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得没错,乔慧还真是在娘胎里就开始了魄术的习练,或者说说养成,怀胎八月,魂魄初成,射日候就请了异人,在她娘肚子里给她种魄,这是真正的孕魄了,乃是一枝六百年的雪参魄,即补体,又强魄,以至于乔慧不到六岁,第一个魄便修成了,好多人六岁才刚拜师呢,还得从打基础的拳脚练起,而那只大鹦鹉和哈巴狗儿也是让她从小养起,八岁那年先采了哈巴狗魄,十岁那年采了鹦鹉魄,随后又以七年时间,修成了第四个魄。
乔慧本身很聪明没错,但如果没有射日候府的条件,想在十七岁之时便修成四个魄,绝无可能,所以说,这世上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有些人天生就是含着金钥匙出来的,起点就比一般人要高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以上,跟他们比,怎么比?
陈七星吃惊,其实乔慧更惊,乔慧的鹦鹉魄和哈巴狗魄都非凡品,这一代射日候乔寒轩中年得子,宝贝异常,虽然乔慧是个女孩子,却也下足了本钱,给乔慧她娘孕魄的人形雪参就不说了,鹦鹉魄和哈巴狗魄也是乔寒轩早早找来,都有两百年以上,那条哈巴狗,看上去身形小小,魄力之强,不在凌震的河马魄之下,鹦鹉魄也不弱,若是江进的苍鹰对上,散的绝对是苍鹰而不是鹦鹉,可陈七星就以两个花环,上挡鹦鹉下挡狗,枉自鸟叫狗吠,却就是冲不近陈七星身前,眼见陈七星又要翻过第二道围墙,乔慧打出真火,厉叱一声:“藏头露尾的家伙,给我站住了,否则后果自负,莫怪射日候府欺负了你。”
这话口气大,陈七星忍不住回头,却就倒吸一口凉气,真个就站住了。
乔慧脑后四道魄光尽数显了出来,外面的鹦鹉魄哈巴狗魄不算,头顶一株雪参魄,形如一个百岁老寿星,只不过身子小小,两尺长短,但胡子却长,千百枝胡须垂下来,如一张网,遮在乔慧头顶,谁想要伤乔慧,先得过这张雪参魄网。
陈七星吃惊的,当然不是这人形雪参,而是乔慧的另一道魄,魄光中显出一物,居然是一张赤红色的弓,此时弓拉半圆,搭了一枝箭,很显然,只要乔慧起心,弓一拉圆,箭就可以射出去。
“射日弓。”确定自己没看错,陈七星一时只觉后背心发麻。
射日弓,是射日候府的镇府之宝,当年第一代射日候乔扬眉,他的第五个魄,就是射日弓。
射日弓射出的,是箭,也不是箭,弓射出的当然是箭,可为什么说也不是箭呢,因为那不普通的箭,那是魄光凝成的箭,不要小看了这魄光凝成的箭,威力可不比一般的铁羽钢棱的箭差,水凝成冰,凝到极致时,坚硬过于钢铁,魄光凝箭,也是一个道理,再经射日弓强力射出,普通的强弩根本不能与它相提并论。
即便以幻日血帝之强,当年对乔扬眉的射日弓也颇为头痛,可见射日弓威力之强。
每一代射日候,他的主魄,一定是射日弓,象乔扬眉,后来据说修成了第六个魄,可主魄还是射日弓。
这里面有个疑问,射日弓是一种魄术,当然每一代射日候都会继承都会修练,可首先得要找一张含有灵魄的弓才成啊,你找不到含灵魄的弓,都无法借魄修成弓形,怎么去练射日弓?
这就涉及到射日候府的一个大秘密,射日候府的那张射日弓,竟是一件异宝,可以种魄,每一代射日候采完了弓中的灵魄,又可以在弓中种魄,十年便可成魄。
这事说来玄异之极,要知道,并不是任何器物都可以寄魄的,能寄魄的器物,必得要有元气,随便找个坛子都可以寄魄?那不是寄魄,是做干菜,魄得养啊,魄进来一点生气没有,岂不是散了?就因为有元气,魄才能进来寄身,而一旦灵魄寄身,器物中的元气也就会给吸光,到灵魄被采走,元气也就没了,这件器物也就成了凡器,真的只能装干菜了,可射日候府的这把射日弓却可以反复生出元气,过十年便可成一个魄,所以每一代射日候都可以修练射日弓,这是让所有江湖人嫉妒得两眼通红的宝贝,如果不是射日候在江湖中的特殊地位,说句实话,不知会有多少人来打主意,会打破多少脑袋,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不过历代的射日候一般都是以第五个魄修的射日弓,乔慧竟然以第四个魄就修成了射日弓,陈七星如何能不吃惊。
射日弓威力极大,尤其是前三箭,而陈七星突围的方向是后花园,翻过围墙,前面是数十丈的空地,一无阻隔,陈七星可不敢以背对着射日弓,所以只得停下来。
乔慧见陈七星停下,眼中露出自得之色,道:“阁下即识得射日弓,当不是无名角色,报上名来,若是朋友,我射日候府也不至于逼人太甚。”这话说的,江湖上谁不识得射日弓啊,给她一说,却好象一般人就不配识得射日弓一样,真是会自抬身价。
陈七星凝神戒备,眼光紧钉着箭尖,道:“听闻射日弓有惊神泣鬼之威,即然撞上,也是有缘,便请小姐放箭。”
“阁下连名字也不敢报么?”
“憋人孤绝子。”这个名,是陈七星从自己的孤绝之魄中想出来的,却也有自伤之意,孤儿绝魄,孤绝天地之间。
“孤绝子?”乔慧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不必想了。”陈七星心中忽地生出一股哀愤之气,长声道:“听闻射日弓前三箭威力绝伦,乔小姐,你就射我三箭,看射不射得死我。”
眼前是箭,头顶是天,天要绝我,那就让射日弓射死我吧。
“但要想我死,却也没那么容易,娘生了我,好不容易养我到八岁,说给你射死就给你射死?哪有那么容易?”陈七星两眼发红,仿佛站在面前张弓搭箭的,不是乔慧,而是那冥冥中的天意,他心中凝着了一股气,什么是绝,不死不休是绝,你死我亡是绝,要我死可以,我死也要咬你一口,绝不后退,是为绝。
“这人眼光怎么如此凶厉,跟受伤的孤狼一样。”乔慧与陈七星目光一对,心下竟是一凛,有种不敢与陈七星对视的感觉,却不愿弱了气势,陈七星的眼光太凶,她也不想多说,冷哼一声:“即如此,阁下小心了。”
声一落,头顶射日弓霍地拉圆,“铮”的一声,射日箭闪电般射出,速度太快,箭枝已完全看不清楚,只见一道赤红的光飞射而至,如天际流火。
陈七星因哀而愤,心下有些迷乱,但到底不糊涂,不敢施展幻日血斧,只将三个血环幻成三朵山茶花,又将血斧幻成一个花苞,放在血环之后,射日箭一闪而至,倏一下射穿三个血环凝成的山茶花,钉在血斧化成的花苞上,箭势已竭,虽将花苞钉得凹进去一块,却无力射穿。
乔慧咦了一声:“阁下魄力不弱啊,嘿嘿,第二箭来了。”
她嘿嘿两声,其实是讽刺陈七星弄了鬼,以一个草头魄能挡住射日箭,还真没听说过呢,虽然她看不出陈七星的鬼到底在什么地方,但也绝不信陈七星就是这一个草头魄。
陈七星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却也不会去反驳,他知道射日弓前三箭力道是一箭大于一箭的,担心接不住,山茶花化圈,箭一到,三圈霍地凝紧,射日箭虽快,血环也不慢,三圈同时箍住射日箭,虽然茶花圈无法发出血环最大的威力,但这一箍,威力也自不小,射日箭虽然仍是钉在了血斧化出的花苞上,力道却似乎还不如第一箭。
“岂有此理。”乔慧又惊又怒,扬声道:“第三箭来了,阁下当心。”
她一声清啸,头顶射日弓霍地胀大将近一倍,三尺长的魄箭,这时也长达近五尺有余,一箭射出。
射日三箭,第三箭威力最大。箭一出,发出刺耳的长啸,空气似乎也给燃烧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火光,美丽,而又骇人。
“难怪她能以第四个魄修成射日箭,魄力果然强劲。”陈七星暗暗惊叹,有过一刹的犹豫,但最终不敢施展幻日血斧,不过也将全身魄力尽数逼了出来,前三环尽全力一箍,同时左右分扯,血斧凝成的花苞则又缩小一圈,力凝则强,对上射日箭。
三个花环未能扯住射日箭,射日箭钉在花苞上,深深刺了进去,陈七星全身凝紧,却闻“撕”的一声,血斧凝成的花苞仍是破了,前后对穿,虽然射日箭力道也尽了,箭枝悬留在花苞上,随后散去,可血斧即然给钉穿,也是元气大伤。
陈七星只觉胸口猛然刺痛,仿佛真给一箭射在了身上一般,而幻日血斧的感觉更是不好,一股巨大的劲力往外泄,就如一只破了的皮囊,劲气从开口处**出去,魄藏于五脏之中,血斧魄力外泄,陈七星的感觉中,不只是血斧缺了个口子,而是身体上给穿了个洞,全身的气血都疯了般从洞口泄了出去。
“我要死了吗?天意如此,那就这样吧。”陈七星心底惨笑,也不挣扎,任由魄力外泄,眼前却突地一亮,生出奇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