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的脖子上被架上了刀。
这群人根本不怕杀人。
“喂,不管你是孟南的谁,他把告诉你,总不会是让你来送死吧?看在曾经白虎帮一哥的脸面上,放你一条生路,回去告诉孟南,有些事情不是他想逃避就能逃避的!”
苏云司脸上挂了彩,白皙的脸颊被刀刃险险划过,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刺痛,鲜血带来的兴奋感让人手脚发麻。
他抬手,握住腰侧的刀柄,眸中猩血发红。
一旁靠在桥墩上看戏的兜帽人眼里划过好奇,直起身,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抽刀而出的高中生。
他知道这人是谁。
孟南隔壁的小孩,比孟南小十五岁,被孟南当亲儿子宠的云城一中优等生。
把他除掉,孟南就能回来了。
但也许……还有更优雅的做法。
——
“啪!”
一道清脆的破裂声,以及一阵吵闹。
孟南放下手中的事出去看,原来是一位客人打碎了杯子,正好另一个人经过,吓得把奶茶洒身上了。
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赔偿chu理一下就完了,只是服务员在忙另一边的事,桌角边又正好有个垃圾桶,孟南就蹲下来,先把大的碎瓷片捡到垃圾桶里。
他的指腹糙,但不知道哪片碎瓷太锋利,直接就把手指划破了一道口子,一滴滴鲜红的血渗出来,弄脏了干净的地毯。
“老板!”
烘焙助手出来看了一眼,来不及脱手套,连忙从前台柜子里最下一层拿出棉签和创可贴,准备给孟南止血。
孟南却只是摆摆手,随意地用唇舌抿了抿,直到不再渗血出来才贴上创可贴,戴上手套继续工作。
又过了一会儿,春阳渐渐西沉,从南方烘焙店的窗户边能清楚地看见熔金般的落日从梨花树梢慢慢消失,绵延万里的晚霞,傍晚的风呼呼吹起。
黄油面包和火腿芝士的香味弥漫在烘焙店里,新鲜出锅的食物总是被一抢而光,越来越多的客人打包带走,因为这里下午五点过后就不再对外营业。
“老板,明天见!”
“明天见。”
服务员和烘焙助手都下班了,店里很少有卖不完的东西,所以每次都会给他们提前留一些,带回去给亲戚朋友吃,也算是员工福利。
他打开手机,每天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消息,大多是商务合作和一些食客的预约。
他胡乱地翻了翻,正准备扔开手机去健身房,电光石火间,却突然发现有哪里不对。
薛岷的信息框不见了。
他仔细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当时他把薛岷和身边的小弟全都揍了一顿,他不信薛岷只是嘴上溜溜合作就算了。他耍阴的来狠的都没关系,就怕他又对苏云司下手。
离奇的是,他终于在拉黑号码中找到了薛岷。
取消拉黑还没到一分钟,薛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孟南反正也闲,随手就按了接听键。
“我艹你爹!孟南!赶紧把你那狗币崽子拎回去!打死了老子概不负责!”
孟南皱了皱眉:“你有病是吧?”
“那个苏——”
“小司怎么了?!”
孟南从沙发上一弹而起,冲着电话大吼。
“钟鼓立交一号人行道,你他妈快来,老子控不住局面了!”
孟南扔下手机冲出去开车,一油门轰出院子。遇上晚高峰,喇叭都要按坏了,一路挤挤冲冲,终于到了三环外。轮胎似乎都要摩擦起火,晚霞绵延的大道上,孟南额边青筋暴起,脸色狠得骇人。
三分钟后,钟鼓立交下,满地的血。
孟南疯了似的冲下车,血泊里倒着好几个壮汉,吃痛地喘息着。他四chu晃着寻找苏云司的身影,却只在桥墩chu看见一个头。
薛岷的头。
他被死死地按在地上,桥墩后,双腿夸张地蜷曲着,苏云司举着沾满鲜血的刀,眼神中闪烁着绝对理智的疯狂。
薛岷看着他,唇边勾起同情而鄙夷的弧度。
苏云司扬起刀,刀刃上甩飞几滴鲜血,正要猛地往下刺,耳边却传来一声嘶哑的怒吼——
“小司!!”
苏云司转头看去,孟南正从马路对面跑过来,车也不看,甚至连身上的围裙都还没有脱,想来大概是从家里直接冲过来的。
苏云司精疲力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尖刀啪嗒一声落到地上。他顾不上薛岷会不会从背后袭击他,他只是觉得身上好痛,到chu都在流血,需要孟南抱一抱。
孟南飞奔过来,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抵达苏云司身边。苏云司的眼睛红得厉害,身上不少砍伤,脸上也有血痕,只是衣服颜色深,血迹看不清楚。
“你疯了?!”
他吼声特别大,几乎要把人耳朵给震聋,薛岷往旁边翻身,双手捂着耳朵爬。
苏云司一怔,眼泪突然一涌而出,打湿了白皙染血的脸颊。
他垂着眼睛,长睫沾湿后粘在一起,哽咽声闷闷的,弱弱的,像是极力压抑着。
孟南呼女干一窒,心口疼得厉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云司就晃了晃身体,突然倒了下去。
这边没办法打120急救,他只能把苏云司打横抱起来放车里,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满目狼藉的桥底,还有桥墩后目光意味不明的薛岷。
事情的走向完全不受控制。
养在身边的乖兔子瞒着他聚众斗殴,还差点变成杀人犯,孟南居然没有任何表示。
不该幻灭吗?不该觉得意外吗?
不该觉得失望吗?
怎么还抱得那么紧,神情还那么慌乱呢?
疯了吧。
妈的,两条疯狗。
薛岷往路边啐了一口血沫,看着满地的血和伤员,没好气地拨通了那位的电话。
——
云城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外。
孟南焦急地踱步,走过来走过去,晃得人眼花。
双手捏紧,全身的肌肉都绷着,他现在没心情去chu理任何事,钟鼓立交那边也没过问,薛岷和那个人肯定会把烂摊子收拾好,毕竟被警察注意到,首当其冲的可不是苏云司。
红色的指示牌熄灭,急诊室的门缓缓打开,孟南冲过去,急声问医生情况怎样。
“病人失血过多,伤口严重,目前手术缝合完毕,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马上转移至监护室。”
苏云司安静地躺在转移车上,脸色苍白,双目轻阖,唇上也没有血色,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手背上打着点滴。
孟南猛地松了一大口气,后怕地望着苏云司,喉咙中一阵酸涩。
苏云司的病房安置好后,孟南去阳台上打了个电话,不知道打了多久,争吵声越来越大。
麻药的效果逐渐消退,长睫轻微地颤动起来,眼皮很慢很慢地掀开,目光中的疲惫如有实质。
好吵。
“你他妈敢动我的人……”
谁在说话?
“呃……”
“滚!”
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