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仙家坝几十里外的徐家沟有个屠宰场,这家屠宰场跟杨三赖有关系,苗晓飞没回村前,杨三赖在几个村偷鸡摸狗,牵牛拉羊,他跟屠宰场有合作,这里就是他的销赃之chu,当初他偷罗雁家的大黄牛,就是要拉到屠宰场卖肉的。
自从杨三赖被丈黑撵的满山乱窜,掉下岩嘴岭,误打误撞发现山洞,他婆娘珠慧天天给他送吃喝。
他吃饱喝足了,就坐在洞口,每天琢磨着怎么报复苗晓飞。
苗晓飞在山上搞运输线,他想锯断铁架,苗晓飞秋收粮食,他想一把火,把仙家坝粮食烧溜光,苗晓飞要赚钱,他就想先一步把钱赚到手。
于是他去了徐家沟,找到徐家沟屠宰场的屠老大,屠老大是江湖人,这天下事,就是无巧不成书,屠老大偏偏认识赖头吕,杨三赖一说仙家坝秋收,屠老大就两眼放光,这是块肥肉,不吃白不吃。
于是屠老大去县城找了赖头吕,跟赖头吕设下毒计,要从苗晓飞手里把仙家坝、柳家坪的粮食抢到手,狠赚一笔。
怎么抢?
有办法,屠老大的屠宰场有七八个壮劳力,赖头吕江湖上有二三十个兄弟,由屠老大出面,带着三四十个人,趁着天黑,把粮食偷上车,再由杨三赖开车,把粮食连夜送到县城赖头吕的加工厂,不过这粮车,不能用赖头吕的,容易叫查出来。
这时候,杨三赖的徒子徒孙就派上用场了。
他是燕子门的狗头军师,因为生活作风不检点,被逐出师门,但是他本事还在,他那帮徒子徒孙,逢年过节还要给他上礼,他其实是王家坝的大户,每年光徒子徒孙上供的钱,都够他一年花销,他去偷东西,不是为了钱,他是手痒,怕长时间不练,自己技生。
屠老大跟赖头吕谈好计,当天返回徐家沟,跟杨三赖定下最后环节。
“老三,我跟吕老板谈妥了,只要咱们能把姓苗那小子秋收的粮食偷过来,吕老板一样收,按原价给咱。”屠老大吃的脑满肠肥,下霜的天,他光着膀子,浑身泛油光。
杨三赖觉得自己,终于迎来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这事要是成了,咱俩四六,够意思吧?”
屠老大说:“四六就四六,不过,你得负责搞几辆车。”
这正中杨三赖的高招,他嘿嘿一笑:“这有啥难,把你的移动电话借给我,我一个电话,我那些徒子徒孙,马上到位。”
于是杨三赖用屠老大的移动电话,打给自己的亲信,让他们偷一辆大货车,哪天晚上,几点几分,带多少人到哪个地方交接,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正式运粮食这一天,苗晓飞并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暗chu,有几双眼睛正对他手里的粮食虎视眈眈。
丁翠翠失踪已经成为定局,啥人有啥命,仙家坝一队,不能因为村长丢了闺女,日子就不过了。所以在苦苦寻找丁翠翠无果的第二天清晨,秋收运输队正式开工。
罗雁和杨柳,一个在岩嘴岭,一个上县道。
两个女人手拿小本本,过一包粮食,记一笔账,谁家过了多少斤粮食,几麻包,都要记的一清二楚,回头两个女人再对账,接着才是各家各户发钱,熊嫂今天也派上了大用场,她带人,把装满粮食的麻包,用安全绳捆结实,五麻包一次挂上升降钩,她在底下吆喝一声,上头的男人们就开始出力,吱嘎嘎、吱嘎嘎,升了一层再一层,一上午,八九家粮食,就被运上了县道。
苗晓飞和钱国庆在县道边上,等着跟赖头吕的粮车街交接。
眼看到了中午,钱国庆抹了一把汗:“晓飞,县城的车咋还没来呢?”
苗晓飞也正纳闷,按照他跟赖头吕商量,上午十来点,赖头吕的粮车就该到了:“我打个电话,问问咋回事。”
苗晓飞去一边打电话,钱国庆又回到一线,他要把拉上来的粮食数清楚,谁家的粮食,多少斤,报给杨柳入库记账。这边干的热火朝天,那边,苗晓飞的电话拨通了,电话一接通,赖头吕就连连赔不起。
“哎呀,小老弟儿,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这个运粮的车,他娘的懒驴上磨屎尿多,今天一大早,出毛病了,哎,传中轴有毛病,刚拉到修理厂,打算修理哩,要不,你先把粮食运到县道上,明天,明天一早我带司机过去拉?”
赖头吕说的真诚,苗晓飞也信:“行,把粮食运上县道,明天咱们都省时。吕老板,咱说好了,过秤就给钱,可不能出意外?”
赖头吕表现的那是相当阔气:“小意思,过秤就给钱,咱不都说好了?好好好,我不跟你说了,我这儿还忙着哩,明天,明天咱们见面聊。”
挂了赖头吕的电话,钱国庆说:“咋样,啥时候来?”
苗晓飞心里就不安稳了,事情能这么凑巧?
“先把粮食拉上来,国庆哥,今晚上留几个人在县道上值班,守粮食。”
钱国庆一听:“咋的?粮车今天不来?”
苗晓飞把刚才赖头吕说的话,跟钱国庆说一遍,钱国庆,那是在外头闯荡过的人,知道外头这些做生意的人,没几个好鸟,他提醒苗晓飞:“兄弟,这赖头吕是不是收到别的粮食,不要咱村的了?”
苗晓飞左想右想,觉得这事不可能,不过多个心眼没错,他马上又给丁桃打电话,叫丁桃无论如何,一定在县城看住赖头吕,万一赖头吕耍滑头,他这边好应对。
丁桃说:“县城谁也收不到粮食,他不从你手里买,他的工厂就要倒闭,你放一百个心,有我看着,出不了错。”
女人一句话,苗晓飞就安心了,他马上叫钱国庆加快速度,整个运输队连吃晌午饭,都没歇着,午饭都是叫女人们送来的。
山路成了山里人的阻碍,但在家狗眼里,这点山路,那就跟玩一样。
女人们晌午做好饭,把热腾腾的饭菜盛进饭盒里,弄根绳子往狗脖子上一挂,拍拍狗头,狗儿们就在丈黑的带领下,潮水一样窜出村,上山给男人们送饭。
男人们看见自家的狗,叫一声,晌午饭就有了。
男人们吃着饭,狗儿们就满山窜着闹,等吃完了,把饭盒子往狗脖子上一套,狗儿们就跑回村送空饭盒。
这一天,运输队的男人们,谁也没偷懒,大家各个都充满干劲,西坡一队将近二十户的粮食,磨破了男人们的手心,终于囤在了县道边上,一队百十户人,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只要明天粮车一来,他们这一季辛苦,就算有回报了。
谁也没想到,秋收来的第三场灾难,就要在这一夜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