万士兵，打算做最后的抵抗。
每个人都写了一封遗书，他们都有家人，可我父母皆亡，家里只剩下一位义兄。
为了嫁给苏景佑，我与他决裂了。
所以我让人将信送回了苏家。
那封信送入苏府之时，苏景佑正在书房中作画。
廖清欢就坐在他对面，端庄优雅。
他在画她。
苏景佑的画工很好，笔墨晕染之处妙笔生花。
「你快点，我脖子都酸了。」
廖清欢嘟囔了一句，微粉的笑脸娇俏至极。
「早就让你别画了，你偏要画，好累呀。」
苏景佑认真作画，满眼宠溺：
「别动，很快就好了。
「我把你画得美美的。」
廖清欢听到这话忍不住娇笑：
「年纪大了，不美了。」
「不管你多大，在我心里你最美。」
两人对视之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他们暗送秋波的时候，我的魂魄就飘荡在一旁。
出征前我曾央求过很多次，让苏景佑帮我画一幅画像。
可苏景佑满口拒绝：
「画人像太耗时间了，我没空，今日府中的事务又多了。」
看着苏景佑一笔一画勾勒着廖清欢的眉眼，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没时间，他只是对我没时间。
有些事情不需要答案，态度就是答案。
「公子，边关来信，是主母托人送来的。」
老管家将我的信恭敬奉上。
廖清欢听到这话凝了一眼那封信，低敛着眉眼，有些不开心。
苏景佑觉察到了，所以他冷喝了一声：
「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她该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老管家随即撤走了那封信。
那封写满思念的信，至今还未曾被打开。
「你不若现在去看看。」
我冷眼看着有些出神的苏景佑，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她能给我写什么？不过是衣食住行的小事，以往我每日都能收到。」
我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着距离：
「每日都能收到，可这两日为何没有任何音信？」
我离开之前曾告诉苏景佑，我会每日都给他写信报平安。
可是如今我已经死了十天了，信也断了十天了。
苏景佑眼中的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他分明心不在焉：
「你……你先回房歇息，我去帮你传大夫。」
他不知道，他前脚奔去库房，我后脚就跟了过去。
我看着苏景佑站在日光里，捧着那封薄薄的信，浑身发颤。
「不……这不可能。」
3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苏景佑情绪失控的模样。
他修长的身姿在光影里微颤，双手紧抓着那封信，仿佛想要将那封信撕碎。
老管家虚扶着他，安慰道：
「公子，您节哀，苏家还需要公子支撑呀。」
苏景佑身子一晃，双手突然抓住老管家的手臂：
「周叔，查，帮我查边关的情况。
「江卿宁八字那么硬，就连清水观的大师都说这世上只有她能替我挡灾。
「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一个月前边关告急，公公苏锦涛临危受命，披甲上阵。
可公公年事已高，皇上特别要求让苏景佑陪同出征。
那时候苏景佑恰好和廖清欢出门游玩，遇上了山匪。
为救廖清欢，他被山匪捅了一刀，险些丧命。
我见不得他带伤上阵，哀求公公让我女扮男装，以苏家义子的身份替苏景佑出征。
公公素来迷信，他去了一趟清水观，没想到观里的大师断言：
「苏公子此番若亲自上阵，恐有去无回。
「小娘子的八字够硬，扛得过这番劫难，让她替夫出征，倒是上上之策。」
苏景佑是苏家独苗，公公为此动摇了心思，皇上也在知道苏家还有我这么一个义子之后松了口。
我为了他豁出性命，他却瞒着我，心安理得地与廖清欢打得火热。
他不知道，他如今所有的安宁，都是我一手撑起来的；他在苏家所有的安定，是我用命换来的。
可他凭什么一边享受我给他带来的好处，又一边嫌弃我？
人不能吃肉的时候夸肉香，洗碗的时候又嫌碗脏。
「八字再硬，也抵不过刀剑无眼。
「江卿宁若是真的死了，这会儿报丧的人也该到城门外了。」
我走到苏景佑身旁，提醒他出城看看。
可没想到这话一出，苏景佑竟伸手掐住了我的喉咙。
他紧咬着后槽牙，一双眼睛死盯着我，仿若要将我撕碎：
「你胡说什么？
「她不可能死，她不可能死。」
我被掐得近乎断气，站在一旁的老管家连连阻止：
「公子，这可是廖姨娘啊……」
这可是你曾经最疼爱，最宝贝的廖清欢啊。
苏景佑掐着我脖子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清欢，对不起，对不起……
「我就是一时冲动……」
我跌了坐在地，不住咳嗽：
「没……没关系。
「妾身明白夫君不过是心疼姐姐。」
我学着廖清欢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苏景佑不疑有他。
「你既已经嫁入苏家，卿宁是苏家主母，往后你不可对她不敬。」
苏景佑匆匆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我扯着嘴角却始终笑不出来，明明就在不久前，他才信誓旦旦和廖清欢保证：
「你放心，江卿宁不可能一辈子做苏家主母，等她从边关回来，我便以她多年无所出为由休了她，到时候你便是我苏家唯一的女主人。
「我在男人堆里算老几，你在女人堆里便算老几。」
我本以为苏景佑爱惨了廖清欢，可现在看来，这哪是爱？
他对我是日久渐深的依赖，对廖清欢是久别重逢的贪欢。
很多事只有当距离渐远时才能看清。
他最爱的，其实是他自己。
4
苏府到城门不过数里路，可是苏景佑一直到夜幕渐沉才回来。
他手里拎着一壶酒，喝得酩酊大醉：
「怎么就死了呢？
「不可能啊……怎么就死了呢？」
他跌倒在院子里，怎么拽都拽不起来。
我本不想理他，可是如今顶着廖清欢的身子，我不想被他看出破绽。
「夫君，回房吧。」
拽不动，我索性不拽了。
「你知道吗？」
「江卿宁死了，她战死沙场了……」
「她是为我而死的……她再也回不来了……」
苏景佑嘟囔着，醉得一塌糊涂。
「是我的错，我当时应该阻止的。」
他看着我，像丢了魂似的，嘴里不住呢喃着：
「阿宁。」
真可笑，他看着廖清欢，想到的却是已经战死沙场的我。
曾几何时，他与我浓情蜜意时喊的都是廖清欢的名字。
他为何总是这样，在该知道珍惜的时候不懂珍惜，在失去之后又拼命后悔。
听闻当年苏景佑与廖清欢也曾有过感天动地的爱情，可最后却是他亲自将廖清欢推开的。
理由竟是廖清欢管他管得太多，他觉得太窒息了。
后来廖清欢消失了，再也不管他了，他又拼命挽回，甚至不惜将我当作廖清欢的替身。
我没有廖清欢幸运。
她在与苏锦佑的爱情里占据了上风，而我却在这场爱情里付出了生命。
「阿宁……阿宁。」
被他喊了几次之后，我垮了脸：
「苏景佑，江卿宁已经死了，你现在想着她念着她了？
「你早干吗去了？
「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了，你不配。」
仅仅让他后悔就够了吗？
不，不够。
我一遍又一遍发泄着我的不满，我要亲眼看着他痛苦，疯癫，此生都活在无边无际的愧疚里。
苏景佑被我吼得愣了神，他突然暴怒，将我赶出了那座院子：
「这个院子是卿宁的，以后你不许踏进半步。
「把你的东西都搬出去，通通搬出去。」
我被苏景佑赶到了西院，确切地说他赶走的是他曾经的心肝宝贝。
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想看见他。
以前我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边，现在却只剩下厌倦。
此番得以重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自从我以苏家义子的身份前往渠雍关之后，我与公公便隐约察觉出清水观道士的批算有问题。
从我抵达边关开始，似乎所有的明枪暗箭全都冲着我来了。
一开始是我女扮男装的身份被揭穿，险些走漏消息。
后来又经历了投毒和暗算，甚至有一次我被错误的军报误导，险些丧生狼谷。
早期我与公公还在庆幸，这些阴招损招若是让身受重伤的苏景佑来应付，恐没那么容易躲过去。
可是离奇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发生，就连一向迷信的公公也察觉到了不对。
「阿宁，我总觉得此番是有人故意设下圈套，将你引来边关的。」
公公的话让我上了心。
我千防万防，可最后还是死在了渠雍关。
临死之前我知道了一个重要的讯息，清水观的道士，是假的。
5
江家世代忠良，爹娘当年为了扶持新帝上位，战死沙场，我是苏家唯一的血脉。
这些年我在京城循规蹈矩，从未得罪过人，我不知道我一个后宅女子，到底挡了谁的路？
我虽常年待在后院，却有自己的心腹。
隐藏在京城城郊的羽林卫首领雷霆与我私交很深。
当我顶着廖清欢的脸出现在雷霆的军帐中时，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主……主子？」
羽林卫的消息素来灵通，他们早就接到了我战死沙场的消息。
雷霆披着丧服，一看便知道是偷偷在为我办丧事。
我与雷霆互通消息，短短几日便查出了端倪。
当初在郊外袭击廖清欢和苏景佑的山匪最后都死于非命，这一看便是别人做的局。
我万万没想到，有人会利用我对苏锦佑的心疼将我骗去边关。
京城人人皆知我对苏锦佑爱之入骨，纵使苏锦佑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说：
「我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你。
「我的心都给了清欢。」
可我依旧像披甲上阵的勇士，在我与他看似可笑的爱情里征战，企图用我的坚定磨灭他的意志。
最后我对他的爱化成了一把尖刀，别人用这把刀结束了我的生命。
我搬进西院的第五天，苏景佑带着一堆东西来看我。
他态度极好：
「清欢，前几日是我的不对。
「我不该那么冲动，你随我回之前的院子住吧。」
我看着他为我送来的东西，却始终笑不出来。
满院的礼物全然是按照我的喜好准备的。
对，是我的喜好，不是廖清欢的。
我喜欢呛嘴的烧刀子，喜欢清透的翡翠，喜欢紫色的罗裙。
廖清欢喜欢清甜的桃花醉，喜欢圆润的珍珠，喜欢雪色的长衫。
在与苏景佑成婚的三年里，我竟将廖清欢的喜好刻进了脑子里。
生前苏锦佑一直记不得我的喜好，死后他却对我的一切如数家珍：
「阿宁喜欢紫色罗裙，这颜色也很衬你，往后，你便穿紫色吧。
「阿宁喜欢烧刀子，不若我们今晚也试试烧刀子的味道……」
我将他带来的东西通通丢了出去：
「苏锦佑，你可真让我恶心。
「以前你把江卿宁当作我的替身，如今你不会又想将我当作她的替身吧？」
苏景佑看着掉落一地的东西，清亮的眼神逐渐灰暗。
他呆滞在原地，手在不停地发抖。
最后，他竟哭出了声音：
「阿宁从不舍得对我发脾气。
「以前哪怕我送她一朵随手摘下的野花，她都能开心很多天。
「清欢，怎么办？我好像失去她了。
「她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苏景佑崩溃，看着他痛哭流涕，内心却全无一丝波澜。
「这是你活该。
「你配不上她对你的爱。」
他大约是真的伤心难过，竟抽出匕首，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
你看着那把匕首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划出一道血痕，冷笑道：
「江卿宁为了你冲锋陷阵，战死沙场，你却转身另娶他人。
「她若知道你这般轻视她，怎会愿意见你？
「苏锦佑，你该好好活着，好好活在这炼狱般的人间。」
此后很多天，苏锦佑都不敢出现在我面前，直到那日我从睡梦中醒来，他站在我床边目光幽深地看着我。
他的手上拿着我生前最爱的罗裙：
「清欢，我想了很久，我不能失去阿宁。」
下一刻，我的手上被铐上了锁链。
苏锦佑逼迫我换上那条罗裙，满眼裹挟着病态的偏执：
「阿宁最喜欢紫色，你若是爱我，就装得像一点。」
我被苏锦佑软禁了，他特地为我造了一间暗室，用来圈禁我这只金丝雀。
可他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全都落在雷霆的眼中。
「主子，需不需要我去收拾他？」
我摇了摇头：
「狗咬了你一口，难不成你还反咬他一口？」
雷霆为我带来外头的消息，我的尸体被公公秘密带了回来，可他的队伍刚进城便遇到了我的义兄江卿澜。
「主子，您的尸体，如今在江家。
「为了掩盖您女扮男装替夫出征的事，苏将军对外宣称您在路上遇见山匪，重伤在江家休养，并没有将您死了的消息泄露出去。」
我理解苏将军的做法，我手上捏着羽林卫的令牌，要是突然宣告死亡，羽林卫群龙无首，很容易出乱子。
我点点头，示意雷霆继续下去。
「江卿澜替您写了一封休书，把苏锦佑给休了。
「还有……」
雷霆似乎在照顾我的感受，说话吞吞吐吐。
我给了他一个眼色，他心一横，咬牙道：
「江卿澜要与您的尸体拜堂成亲。」
我一阵错愕。
这几日平静如死水的心，终于在此刻起了波澜。
6
娘亲在生我时坏了身子，自我出生后便再难有孕。
她原本想为爹爹纳妾，可爹爹死活不肯。
小时候我总缠着娘亲让她给我再生个哥哥，后来被我缠得没办法，他们便从城外破庙领养回一个少年。
爹爹为他取名江卿澜。
「卿澜，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好好保护阿宁。」
那少年足足高我半截身子，精雕细琢的五官俊美绝伦，额前几缕黑色长发随风逸动，琥珀色的眼眸藏着清冽与魅惑。
我一朝他笑，他便耳垂泛红。
少年青涩害羞，目光却异常坚定：
「爹爹您放心，阿宁生，我便生，阿宁死，我便死。」
小时候我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欣喜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哥哥。
「卿澜哥哥，以后有阿宁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吃的。
「阿宁带你去掏鸟窝……」
自那以后，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江卿澜。
我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夏日一起抓鱼，冬季一起打猎。
小时候我很调皮，每次闯祸，总让江卿澜背锅，可他毫无怨言。
有一次我因心气太高与丞相大人的宝贝儿子赛马，那小子技不如人，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丞相为此大闹江家。
爹爹为了给丞相一个交代，捏着皮鞭将我和江卿澜拽到了前厅。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是谁闯的祸，自己站出来。」
我看着爹爹手上的皮鞭瑟瑟发抖，从小到大他从未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就在我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时，江卿澜站了出来。
「爹爹，是我。」
我刚想解释，爹爹的皮鞭便抽了下来。
「混账东西，丞相本就与我们江家不对付，你这是想害死江家。」
江卿澜那张白皙稚嫩的脸因此挂上了一道血痕。
那一定很痛。
可他却回过头对我咧了咧嘴，用唇语告诉我：
「别怕，不要动。」
那天江卿澜挨了爹爹二十鞭，皮开肉绽，整个背上全是血。
我懊恼至极，夜里偷偷溜进江卿澜房里趴在他床边掉眼泪。
他发着高烧，大约是烧糊涂了，竟伸出手捧住了我的脸，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只乖巧的小狗：
「阿宁，你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护你周全，是我心之所愿。」
自那以后我更黏他了，直到京城贵女圈传出了我和江卿澜的谣言。
「这两人的感情也太好了吧，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如今都多大了，竟还同乘一骑，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懂得避避嫌。」
「你们还不知道吧，江卿澜只是江家养子。」
「说不定人家打着血脉的幌子别有心思呢。」
那时我恰好听闻丞相嫡女柳湘仪向江卿澜告白，女儿家的自尊心让我很自觉地疏远了他。
当他要接我上马时，我拒绝了：
「太挤了，我还是自己骑一匹马吧。」
在他为我夹菜，为我倒酒时，我婉拒了：
「我自己可以，以后你无须再帮我夹菜……」
在江卿澜成为江家人的第十年，我懂得了一个词，叫作避嫌。
后来我在跑马场遇到了苏景佑，他从发狂的马背上将我救下，我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那时候廖清欢与苏景佑置气，离开京城去了江南。
苏景佑将我当成了廖清欢的替身，对我温柔至极，我无可救药地沉陷在他编织的梦里。
后来我才知道，我与苏景佑竟还订有娃娃亲，我们的娘亲年轻时曾是闺中密友。
我开心了好些时日，每每遇见苏锦佑总是脸红。
可我又怎会知道，当初让我脸红的人，最后却让我红了眼。
在得知我爱上苏景佑那一刻，我与江卿澜爆发了十几年来第一次争吵，他不允我与苏景佑见面，甚至将我反锁在闺房。
「阿宁，苏景佑不是你的良缘。
「爹爹娘亲战死沙场。我便是你的依靠，是你的家人，我不能看着你飞蛾扑火。」
可我那时被苏景佑包装出来的假象冲昏了头脑，谁也入不得我的眼：
「我们本就有婚约，怎么就不是良缘？
「这辈子我除了苏锦佑，谁也不嫁。
「你若不让我见他，我便绝食。
「看是我的命硬，还是你的心硬。」
我自小便知道如何拿捏江卿澜，他对我素来心软。
在我绝食的第三天，江卿澜妥协了。
我嫁入苏家那一天，江卿澜没有来送我，我知道他还在生气。
后来我回过江家很多次，每一次他都刻意避开我，偶有的几次见面也都不欢而散。
我一直不明白江卿澜为什么要对我嫁人的事耿耿于怀，直到今天雷霆告诉我，他竟不顾市井舆论，想要与死去的我拜堂成亲。
7
苏景佑得知江卿澜抢走了我的尸体，带着家奴怒气冲冲闯进了江家。
「江卿澜，你凭什么抢走阿宁的尸身，又凭什么替她休了我……」
他话音未落，便迎面接了江卿澜一拳。
「苏锦佑，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让她替你上阵杀敌？
「她是我江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哪怕她磕着碰着，我们都会心疼半天。
「可你竟让她为你豁出性命。」
我女扮男装替夫出征的事做得极为隐秘，也不清楚江卿澜是怎么知道的。
苏景佑颤颤巍巍站起来，朝着地面吐了一口血水：
「我知道是我辜负了阿宁，是我该死。
「可她是我的妻，她爱的是我，不是你。
「你就算抢走了她的尸体，却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江卿澜却毫不在意，他大手一挥，命人将苏景佑团团围住：
「当初我不该心软，不该退让，不该将她送到你手上。
「你放心，阿宁喜欢你，我便不会要你性命。
「可江家商行对苏家所有的扶持，我将全部撤回。」
我躲藏在暗处，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头一颤。
当初我嫁给苏锦佑的时候，江卿澜曾对我说过气话：
「你若执意要嫁苏锦佑，往后我便不再是你义兄。」
江家商行可以说是江卿澜一手做起来的，那时我总以为他真的不管我了。
现在我才知道，他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看着苏景佑煞白的脸，知道江家商行的扶持对苏家而言应当很重要。
「江卿澜你素来理智，在商言商，为何要将阿宁的事情搅进去？」
看得出来，苏景佑怕了。
「江家商行之所以会扶持苏家，是我想让阿宁在苏家得到厚待。
「如今你这般对她，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苏锦佑想要继续纠缠，却被江卿澜一掌推开。
两人在江家大打出手，我看见苏景佑不顾一切拉扯着我的尸体，只为将我据为己有。
同样也看见江卿澜用自己的身躯抵挡苏景佑的攻击，只为护我的尸身安全无虞。
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江卿澜爱我胜过他自己的命。
我冷眼看着战败后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苏景佑，突然释怀了：
「雷霆，我想回江家了。
「苏景佑不值得。」
雷霆一把火烧了苏景佑软禁我的院子，我离开苏家却没有马上回去找江卿澜。
将我骗去边关的人还没揪出来，我不能让江卿澜和我一起冒险。
我掩藏身份在京城继续打探消息，却一无所获。
直到雷霆告诉我，江卿澜单枪匹马闯入丞相府，一刀砍下了柳丞相的头颅。
「主子，江卿澜杀疯了，他受了很重的伤，却执意要闯丞相府。
「他是奔着和柳丞相同归于尽的心思去的。」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江卿澜初到江府时，他说过的话：
「阿宁生，我便生，阿宁死，我便死。」
我疯一般冲向丞相府，在丞相府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救下了浑身是血、重伤昏迷的江卿澜。
他成了朝廷钦犯，为了护住他，我将他交给了雷霆。
江卿澜手刃柳丞相的事让我改变调查方向，不过两日，我便查出柳丞相私通外敌的证据。
甚至查出了几年前柳丞相与边关伙头兵一起联手，在我爹娘饭菜中下迷幻药，致使他们在战场上毒发，最后死于敌手的事情。
我打算将柳丞相私通外敌的事传扬出去，以此让朝廷撤销对江卿澜的通缉令。
没想到刚踏入闹市区，却被苏景佑发现了踪迹，他带着一群家仆，将我团团围住：
「清欢，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苏景佑手上还扎着绷带，脸上瘀青未消，他看着我满眼欣喜，我却只觉得嫌恶。
「怎么？你不去抢江卿宁的尸身啦？
「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你爱的是我吧？」
苏景佑脸上的笑垮了下来：
「我们都已经成婚了，你说跑就跑是不是不太好？
「不管我爱的是谁，你都是我的娘子，不是吗？」
我上前扯住他的衣襟，凑到他跟前轻声道：
「想要我跟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8
我跟着苏景佑回到了苏家。
不过半月，苏景佑便帮我找到了柳家嫡女柳湘仪。
苏景佑欢欢喜喜将她带进了我的院子：
「清欢，你要的人我帮你找到了。」
雷霆曾告诉我，江卿澜那日去丞相府，除了想杀柳丞相，还想杀柳湘仪。
可是柳丞相护女心切，在最后一刻将柳湘仪推入了逃生的密道，柳湘仪至此失踪。
结合我收集到的消息，我很快便确定，柳湘仪与我的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廖清欢，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派人抓我？」
柳湘仪披散着头发，衣衫有些凌乱，看上去很是狼狈。
我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架在了柳湘仪雪白的脖子上：
「是你设计让江卿宁替夫出征的，对吗？」
「你……你在胡说什么？」
柳湘仪不过是圈养在后宅的闺阁女子，她想假装镇定，可骤变的脸色早已出卖了她。
我将那匕首向下压了压，柳湘仪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柳丞相想要从我手中得到调动羽林卫的令牌，那么让我猜猜，你想要得到什么呢？」
我压低身子，凑到她跟前，轻声笑道：
「柳姑娘倾慕江卿澜已久，可江卿澜却不爱你。」
「你这么做莫不是在除掉自己的情敌？」
柳湘仪上前抓住了我的衣领，龇着牙，眼眶泛着红：
「江卿澜那个蠢货，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守身如玉，真是疯了。
「你都没看到，当他知道江卿宁为了别的男人甘愿赴死时，他的表情有多丰富，多精彩。
「他凭什么一直高高在上，凭什么对我爱搭不理？
「我要让他从天堂掉进地狱，让他也爱而不得。」
她面目狰狞，眼神带着狠。
苏景佑站在原地，身子微颤，他看我的眼神逐渐灼热起来：
「你不是廖清欢，你……你到底是谁？」
9
我朝着天空放了一枚信号弹，羽林卫来得很快。
雷霆对我行礼：
「主子！」
我看着苏景佑逐渐发白的脸，勾了勾唇：
「将柳丞相的罪证和他的头颅一起送去衙门。
「柳湘仪送入大牢，好好审审。」
羽林卫是爹爹的心血，卫兵武艺高强，以一敌百，当初在扶持皇上登基的时候立下了汗马功劳。
爹爹死后，皇上特许羽林卫守护苏家家主，除此之外，还享有快刀斩佞臣的特权。
可先杀后禀，可纵马入宫。
苏景佑知道雷霆是羽林卫的首领，也知道，雷霆口中的主子是谁。
「阿宁……阿宁……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他挣扎着上前，想要靠近我，想要确定我到底是不是死去的江卿宁，却被雷霆一柄佩剑拦住了去路。
「苏公子离我家主子远点。
「我是个莽夫，下手没有轻重，万一伤到你可就不好了。」
我在雷霆的掩护下离开了苏家，柳丞相一家的罪证被雷霆送进了皇宫。
随着证据一起被送去的，还有江卿澜的尸体。
朝廷撤销了江卿澜的通缉令，同一时间，廖家庶女廖清欢与苏景佑和离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阿宁，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和廖清欢和离，你现在就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自那日苏景佑知晓廖清欢身体里住着的是我的魂魄时，他便隔三岔五来找我，理由千千万，目的只是想让我回心转意。
可是早就凉透的心，怎么可能再次升温？
他三天两头来寻，搅得我有些烦。
所以当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让他给廖清欢写一封和离书。
「若你愿意和廖清欢和离，我便和你在一起。」
苏景佑与廖清欢的和离书来得很快，除此之外他还让苏府的家奴四处传播这个消息，目的只是让我安心，让我看到他当真要和廖清欢和离的决心。
我看着手中的和离书，心中替廖清欢不值。
「既然已经和离，那苏公子便走吧。」
苏景佑明显一愣：
「阿宁，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说的，只要我和清欢和离，你便随我回去吗？」
我走上前，轻轻扯住苏景佑的衣襟，笑了：
「对啊，可是答应你的是江卿宁，江卿宁不是战死沙场了吗？
「我如今，是廖清欢啊……」
雷霆听罢这话剑已出鞘，直接抵住了苏景佑的脖子：
「请苏公子离开！」
事到如今苏景佑还有什么不明的？
他双手紧紧攥着拳头，眼睛微红，连声音都显得压抑：
「阿宁，你……你诈我？」
我笑了，后退两步，任由羽林卫将苏景佑团团围住：
「还要谢谢苏公子，要不是你朝三暮四，轻而易举就和廖清欢和离，我还想不到法子和你彻底脱离关系。
「你但凡深情一点儿，我这小心思都没办法得逞。」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心里只觉得痛快：
「怎么样，被喜欢的人戏弄，难过吗？」
苏景佑不顾锋利的刀刃，朝我冲了过来，他紧紧扣住我的手，不肯放开：
「阿宁，你从前最喜欢我，你从前最心疼我，怎么舍得算计我？
「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你不是真心的……」
我抽出匕首，朝着苏景佑的手腕毫不留情扎了下去，鲜血奔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雪色长袍。
「以前我是真的喜欢你，现在我也是真的厌恶你。
「苏景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一个背叛我的人恋恋不舍？
「我爹爹阿娘待我如珠似宝，卿澜哥哥疼我入骨，爱我如命，我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隶，你凭什么糟践我的感情？」
虽是被匕首扎伤，可是苏景佑没有退却的意思。
「我保证，以后你就是苏家唯一的女主人。
「不会有人取代你的位置，你信我。」
我搅动着匕首，迫使他放手：
「太晚了，苏景佑，我不爱你了……」
那日苏景佑在营帐外跪了许久，他以为这样我会心疼，我会改变主意，可是直到他因失血过多昏迷过去，我都未曾再去看他一眼。
三天后，苏景佑让苏家家奴带来一句话：
「阿宁，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自愿回到我身边，否则我将不择手段得到你。
「你若想要护住江卿澜，便乖乖听话。」
雷霆听罢直接拔剑，想要去和苏景佑同归于尽。
当初我给江卿澜喂了假死药，后来天牢的人把江卿澜的尸体抛到乱葬岗，我又去将他接了回来。
江卿澜诈死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不清楚苏景佑是在哪里得到的消息。
但是很明显，他想要利用江卿澜牵制我。
他偏执的占有欲已经让他失去理智了。
「主子，我去把他杀了。」
我摇了摇头，杀人代价太大。
「苏将军不会让他胡来。」
当初我女扮男装替夫出征本就犯了欺君之罪，苏家人想要拿捏我，便要将自己欺君的事实暴露出去。
相比起我，苏将军得罪的人更多，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也更多。
「苏家人素来自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们不会做。」
苏景佑确实没有得逞，雷霆告诉我苏将军把苏景佑关进了暗室。
「阿宁，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景佑自小被家里人宠坏了，但是并没有恶意，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
苏将军从苏景佑口中得知我的真实身份，想让我回去和苏景佑好好过日子，被我拒绝了。
他并没有勉强我：
「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夫就不插手了，不过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儿媳。
「今晚我在家中设宴，就当是我们苏家给你赔礼道歉。」
苏景佑虽是背叛了我，可是苏将军自我进门对我一直很好，我不好意思拒绝。
可我没想到，当晚的酒宴却杀机重重。
苏景佑拿着铁索出现在家宴上时，我便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景佑，做男人心要够狠，如果不够狠，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苏将军坐在饭桌前，用慢悠悠的语调说着最狠厉的话。
我觉察出不对：
「苏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我只觉得整个人心跳加速，头晕目眩。
「把江卿宁关起来，调动羽林卫的令牌一定在她身上。
「等我问出了令牌的下落，这个女人想要如何处置，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我跌坐在地，看着满脸奸险的苏将军，心头一滞：
「没想到苏将军和柳丞相是一伙的。」
苏将军大笑出声，格外得意：
「是啊，你爹娘死后，号令羽林卫的令牌落到了你的手上，可是凭什么？
「我曾经和你爹爹出生入死，我还曾救过他的命，你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抢走我的羽林卫？
「所以当我知道你对苏景佑情根深种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身子忍不住一抖，苏将军为了令牌连亲生儿子都设计，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我和柳丞相联手，设计让你替夫出征，告诉你有人想要暗算你，就是为了逼你调动羽林卫，没想到，你宁死也不愿出示令牌。」
「你死后，我暗中压下你死亡的消息，就是想要趁皇上未察觉之前悄悄接手羽林卫，谁承想，你竟又活过来了。
「不过没关系，你现在落在我的手上，没人救得了你。」
下一刻，雷霆被人押了进来，浑身是伤。
「主子，我被暗算了。
「苏将军才是真正杀害老爷夫人的凶手。」
苏将军大笑：
「没错，你在柳丞相书房中搜查到的信件都是我伪造的。
「可是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
「江卿宁，想要活命，就把令牌交出来。」
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回头看向苏景佑，冷声问道：
「所以你也要和你爹狼狈为奸吗？」
苏景佑微抿着嘴，看向我的眼神带着病态的偏执：
「一开始我知道爹爹暗算你的时候，确实很生气。
「可是现在不同了，阿宁，只有这样我才能将你永远留在身边。
「江卿澜能给你的，我也能够给你。他很快就会死的，只要你交出令牌，我便带你离开京城，从此不问世事，做一对神仙夫妻。」
这简直太好笑了。
我慢悠悠站了起来，冷嗤：
「苏将军打得一手好算盘，可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何我今日会轻而易举和你回来？
「雷霆是羽林卫首领，以一敌百，为何你的人不过三两下便能将他擒住？」
苏将军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他原本沉静自信的脸在看到雷霆徒手挣脱绳索那一刻骤变了。
下一刻，数百名身披铁甲的卫兵突然闯入苏家，将苏家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将领与雷霆生得一般无二，他是雷霆的孪生兄弟，雷豹。
世人皆知羽林卫首领叫雷霆，伸手了得，忠心耿耿，可他们却不知，那不过是吸引别人的幌子。
真正的羽林卫首领是雷霆的孪生哥哥，雷豹。
两兄弟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护佑江家安全。
苏景佑看着身穿黑色战甲、面覆银色面具的卫兵时，身子一颤，整个人跌坐在地：
「阿宁，你……你利用我。
「你上次随我回苏家后，就一直在利用我……」
我伸手扣住他的下巴，用力拧紧：
「现在知道，也不晚。」
10
当初江卿澜手刃柳丞相的时候，我便让雷霆好好调查柳家。
果不其然，雷霆在柳丞相的暗室中找到了大量通敌卖国的信件，可我在查看信件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其中几封信件墨迹晕染严重，就像是慌忙之中写下的。
更重要的是书写那些信用到的竟是苏墨，这种墨是近两年来才兴起的, 以前根本不可能有。
雷霆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苏将军身上。
苏将军对我一直很好, 一开始我不愿相信。
直到那日我故意在苏家暴露自己的身份, 雷霆发现了掩藏在角落里的苏将军。
我让雷霆将柳湘仪送入天牢，又让他在天牢中故意暴露江卿澜诈死的事情。
如果当初苏景佑没有用江卿澜诈死的事情威胁我, 我还不能确定。
可偏偏苏景佑极度自信, 让我不得不承认, 苏将军就是那只躲在暗处的老鼠。
「阿宁，你变了, 你以前从不舍得这么对我……
「你以前从不会算计我……」
知道自己被我算计, 苏景佑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在他心里，我素来容易拿捏，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柔贤惠的模样，从未这么心狠手辣过。
「以前不会算计你，是因为我信任你，在乎你。
「可是现在你自己想一想，你有什么值得我信任的地方？」
苏将军被押入天牢，苏家举家被查抄，因为江卿澜之前已经帮我休夫, 我与苏家再无干系，这场意外对我毫无影响。
苏景佑失去庇护，被发配北地, 永世不得入京。
后来听闻他在路上染了恶疾，撒手人寰了。
11
半个月后，江卿澜病情恶化，京中已没有能够救治他的大夫。
我将羽林卫令牌托付给了我雷豹和雷霆，只身带着江卿澜远赴江湖，求医问药。
可他最终还是死了，为我而死，死时不过二十八岁。
临死前他从怀里掏出一卷婚书，笑着哄我：
「若有来世，我一定娶你。」
他死在了我生辰那日, 他死后我剪下了满头青丝。
了却凡尘，我本想出家, 可是佛寺的师太并不收我：
「你红尘未了, 回去吧。」
我有些茫然，不慎踩空，跌落石阶。
再睁眼，我竟重生回到初遇江卿澜那一年。
俊朗绝伦的少年看着我, 耳垂微红：
「爹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阿宁。
「阿宁生，我便生，阿宁死, 我便死。」
我红了眼眶, 毫不犹豫跳上江卿澜的背：
「爹爹, 我不要义兄，我要嫁江卿澜为妻……」
江卿澜忍不住轻咳出声：
「阿宁，别闹, 这一世，我一定娶你……」
原来，他也重生了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