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是高人来访,敝人楚闲文,添为青龙帮帮主,请问阁下贵姓大名。”楚闲文凝叉不发,抱拳发问。
陈七星抱拳回了一礼,却即不想打,更不想通名,为什么?因为他不知道祝五福明天还会不会来,通了名,万一漏了风声给祝五福听到,祝五福知道他居然从京中一路跟踪到了这里,那还不大发雷霆之怒,满江湖追杀他啊。
“误闯贵岛,抱歉。”说了这句,转身就走。
“阁下即然到了岛上,怎么能名字也不报一个,看我楚闲文不起吗?”陈七星这态度把楚闲文惹火了,魄光一闪,迎着陈七星就是一叉刺了过来,劲风厉啸,刺耳生痛。
“这魄力相当了得啊。”听了渔叉破空之声,陈七星暗吃一惊,祝五福第五个魄修成的赤霞剑,劲力破空之声好象比这渔叉强不太多,到不敢大意了,霍地回身,一拳轰出,正轰在叉尖上,不过没用全力,只是八成力,恰是旗鼓相当,各往后一退。
“果是高手,再吃楚某一叉。”楚闲文心下吃惊,却如暴风雨中的苍鹰,逆风更劲,复又一叉刺来。
陈七星试出楚闲文功力,暗暗点头,知道若不打出个高低,楚闲文必不肯放手,便也是一拳迎出,仍是八成劲,拳叉想撞,又是同时震开。
“再来。”楚闲文打出豪兴,暴叫声中连环三叉,劲力似乎又有长进,陈七星也不加劲,虽然给渔叉压着打,到也不见得就输了,自己半夜摸人家屋子外面来,明显有些理亏,只盼楚闲文刺了几叉后,就此收手,那就算了。
不想楚闲文越打越来劲,三叉刺过,复又三叉,也是,上到四魄师,江湖上就不太多见了,等闲要找个差不多的对手,还真不件很容易的事情。
陈七星可就苦笑了,正寻思是不是要加一分劲把楚闲文打退了事,不想墙内忽有人叫:“帮主,帮主,少帮主生不出来,夫人死过去了。”
“什么?”楚闲文脸色大变,收了叉,冲陈七星一抱拳,回身跳了下去。
他不打,陈七星自然是巴不得,也转身就走,这时已经围了不少人,但陈七星如此功力,居然能和他们帮主打成平手,谁又敢来拦他了,而且楚闲文也没叫人拦他啊,都在一边,陈七星身法快,几个起落就拐过街角,想着就此下湖离开,忽地想到刚才那女子的叫声,说是楚闲文夫人生不出来死了过去,心下想:“难怪先前听到女子呻吟,原来是生孩子,这要是生不出来,可是一尸两命了。”
想到这里,微一犹豫,还是掉头过来,却不走大街,而是从楚闲文宅子后面摸了进去。
才翻墙进去,便听到楚闲文焦急的叫声:“娘子,娘子……四婆,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娘子啊,我一世感你的大德。”
“楚帮主,妾身实在是尽力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显得苍老无力。
“娘子,娘子。”楚闲文又叫了两句,叫到后来,声音中已带了哽咽。
随着他的叫声,又听到一个细细的哭声:“娘,娘。”是个小孩子,估计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是个小女孩,应该是楚闲文的女儿。
陈七星本有些犹豫,他本就是不素之客,而且这不是一般的病,是难产,他一个男子,不太方便,但听到这小女孩子的哭声,他心中蓦地一热,没娘的孩子,苦啊,也顾不得了,闪身而出,道:“楚帮主,若是信得过,我替贵夫人看看。”
“是郎中吗?快请快请。”楚闲文一步蹦了出来,看清是陈七星,到是一愣,随即便一揖到地:“兄台若是救得我娘子转来,楚闲文一世感恩戴德。”
陈七星忙道:“楚帮主不必客气,稳婆是四婆是吧,请四婆遮拦一下,我再看看。”
所谓脱衣见夫,穿衣见父,女人难产,他一个男郎中确实有不方便之处,这也是陈七星先前犹豫的主要原因,里面四婆忙了一通,随后唤陈七星进去,见**躺着一个女子,陈七星也没多看,只把魄放出来,金针问魄,楚夫人只是闭过气去,并不是真个死了,他疹断明白,一针下去,楚夫人悠然醒转。
“娘子,你活转来了,娘子。”楚闲文惊喜大叫,回身对陈七星就是一揖:“先生妙手啊,楚某一世感戴。”
“楚帮主不要客气。”对四婆道:“四婆,是胎儿横了,我扎一针,你帮把手,应该能生下来。”
一针扎下,随即退到门外,不多会里面便传出婴儿的哭叫声,小家伙估计是给憋狠了,嗓门那个大啊。
最初学云素娘医术,妇科产科之类的,陈七星不好意思学,后来杀了包勇,下决心救人补报,这妇科产科也就学了起来,中间行医,也救过几个难产的,说是一针,这一针并不是等闲扎得下去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楚闲文一脸喜色出来,看见陈七星就要下拜:“先生妙手,救了我全家啊。”
陈七星忙扶住他:“楚帮主不必多礼,我这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值什么的。”
陈七星越谦虚,楚闲文越感激,里面自有稳婆丫环安排,楚闲文扯了陈七星出来,当即摆酒,问了姓名,陈七星这会儿当然不能不说了,不过有件事还是要解释一下,道:“楚帮主……”
“什么楚帮主,孤绝老弟若看得起,叫我一声大哥。”
陈七星能看出来,这是一条磊落汉子,不喜那种假惺惺的东西,也不勉强,呵呵笑着叫了声大哥,道:“我来岛上,真是无意,是路上碰到了祝五福,祝五福一代宗主,还带上了魄力最强的大弟子,居然跑到这青龙岛来,我心下奇怪,所以跟了来看看。”这事要说清楚,虽说救了楚夫人母子,但如果楚闲文以为他上岛是打青龙帮的主意,心里还是会有疙瘩的。
“原来孤绝是跟着祝五福来的。”楚闲文点头,全无怀疑:“不说你奇怪,其实先前祝宗主一报名字,我都吓一大跳,呵呵,孤绝,你大概在猜,祝五福摸上我这鸟不生蛋的青龙岛是为的什么吧?”
陈七星一笑,将一只湖虾剥了壳,放进嘴里,新打上来的虾,只是水里过了一滚,沾了酱料,极是鲜美,他慢慢嚼着,却不说话,这种事情,是楚闲文的私事,他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陈七星可也不好去问。
“祝宗主陪了个人来,这人你可能想不到,是个钦差大臣。”
“钦差大臣?”陈七星讶叫,心下转念:“宗主离京,莫非不是失意生了退心,反是给朝庭出力来了?”
“是,钦差大臣。”楚闲文点头:“皇上钦点的,想招安我青龙帮。”
陈七星对光州一带的情形不熟,青龙帮的事更不了解,顺口应了一句:“招安,应该不错啊,大哥答应了没有?”
“不答应不行啊。”楚闲文一脸苦笑,喝了杯酒,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屡次举旗,也是逼不得已,海边煮盐的人,居然吃不起盐,兄弟,你想不想得到。”
“是这么个世道。”楚闲文大概以为陈七星是什么世家子弟,却不知陈七星恰是苦出身:“种粮的人没饭吃,织布的人没衣穿,淘金的人一世没戴过金子,都是一样啊。”
“就是这样。”楚闲文酒杯重重的在桌上一顿:“种粮的吃不上饭,煮盐的吃不起盐,朝庭那些狗官,说我们是盐枭,是反贼,我说他们才是贼,狗贼,我们为什么贩私盐,为什么杀官造反,还不是给他们逼的。”
随着楚闲文的叙说,陈七星对青龙帮和光州一带的情形有了大概的了解。
光州靠海,百姓多以打渔煮盐为生,但官府盘剥极为严苛,有个九厘捐,什么是九厘捐呢,打个比方,假设一斤鱼或一斤盐能卖十文钱的话,各种捐税加起来,官府要收去九文,每天提着性命下海,累死累活煮盐,结果到手的不到一个零头,打渔只能有几条小鱼虾入嘴,煮盐的甚至还买不起盐,老百姓活不下去,只有杀官造反,虽然朝庭势大,但反抗却如星星之火,屡扑不绝。
楚闲文的青龙帮是青龙泽中第一大帮,却与铁旗门那种江湖帮派不同,纯粹就是一帮渔民盐民结伙而成,官府压力小,他们就贩私盐,官府压力大,他们索性就扯旗造反,官府调大军镇压,他们就退进青龙泽,青龙泽中岛屿星布,地势复杂,往往朝庭集中大军,却没了他们的踪影,大军一散,他们又钻了出来,官军稍不注意,就要吃上个大亏,官府没有办法,所以这次派了个钦差大臣来青龙岛上招安,只不过保镖居然是祝五福这一代宗主,却是楚闲文也没想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