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这种东西,男人不信,年纪大的信,女人也信。
钱国庆和钱国明兄弟前后出事,而且接近昏迷的时候,都喊着刘美丽的名字,这让仙家坝的女人们害怕,同时也让女人们相信,王大蛋儿重伤的事肯定跟苗晓飞有关系,要不然,为啥别人没事,出事的都是苗晓飞手下的人?
苗晓飞来找李娇杏的时候,女人刚洗完脚,打算锁门睡觉,往常这个时候她肯定在串门子,自从钱国庆出事,村里的女人一到天黑就锁门,家家户户都窝在屋里,往常不舍得点的煤油灯彻夜亮堂,好像屋里头亮着,刘美丽就不敢来一样。
叩叩叩——
李娇杏正锁堂屋门呢,苗晓飞就砰砰敲门,李娇杏吓了一跳:“谁?”
苗晓飞说:“开门,是我。”
李娇杏一听是苗晓飞,吓的脸都白了:“我、我睡了,你来干啥?”
诊所里的钱国明还在苦苦熬着,等李娇杏呢,苗晓飞急的很:“你把门打开,跟我去诊所走一趟。”
李娇杏走到院子里说:“去诊所干啥?”
“去见钱国明,国明他快不行了。”
李娇杏一听,这大半夜的找上门是让他去见钱国明,她马上就说:“我不去,我跟他又没啥关系,他快不行了,关我啥事?再说了,他是叫刘美丽冤魂缠上了,谁让他盖的学堂不结实,大梁砸坏了王大蛋儿的根,我不去,谁爰去谁去。”
苗晓飞一下子怒火攻心,他抬脚哐当一声把门踹开,李娇杏吓的一声尖叫:“你要干啥!”
苗晓飞二话不说,一把叼住女人的手腕往门外拽。
他说:“国明哥快不行了,就算你对他没那个意思,咱都是一个村的,你嫁来仙家坝那年,你男人外出打工一去不回,你到chu找人问,你忘了是谁大半夜陪着你走夜路去的徐家沟,你忘了你家的地让王大兴家的牛啃,是谁替你出的头?你忘了王家坝的流氓爬你的墙头,是谁一晚上不睡觉,蹲在你家门口守着了?国明哥就是想见见你,你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该热一回!”
李娇杏犟的像头驴:“我说了我不去,他替我守门,陪我去徐家沟,给我出头,那是他自愿的,又不是我叫他这么做的,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做这些是啥目的,他不就想跟我相好吗,我李娇杏说一千遍一万遍,我瞧不上他!”
苗晓飞怒从心头起,要不是李娇杏是个女人,他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娇杏姐,钱国明就要死了,你知道吗!”苗晓飞怒吼一声。
李娇杏一下子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从苗晓飞脸上瞧见这种表情,那眼神冷的能杀人,看的李娇杏心都凉了。
苗晓飞还是怒气不减:“娇杏姐,国明哥这一年,为村里做过多少事?去年分红,你本来拿不到那么多钱,是国明把他的分红分给你了不少,你花的钱,是他一分汗一分累赚的,你就算对他没那个想法,也该在他临死前跟他见个面,跟他道一句谢!”
李娇杏是个明白人,苗晓飞一番话把她说的泪水流下来,她知道死去的钱大山对她好过,也知道钱国明一直对她好,可是她心比天高,咋命比草贱呢,先前遇到个丁广平不是好人,后来遇到个富耀虎,也是个怂包,要说这些年真心待她好,就是钱大山和钱国明,钱大山死了,钱国明也要死了,对她好的男人,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她就是那天煞孤星,克人的命吗!
“我跟你去,我跟你去。”李娇杏抹干泪水:“我要是因为见他,叫刘美丽缠身,我也去死,这日子过着有个什么劲!”
这回不用苗晓飞拖拉她,她好比是只负气的老母鸡,梗着脖子,赶着步子去诊所。
瞧着李娇杏的背影,苗晓飞何尝心里不难受,要是李娇杏再不去,他就差跟这女人跪下了。钱国明是仙家坝的功臣,钱家三兄弟是仙家坝的将军,没有他们,不是他们,苗晓飞知道自己屁也干不成,仙家坝离不开钱家兄弟,当初钱大山因为护村里的粮食,被野猪祸害了,钱家剩下的俩兄弟,眼看也要不行,这让苗晓飞心里像插了一把刀子似的痛。
苗晓飞或许哭了,也或许没哭,就在李娇杏的身影快要没入黑暗不见的时候,他抬头女干了口气,紧追着李娇杏去诊所。
李娇杏本来是不愿意来诊所,来见钱国明的,可是她一进诊所,就见院里站着十几个跟钱国明一起干活儿的大老爷们儿,这些大老爷们儿没人说话,他们风吹日晒,黝黑的脸上,都是沉默和悲痛,他们看着李娇杏,他们的眼神里都是期望,他们期望李娇杏的到来,能让钱国明起死回生。
女人进了屋,瞧见了林水生和麦穗,两个人都是刚哭过。
她往里头走,屋里一灯如豆,她一眼就瞧见了林水生诊所两张简易病床上躺着的两个人,一个是钱国庆,一个是钱国明,这才一天的时间,病床上的钱国明面如金箔,整个人瘦的好比一股风就能吹碎了,女人的心一下就软了,眼泪刷刷的往外流。
当年她嫁进仙家坝,是钱国明抬的花轿,是钱国明背她进的婆家门。
后来她男人南下打工一去不回,是钱国明给她缸里抬水,是钱国明下地给她干活儿。
那是她男人走后的第二年,她的日子过的比谁都苦,丁广平勾搭上了她,全村人都知道,大家都笑话她,她知道,但村里人越是笑话她,她就越要活的好,你们就笑话吧,我不在意,你们谁懂寡妇的苦?
那天晚上钱国明给她干完活儿说:“明儿我就走了,跟国庆和大山去县城打工赚钱,你跟我走吧。”
李娇杏呸的吐出嘴里的瓜子皮:“我凭啥跟你走,你算老几,你是我啥人,我凭啥跟你走?”
钱国明一句话也没说,男人走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女人得自己往水缸里挑水,自己下地没日没夜的干活儿,她明白了,钱国明是真疼她,可是她已经不干净了,十里八乡都知道她李娇杏水性杨花,她不能玷污了钱国明的好名声,所以她跟丁广平睡,跟柳家坪的男人睡,跟王家坝的男人睡,她就是不跟钱国明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