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丧门星,要么不想带着我这个拖油瓶,都不愿意收养我。那时我就快成年了,想外出打工养活自己就退了学,在雁息在一个酒吧里做酒保,跟那里的师父学调酒。但我以前没去过那种地方,客人都嫌我土,不‘上道’也没有‘劲儿’,都以取笑我为乐,还有人仗着我势单力薄又看重这份工作不敢报警欺负我。有一回挨打的时候,我遇到了叶先生,就是我的养父,他可怜我在外头一个人打拼,就把我带了回去,让我读书学习,还收我为养子,说他未来的遗产有我一份。”
“这么听来叶明宣夫妇应该是你的恩人才对,你为什么会对他的夫人痛下杀手呢?”
“是……一时激动。我没想杀她的,也没有预谋,那时在书房里跟她吵了几句,我气昏头了,清醒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倒下了,身边全是血,我……我也害怕了,所以跑出去求救……”
江倦站在监听室里,他说这话时一个痕检员刚好赶到,把案发时徐子沐穿的血衣隔着密封袋递了过来。
江倦前后看了看,按着蓝牙耳机说道:“他的衣服上只有浸染血迹。”
宋玉祗微微颔首,与方才暴跳如雷的狄箴不同,此刻他平静和蔼地看着徐子沐,“你与养母争执的原因是什么?”
“……记不得了,我们关系一直不怎么样,正好那天我气不顺,不知怎么就……”
“这么说你是激情犯罪了?”宋玉祗道,“过往可供研究的真实案例中,大部分激情犯罪的杀人犯在被情绪主导实施犯罪时都会用现场可以已有的物品作为凶器,所以被掐死的、砸死的、坠亡的被害者屡见不鲜,很少有人在长时间寻找凶器的过程中还能保持犯罪的激情。那么你究竟是属于气性偏大的后者,还是说贵府上书房里平时就会放着两把菜刀呢?”
“我……”
“在事发后,你身上的血衣第一时间就被警方提取为证据,但你身上只有浸染血迹,并不存在喷溅、挥洒或滴落的血迹,也没有冲撞和喷涌的血迹,这证明你身上的血迹并不是在死者受伤时溅到的,而是在血液停止喷溅后,你抱起浑身是血的死者所致。”
宋玉祗身上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尖刺,非常平静地追问道:“现在你还坚称死者的伤是你所致吗?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隐瞒你养母的死亡真相,对她而言都是错失了缉捕真凶的最好机会,意识到这一点后,你还是要保持沉默吗?”
徐子沐陷入了挣扎,他通红的双眼盯着宋玉祗,将头埋进臂弯,痛苦地嚎哭了一会儿,突然拖着椅子冲到了两名警察身前,用戴着手铐的手咣咣敲击着金属桌面。
书记员被吓得往后蹭了半步,几乎是在同时被宋玉祗按着手腕拉了回来。
监听室里待命的刑警见状准备进去制服暴起的嫌疑人,但江倦却下了与之截然相反的命令:“都留在这里,别进去打扰他们。”
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凝视着玻璃另一边的宋玉祗,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喃喃道:“真是学得有模有样……”
“啊?谁?学什么了?”萧始探头进来,一看屋里不止江倦一个,犹豫着想退回去。
就在这时,徐子沐对宋玉祗嘶吼道:“你们不是警察吗!警察不是什么都能查出来吗,你们去查啊!你们问我有什么用,问我有什么用……”说完大哭着跌坐在地,情绪开始失控。
宋玉祗这才摆手示意外面的人进入审讯室,出来对江倦道:“他有事隐瞒不敢说,应该和穆雪茵的死因有关,还是先从这两人的社会关系查起吧。”
江倦点点头,他便转身带着几个刑警走了。
书记员把刚打印出来的笔录交在江倦手里,他出门就见萧始还守在门前,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连骁呢?”
“我当然是来……什么?你问他干什么?你不会真要抛夫弃子跟姘头跑了吧!”
江倦狠捶了他胸口一下,“我把你们两个一起留下当然是
要你给我看着他!他现在人呢?”
萧始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着不爽,“……下班了吧,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能不计得失自愿陪你加班照顾你,等着你一起回家滚床单的还不是只有你前夫我一个人?哎!吕布这厢抢回了貂蝉,下一步就该剁了董卓老贼了,你怎么还站不清队呢?气死我了。”
他跟着江倦一起去了特警大队,就见连骁嘴里叼着袋不知从谁那儿搜刮来的小饼干,正披着大衣准备出门,一见江倦回来,含糊不清地吐了一大串话。
江倦二话不说,扑过去把人按在墙上就开始脱他的衣服。
跟过来的萧始一看这还了得?赶紧过来拦着他,“前妻!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
连骁被他弄得晕晕乎乎,臊得脸通红,也没反应过来这小娘子突然投怀送抱是怎么回事。
萧始以为江倦冷静下来就放了手,没想到刚一松开,那人又扑了上去,脑袋凑在连骁怀里东闻西闻,彻底把他看懵了,让他如遭雷击,“前妻,原来你喜欢……”
“就是这个味道,刚刚我就觉着有些熟悉,忙着解释案情没来得及问。连骁,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连骁不明所以,敞开领口自己闻了闻,“啊?没什么味啊,我跟你……不是,跟他们搞刑侦的不一样,每天都得训练,出一身臭汗不洗澡就长蘑菇了,昨天刚洗过,不应该臭吧……”他将信将疑地又闻了闻。
“不,是一种香气,很淡,有茉莉和百合混在一起的味道。”
“噢!你说这个,应该是我妈最近新买的洗衣珠吧,洗衣机里放两颗,洗出来的衣服就喷儿香。啧,又被我发现她把我衬衫塞进洗衣机了。”
“是什么牌子的洗衣珠,市面上常见吗?”
“应该不少见吧,这样,我回去给你找找。”
江倦点点头,这才放他走了。
萧始捏着江倦的后领把他往上一提,拎着他在回支队办公室的路上就没忍住问:“你神神叨叨的干嘛呢?什么洗衣珠洗衣液的,跟案子有关系吗?”
“死者家里的办公桌上摆了幽兰百合的鲜花,还放了茉莉白柚味的香薰,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就是连骁身上的香味。”
江倦掰开了他扯着自己领子的手,顺带在那手背上打了一巴掌,“你都不觉得奇怪吗?幽兰百合本身的香味已经足够弥漫在一定空间里了,就算死者希望房间的其他位置也能充满香气,也应该把香薰摆放在书架或是别的位置,为什么偏要把两种会散发不同气味的东西放在一起呢?”
“……调香?”萧始摸了摸下巴,“有可能吧?”
“小白也是这么说的,但我还是觉得奇怪。我问过叶家的保姆,据说书房里的花在此之前一直是随机的,有时是用园丁从院子里剪裁的花枝,有时候是让花店随机送些,基本不重样。但从三四个月以前开始,穆雪茵就叮嘱家里的保姆只插幽兰百合,说自己喜欢那种雅致的花香,当时还引起了保姆们的议论,因为幽兰百合的花语是迟来的爰,还有人怀疑她婚内出轨,在外有了个情人。”
“这么狗血,那叶明宣不是就有了杀人动机吗?可这跟徐子沐有什么关系?”
江倦叹道:“他在害怕,他不敢说出自己的苦衷和穆雪茵自杀的真实原因。这案子还没完,一些疑点至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