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前边守着城门的侍卫马匹缰绳被他劈手夺下,即便江浸月在后面叫着不许开门,城门口也没人敢拦,上京城门一开,他骑着马冲了出去!
江浸月紧随其后,拦了匹马跟着追了出去,可是根本跟不上岑闲的步伐!
岑闲觉得耳鸣心跳。
他想赶到朔漠去。
我得见他,岑闲想。
然而手上仿佛脱了力,被驾驭的马缰绳仿佛是拿烙铁做的,绞得他手心生疼。
烈性不驯的马匹在雨中疾驰,岑闲被大雨打得睁不开眼睛,骏马绊到了一块石头,几乎是瞬间,岑闲被马从背上甩了下来!
岑闲在地上一滚,泥水溅到他的眼睛里面。
远chu江浸月大喊他的名字,他却一点也没听到。绞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在雨中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
倾盆大雨带来透骨的冷,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
阿朔死了……
阿朔死了!!
砍首剥皮……
岑闲挣扎着站起来,迷蒙的水雾笼罩在他的眼睛里面。
死了……就不会回来了,连尸首……都没有了……
我不该让他去往朔漠的,岑闲扑通一声跪在雨中,发梢滴着水,如果没有去,他不会就这么死在……异乡……
岑闲捂住胸口,有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
作者有话说:
浅修了一下文……重发……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朔漠(三)
将军道一战尤为惨烈。
贺彦辉叛逃之时,右翼失守,突厥的骑兵一鼓作气从右翼突入,朔望带领的五百兵马瞬间就被合围。
远chu残阳胜血,他领着残兵,重新构建起了右翼的防线,而后被击溃,再重建,愣生生撑了十几个时辰。
反反复复之下,领兵的霍达终于磨掉了右翼的防线,一绳子将重伤的朔望捆在马后,正当他要更进一步的时候,江与安带着李威权的兵马出城救援,在突厥骑军身后的大魏兵马艰难地从山间合围。霍达敏锐至极,带着突厥骑兵立刻突围!
朔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绑在马后的,突厥撤退十几里路,他被柔拽着拖了那么远。沙石划破身躯,他死死拽着脖颈间那根缰绳,空气艰难地挤进他的肺腑,腰腹间的伤口流下的血洋洋洒洒飘了一路,发暗发黑,而后被风沙掩盖。
霍达撤退及时,堪堪保住了自己的精锐骑兵,但也元气大伤。而大魏虽赢得了将军道一战,但是是惨胜——兵马折损殆尽,连统兵都被俘虏了。
朔望被带到突厥军营后,突厥的随行军医讶异他还活着,草草给他治了伤,然后把人留在这了突厥的木牢里面。
被关在里面的还有一些大魏俘虏。年纪轻轻的小将士盔甲还不合身,见到自家统兵生死不知地躺在木牢角落,嘴角有着干涸的血迹。
心口疼得厉害,朔望蜷着身子咳嗽,血迹落在他满是裂口的手上。
被血染成结的头发一络一络的,挡住了他近乎哀戚的视线。
我是不是回不去了?朔望想。
回不去……岑闲会难过的……
很快他将这个伤人的念头抛之脑后,不敢再想下去,小将士伸手将他扶好,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叫了一声:“统兵?”
朔望微微抬起头,桃花眼周边染着血,仔细一看,竟是被刀划了一下,再近一点就要碰到眼珠子,直接成个瞎子。
如此恐怖的疤痕,衬得朔望像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
小将士的手抖了一下,紧接着听见朔望气若游丝地问:“你叫什么?”
“王二狗,”那小将士哭丧着一张脸,“我娘说贱名好养活。”
朔望的嘴角抽了抽,被这孩子逗得要笑不笑的样子,哀戚的眼神散去了——不笑是因为牵扯
伤口,太疼。
他将手搭在王二狗的肩上,借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形,毫无负担地吓唬孩子:“你娘说得不对,你看现在……我们就要被突厥人杀了。”
王二狗哭得更厉害了,一旁的老兵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哭什么哭!”
远chu日落西沉,又是一天即将过去。
朔望勉强抬起手,抓着柱子站起来,手上的伤口进了木屑,但他已经感受不到这些细微的疼痛了。
被突厥人的首领霍达拖着走了十几里路,差点就被后面追着的马蹄踩骨折了,朔望这会儿已经毫无知觉了,只是脑袋嗡嗡响,聚不齐精神来。
好像一口气,就快要散开了。
王二狗见他半跪着起身,全身靠在木柱子上面,眼睛一动不动,还以为统兵是要死了,又哭了起来。
朔望被他哭得哭笑不得,徒劳地安慰说:“我现在还没死。”
突厥人也不会让他死。
突厥人不会放过他的,虽然以他现在这筛子一样的身体,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但是如今这个场面,只要朔望还活着,早晚会被拿去给突厥做文章。
比如说……要大魏拿钱拿城赎人……
至少在谈判成了之前,突厥人会好好让他活着。
朔望头疼,心也疼,知道身上的毒此时此刻又在作妖,但是已经无暇顾及。
这里离元城还很远,中间横着一条里河……此时守卫森严,他又重伤在身,恐怕不好逃出去。
况且也没有趁手的兵器。
他转身看那王二狗,见到王二狗身上那凋零的铠甲,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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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朔望就装病让突厥随行的军医进了木牢来给他治伤,而后用残破的铠甲割了军医的脖颈,杀神一样从木牢里面闯了出去。在取了几个突厥人的性命之后,拿着突厥的弯刀砍了缰绳,带着被俘虏的将士从突厥的军营里面逃离,身后突厥人喊杀声震天,追着他们一直到了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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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突厥人放箭……统兵中箭坠马,”王二狗抽泣着说,“突厥人杀上来,我们逃到里河那长着长草的地方,统兵一把把我摁进了水里面。”
统兵的声音响在王二狗的耳边,是很温柔的叮嘱:“小子,躲好了,你娘在等你回家呢。”
而后统兵提着突厥人的弯刀出去了。
后来突厥人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并没有发现他,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是贱名好养活,王二狗幸运的逃过去了,然后跌跌撞撞逃回了元城。
王二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面前那个冷美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指挥使……接下来的事情,”王二狗道,“我都不知道了,我只听到放箭的声音,然后他们说射中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呜呜呜……”
“突厥那边说……”江与安对着岑闲道,“朔望是被射死在里河那里了,而后霍达大怒,把他的尸体……”
接下来的话,江与安没说下去。
总之是鞭尸了,也就不再多说再伤人心了。
此次若没有朔望死撑着等来了李威权的援兵,突厥凶悍的骑兵一旦度过将军道和里河,灵州此刻已然易主。
他甚至还要拼死逃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