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庇袒护他的弟子。”燕瑾瑜咬牙切齿,道,“我燕瑾瑜发誓,我必伐秘宗,杀桑狗,慰我亲父亲母在天之灵。”
燕瑾瑜再一次长拜于地,道:“神荼老祖,只要天下大乱,世家彼此消耗,秘宗大厦倾颓,雪境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我有一计,献予老祖。”
神荼看起来饶有兴致的模样,“你说。”
“相信您已经收到过苏垢大人的讯息,苏如晦秘密从秘宗出逃,化名江却邪。早前我与他照过一面,观其言行举止,那副自以为聪明耍弄他人的模样确实与苏如晦无差。苏如晦乃是黑街领袖,若能杀此人,悬他头颅于边都城墙,黑街必定群情激愤,起兵叩关。”燕瑾瑜道,“我已查得此人住chu,待我派人斩他头颅……”
他说着话,忽然看见四周的雪都停住了。
雪声消寂,天地无声。
燕瑾瑜怔住了。
寂静中,他再次听见那个妖异诡谲的嗓音。这一次不在雪坪尽头,而在咫尺耳畔。
“那个名字,你再说一遍。”
燕瑾瑜终于反应过来,他所面对的是雪境深chu的妖物,凡人的天敌。它兴许根本不在乎他的什么计策,也不在乎他的仇怨,它随心所欲。
他强行压下恐惧,不敢转头观看神荼的容颜,只颤抖着开口:“苏如晦。”
“这个人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燕瑾瑜女干了一口气,道:“回老祖的话,瑾瑜知道一些。他的母亲是秘宗肃武公主,澹台净的胞妹澹台薰,他的父亲是个黔首,出身商贾之家,名唤苏观雨。
“我听闻苏观雨美姿仪,谈吐风流,尤善音律,以貌美悦公主。公主性暴虐,动辄斩杀宫侍。唯苏观雨者,承欢媚上,终日淫乐。后遭公主厌弃,失宠于掖庭。再后来,肃武公主于长城外遇刺,不治身亡,苏观雨被澹台净逐出宫城。
“苏观雨沦落街头,四chu流浪,教书、卖草鞋,甚或扛大包,什么下等的活计都做过。听说他异想天开,想以苦修觉醒秘术,当真是天真。他有时会回苎萝山探望苏如晦,我遇见过几次。”燕瑾瑜想到什么,嘲笑道,“有人当面唾他是面首,他大概是过惯了以色侍人的日子,骨头软,从不敢反驳。”
神荼问:“他编的草鞋,你有么?”
燕瑾瑜一愣,“没有。”
“真是可惜,”神荼的语气很是遗憾,“我很想穿一穿苏观雨做的草鞋呢。”
燕瑾瑜试探着问:“老祖知道苏观雨?”
神荼点点头,“我做过他的引路小狼,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当上妖祖,他说我是雪境最漂亮的小狼,一看就知道很适合做炙肉。”他歪了歪头,“炙肉是什么?”
燕瑾瑜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神荼又道:“不要去招惹苏如晦,我们关注这个孩子很久了,苏观雨一定给他留了东西。”
“留东西?”燕瑾瑜听不懂神荼的话。
“不错,你以为澹台净以华胥梦探查苏如晦的记忆多年,求的当真是傀儡密钥么?”神荼笑道,“那是因为澹台净认为,傀儡密钥是苏观雨留给苏如晦的东西。不要去招惹苏如晦,我们妖族尚且忌惮的人物,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凡人,又如何斗得过他呢?”
燕瑾瑜握紧拳,“我知道苏如晦是天纵奇才,可凡事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求老祖宗让我一试。”
“再说吧。我也很想杀他呢,可是关于苏如晦的事儿,我也无法做决定。”
燕瑾瑜一怔,咬牙道是。
“对了,你还要帮我找一个……不,一只猫。”
燕瑾瑜缓缓过头,他终于看见神荼的模样,不由有些怔忡,因为这斗笠下面是一面滑稽的猴子将军面具,小摊上常卖的那种,大街上的小孩儿人手一面。
这名唤“神荼”的妖怪的诡异声音就从那面具后面传出来。
“猫?”燕瑾瑜问。
“嗯,那个杀你父母的桑持玉,
他是我族圣子,老王君的义子,也是一只小猫,一只忘记自己是妖的猫。”神荼慈祥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小凡人,你可不能杀他。否则,我现在就割下你的头颅。你们人间的豆腐脑花很好吃,不知人的脑花是否也如此美味?”
第37章为什么要回头
秘宗,仙人洞。
雪花落了苏如晦满头满肩,寂寂的天地里,桑持玉好像同苏如晦一起白了头。
“咳咳——”苏如晦不住咳嗽,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通过傀儡身的灵感星阵内部通路回归原身果然有些冒险,灵识刚刚归位便天旋地转。四肢软绵绵,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棉偶娃娃。他知道他这具身子已然是风雪中的一盏孤灯,摇曳将灭,他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他咬牙吐出几个字,“怒……怒血灵丹……”
桑持玉带他回洞府,把他放在石床上,蹲下身在地上横七竖八的瓶瓶罐罐里翻找。江雪芽迅速把铁门阖上,放上门闩。
好不容易找到一瓶,桑持玉拔了塞子,蹲在苏如晦跟前问:“服几粒?”
江雪芽没想到苏如晦这小子这时候出现,简直不要命。她翻了个白眼,把一整瓶倒进苏如晦嘴里。
“怒血灵丹能激发人的潜力,正常人只能吃一颗,不过他这情形,吃两瓶都不够。约莫延捱个一时半刻吧,还是得死。死之前五感会逐渐退化,五感尽失则神仙难救。”江雪芽丢了瓶子,“苏如晦,你回来找死?不早说,我给你一个痛快的。”
服了灵丹,手脚果然有点儿力气了。苏如晦缓过劲儿来,问:“师姐,你有路子吧?”
“有,桑持玉不肯走,他说他要带着你去杀澹台净。”
苏如晦有点儿懵,杀澹台净带着他做什么?等等,桑持玉到底和澹台净结了什么仇怨,竟然闹到这不死不休的地步?可惜纵然有诸多疑问,这时候也没时间问。苏如晦推了推桑持玉的肩膀,道:“看在我快死的份儿上,这回听我一次吧,跟着我师姐走。”
桑持玉的目光凄凉又沉郁,哑声问:“当真活不成了么?”
“怎么,”苏如晦问,“你想要我活?你要是想,我就死乞白赖活一活。”
他痞痞地笑,一副小流氓的样子。洞府里一片漆黑,可桑持玉目力好,看得清苏如晦的笑容。桑持玉从没见过像苏如晦这样顽劣的人,明明死到临头,还是如此玩世不恭。他不怕死么?桑持玉心里充满悲哀,他真的知道“死”意味着什么么?
“死”意味着别离,意味着今生此世,他们真的再也无法重逢。
江雪芽道:“要不然咱仨一起?桑持玉背人,我开路。”
“我得留下来挡人,否则你们走不成。”苏如晦摇头,“桑持玉,快走,听话。”
苏如晦再次推他,力气太小了,压根没推动。眼前的人一动不动,磐石一般分毫不挪。
“苏如晦,你以前总是想让我进仙人洞陪你。”桑持玉的声音哑得像裹了沙子,“现在我进来了,我陪你。”
他们听见脚步声了,铁靴踏地,步声犹如擂鼓。外面火把云集,照亮了仙人洞前的密密山林。火把的亮光让洞府里亮堂了一瞬,就着那一点微弱的光,苏如晦看清了桑持玉的脸庞。他的目光凄凉又哀伤,像盛满了凄冷的雪,雪在融化,化成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