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狼烟
战乱将至,这个时候能够出没在阕峰山境内的,除了直接参与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的人士之外,几乎没谁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这里溜达。
夜色深沉,隐匿在山洞之中的数十人自然不是来这里赏景的。
下午时分,一些游曳在阕峰山之中的守夜者便发现了这群鬼鬼祟祟的行人,而且清楚的知道,这些人都是身据修为的武夫。
即为武夫,除了帝国之内自愿来参战的江湖武夫之外,似乎只有赏金猎人会嗅着金钱的味道而来。
俗话说的好,硝烟一起,黄金万两。
这些赏金猎人自然是冲着这场战事而来,却不是为了帮助大乾帝国,而是为那些藏身于境内的外族获取相应的谍报,赚取丰厚的报酬。
只可惜,很不凑巧的是他们的修为远远低于守夜者,而且对于隐匿这种技巧,也比不上任何守夜者。
得知消息的肖骁亲自带着数十名守夜者前往此处,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场景。
看到山洞口那一张张在夜色之中极为诡异的洁白面甲,山洞之中本就心虚的数十名赏金猎人,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好在为首的那名壮汉反应足够迅速,急忙起身,喝道:“什么人?”
数十名赏金猎人终于回过神来,纷纷抓起了各自的武器,虎视眈眈的看着山洞口,作势就要出手。
在那昏沉的夜色之中,一袭灰袍缓缓进入到了山洞之中,紧接着,数十名身穿黑色长袍,佩戴洁白面甲的高阶守夜者鱼贯而入,堵住了山洞口,一个个身上都隐隐透着些许杀机。
终于看清楚来人的数十名赏金猎人彻底慌了,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满是惊恐的看着这些人。
白色面甲,黑色长袍,除了高阶守夜者之外,谁会有这一身打扮?而且这一段时间,在整个帝国里,似乎没人不知道守夜者的地位和强大了吧?再者说了,这里可是阕峰山啊,帝国的精锐大军以及守夜者尽数聚集之地,自然就能时常见到一些飞身掠过的守夜者了。
为首一人身穿灰色长袍,并未佩戴面甲,只是扫视了一圈山洞里的众人,扯了扯嘴角,冷笑道:“看来赏金猎人们还没有长记性啊。”
“灰袍大人饶命!”
为首的壮汉一把丢掉武器,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声道。此言一出,所有的赏金猎人都傻眼了,灰袍大人,是那位圣事部大执政官灰袍屠夫?
也是,能够调动如此之多的守夜者,且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袍的,除了圣事部的灰袍大执政官之外,似乎找不到第二个。
见此一幕,所有的赏金猎人纷纷丢掉武器,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做赏金猎人的,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上刀山下火海,做的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日子,对于死亡一事看得很淡。所以,即便是面对强敌的时候,赏金猎人往往也能悍不畏死。可是似乎从去年开始,赏金猎人的行业之中,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共识,那便是不招惹守夜者。
守夜者如何,赏金猎人们自然无从知晓。可是在新历二年初夏的时候,那凤鸣城的赏金猎人团新月团,直接被守夜者灭团的事情,早已经不是啥新鲜事了,这对于赏金猎人们而言,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只可惜,震慑终究是震慑,依旧是有不少的赏金猎人见钱眼开,希冀着能够搏上一次,大赚一笔,也就有了后来的不断杀戮了。
肖骁看着这些还没有说话,便已经哗啦啦跪在地上的赏金猎人们,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做赏金猎人,自然有赏金猎人的觉悟,杀人被杀在你们行业里不都是极为常见的事情吗?跪我?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
所有的赏金猎人都愣住了,却见为首的壮汉在怔怔失神之后,便红了眼睛,挣扎着起身,抬头看着肖骁,苦笑道:“久仰灰袍大人的名头,只是不曾想在这种场景下见面。”
肖骁眯着眼睛,笑道:“不知怎么称呼?”
那壮汉愣了一下,身边的所有赏金猎人都以为有了转机,急忙起身。
“小人周义。”那为首的壮汉,更是急忙回答道。
却见肖骁眯了眯眼睛,道:“哦,周义。”
砰!
却见肖骁身形猛然一动,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这自称是周义的壮汉身边,一击迅猛的膝撞,直接砸向了那壮汉的腹部。
沉闷的响动传来,只见那周义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直接倒飞出去,狠狠的砸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之上,哇的吐出一口猩红的血水。
好在周义的体魄还算结实,加上修为本身就不差,所以没有当场昏过去,被剧烈的撞击之后,挣扎着起身,一脸错愕惊恐的看着肖骁,似乎很是不解,这位灰袍大人为何前一刻还笑眯眯的,下一刻便直接出手伤人了。
却见肖骁冷笑着看着那满是惊恐不解的周毅,以及那些傻了眼的赏金猎人们,冷声道:“大敌当前,老子特娘的连兽人都杀不过来,还要来顾忌你们这些王八蛋,当真以为守夜者是吃素的?当真以为我灰袍屠夫的名头是徒有虚名?”
如此一来,那自称周义的赏金猎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危险,却只能站在原地,一脸慌乱。
肖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不过即便是守夜者存心要杀这些赏金猎人,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反抗?守夜者尽数都是那久经杀戮的高手,眼前的灰袍名头更是人尽皆知,他们几个区区的赏金猎人,又怎么能够有那个通天的本事对抗争?
似乎能做的,只有坐以待毙了。
却见肖骁冷笑一声,缓缓转身,道:“除了周义,不留活口。”
肖骁径直离开,留下了一脸错愕的赏金猎人,以及那数十名杀机暴涨的高阶守夜者。
惨叫响起,山洞之中的顿时弥漫起一阵血腥味。
片刻之后,那脸色苍白双腿瘫软的周义被一名高阶守夜者拖拽出来,扑通一下跪倒在了肖骁的身前,浑身颤抖,却不敢丝毫的轻举妄动,只是低着头,不住地哆嗦着。
守夜者们站立于四周,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并未被处决的周义,神色冰冷阴沉。
肖骁低头看着这个小股赏金猎人的头目,轻轻蹲下,冷笑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如果答对了,我就真的不杀你了。”
那周义猛然大骇,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肖骁,随即皱起眉头来,陷入思考之中。
显然,周义不想死,最不济也不想现在死,而这位灰袍大人的话语明显给了自己一线生机,周义不想就这么放弃。
沉默了许久,周义才犹豫了一下,额头上满是汗水,颤声道:“大人是想揪出背后的雇佣者。”
肖骁点头,笑道:“算你聪明,不出意外的话这位背后的雇佣者还是个地位不俗的大人物,否则决计不至于有这个胆子和守夜者甚至是和帝国作对,而且这家伙估计多半已经想好了退路,我要活口,不能让他跑了,否则你知道自己的下场。”
周义猛然点头,一遍匍匐在地,颤声道:“感谢大人不杀之恩,小人一定为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肖骁眯着眼睛,扯了扯嘴角,闪身离开。
身边,一个高阶守夜者,一把拽起了那跪在地上不曾察觉的周义,然后一行守夜者便直接离开此地,向东而去。那小小的山洞之中传出一声轰鸣,那数十名赏金猎人的尸首就此被埋葬,尸首埋葬于阕峰山之中,无人知晓。
一夜沉寂。
天色大亮之后,一阵阵喧嚣声从山谷之外响起。
没多久,在死亡山谷向南的驿道之上,出现了不下百人的壮汉,穿着普通,似乎和寻常百姓无异,可是却清一色的背着大刀,气势汹汹而来。
只不过,这些人还未靠近营地,便被骑卒斥候们拦住了去路,数百精锐骑兵,将这些江湖侠客围绕其中,不得前行。
好在这些斥候,得到了授意,不得随意伤及百姓,便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倒是那些江湖人士,见到有人拦路之后,心中颇为不解,怨声载道,不过却没有擅自逾越,只是停在了原地,在等着这些斥候将消息传回去。
果然没过多久,数十名守夜者便出现在了此地,将这些江湖人士带入到了营地之中。
如此一来,这些江湖人士怨气才小了不少,只不过随着越发深入营地,这些人的神色也就越加严肃起来,甚至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数万大军驻扎四周,那营地远远看过去,似乎有数里之长,还有一些工匠,似乎在忙碌着修建要塞,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这些江湖人士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大都变了脸色,一个个满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途经一座山头之时,这些人纷纷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那座高耸绵延的大山,满是震撼。
为首一名刀客,沉声道:“这就是那传说中的万碑山了?”
走在前头的一名守夜者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这座布满了墓碑的山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山头之上,便是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墓碑,整齐的排列着,已经占据了半个大山。而山头之上,似乎还有一些人,在墓碑前蹲着,或者来回游走,看得出来还在建造一些新的墓碑。
数百名刀客纷纷仰头,满是敬畏的看着这座山头,为首几人还不由得感慨道:“这座山头,注定会名垂青史的。”
那为首的守夜者似乎也十分感慨,道:“都是新坟啊。”
才短短不到两月时间,这座山头之上的墓碑,从原本的没有,变成了数千个,墓碑之下都是死去的袍泽啊。
众人怔怔失神,或感慨或敬畏的看着山头,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身影一晃而至,出现在了众人的身侧,轻轻道:“名垂青史,这只是他们应该得到的,如果可以,哪怕没有名垂青史,也不要就这么轻易的死去才好。”
众人这才回神,尤其是那几名守夜者,急忙沉声抱拳道:“参见灰袍大人。”
肖骁摆手示意无妨,然后看着那些同样错愕的刀客,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为首那人对于肖骁而言,并不陌生,此人便是那常州刀宗的堂主赵丙,至于身后的那些人,大都是熟面孔,在不久前还在常州的比武之中见过。
只见那众人纷纷肃穆,然后同时躬身,沉声道:“参见灰袍大人。”
肖骁笑了笑,摆手道:“好好的日子不过,跑这里凑什么热闹?”
只见为首的赵丙收敛笑意,转头看着这座山头之上的墓碑,轻轻道:“大人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我们刀宗怎么能忘了,江湖有请,那就更应该站出来了。所以,即便是微薄之力,我们这些人也愿意拼了性命去付出。”
肖骁愣了一下,随即释然道:“大抵能懂诸位的意思了。”
“若是死了,是不是也会葬在这座山头之上?”那赵丙哈哈一笑,指了指这座山头,似乎丝毫不避讳这个话题一般。
肖骁平静道:“如果我死了,也会葬在这里。”
众人大都惊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数百名刀客,重重抱拳。
这一日,江湖之上瞬间变得喧嚣起来,常州刀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竟然率先出现在了死亡山谷之外,悍然加入了这一场旷世大战之中,引发了江湖的震动。
与此同时,阕峰山深处的死亡山谷之中,终于燃起了一片狼烟。
山谷之外的营地中,战鼓隆隆响起。
数万精锐骑卒,率先驾马进入山谷之中,驻守在了那座尚未完工的要塞之前,要塞之外,数百个戍堡之中,斥候遍布,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血腥。
一袭灰袍的肖骁,罕见的佩戴上了那猩红的手套,手中握着那一张洁白的面甲,站在了要塞的城头之上,平静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