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是削葱指，握在手里嫩绵绵，有肉感，手上带着潮热的温度，没汗津，估计和面和的。

乡下女人心灵手巧，比城里女人少几分白皙，但是纤巧酥软，杨柳干活儿，她把袖子卷上去几分，露出藕臂皓腕，让人握上，就撒不开手。苗晓飞是心神荡漾，他反应快，赶紧松开，其实心跳比杨柳还快几分，他是尝过男女滋味的，就是不敢碰眼前这一朵朴素娇花。

杨柳也是怦然心动，她把手抽回去，脸颊红的好比三月桃花。

这下俩人尴尬极了，灶房小的，让俩人喘息都不顺，谁也不说话，其实都在回味刚才和异性接触的那一激灵，灶房里就只剩灶洞里，噼里啪啦烧柴声。

“晓飞哥，你那个运输队，啥时候能好？俺爹和罗雁姐说，包米粒都晒干了，等晴天，扯开塑料布让风吹一吹，最多两天，就能运出山，上粮车了。”杨柳没话找话，她心里还在颤，刚才指头碰的那一下，她好比触电，浑身都麻麻的。

提到秋收的事，苗晓飞来劲了，他把刚才的接触全然抛在脑后。

“今天下雨，让联防队再休息一天，运输队一旦开工，工作强度高，搞不好，晌午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明天雨过天晴，你们只管把粮食晾完，我要去县城，看看能不能给运输队，搞点防护措施，正好也得跟兆丰碰个面，把他们县道上拉粮食的时间定下来。最多不超过十天，秋收的事就能全搞定。”

“那俺还能干些啥？秋收十天就收尾了，下次收粮，还早的很，俺不能跟俺爹，一直在仙家坝吧？”杨柳试探他的心思。

“傻，仙家坝的秋收完了，还有王家坝、柳家坪，这三个地方，还得我们来。王家坝那头的山路，比仙家坝还难走，柳家坪好走是好走，离县道远着呢。他们想省事，想保证秋收赶紧把粮食，换成冬麦的种子钱，最快，就是从咱这里走运输线，这些我都算好了，等我回来，就去王家坝和柳家坪。

你说，你接下来，是不是比在仙家坝还要忙？”苗晓飞抬着头看杨柳，他自鸣得意。

杨柳扑闪着水汪汪的俊眼：“那你要去县城替俺办一件事了。”

“你说，啥事？”

杨柳正切面条，她噗嗤一笑说：“去信用社办存折呀，难道你把钱，都放在枕头底下？”

她不提这个，苗晓飞还真想不起来，他话锋突转：“你替我干工，应该奖励。你有没有啥想要的东西，啥都行，别不好意思开口，我这回去县城，给你捎回来。”

杨柳想了想，她还真有东西叫他捎：“那你给我买三块布，二斤大红羊毛线吧。布要一块白的灯芯绒，一块黑条绒，一块黑棉布。”

“你缺衣裳穿，你跟我说，我带你去县城买就行，自己做，太功夫。”苗晓飞真以为她缺衣裳。

他哪里看透姑娘的心思？

杨柳笑了，她笑起来有一对浅酒窝，再加上那一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别提多甜美，能把人醉死在里头：“外头买来的，样式，是好看。可是咱们常年在地里干活儿，总不能穿着好衣裳下地吧？就算你舍得，别人也要笑话你，说你瞎洋气，要是自己做的衣裳，那就不一样了，结实，穿着也合身。”

苗晓飞没看出来，她还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他答应的也干脆：“听你的，你说的那些个布，我怕记马虎，你晚上写个条，我拿着去县城给布店，这样不出错。”

“好，俺给你写。对了，你买布的时候，要看仔细，不要布头，方方正正的，回来好剪样式。”杨柳交代他，女人把面条下锅，又开始打鸡蛋，做鸡蛋卤子。

俩人在厨房你一嘴，我一嘴，等吃完晌午饭，已经下午一两点了，到外头一看，天果然转晴了。

杨柳拄着拐杖，她从瓦房院里出来，一瘸一拐的进了林水生的小诊所院门，她看院子里没人，就几只鸡鸭，在泥坑子里扑扑腾腾。

“麦穗妹妹，你在家吗？”杨柳东张西望。

麦穗正在她代销点里收拾化肥呢，天一下雨，地上返潮气，她堆在代销点墙根的化肥，全要开化，她大清早烧了草木灰，林水生给她搭把手，把化肥挪出来，铺上草木灰女干潮、防潮。

麦穗正撒灰，听见外头有人叫她，她手里还抄着铁锨，走出来就看见，杨柳正在院门口站着。

“杨柳姐，你咋来了？”

嗬，她俩倒成了好姐妹，她出来扶杨柳，院里都是泥，还有鸡鸭屙的屎，两个女人走的小心，等进了代销点，林水生连板凳都准备好了。

“杨柳姐，你快坐，水生哥，你给杨柳姐泡一碗你弄的茶呀，叫杨柳姐尝尝！”麦穗高兴的很，她一笑，露出一嘴石榴一样整齐的贝齿。

俩女人说话，林水生当然不好在场，他答应着，就回他的诊所去配药茶。

“杨柳姐，你找俺，有啥事？”等林水生出屋，麦穗才问。

杨柳说：“也不是啥重要的事，麦穗，我来找你，是想问你借一样东西。”

麦穗拍打拍打身上的灰，捞小板凳坐在杨柳跟前：“你要呀啥杨柳姐？俺代销点里都有，你想要啥，你跟俺说，俺给你拿，不要钱，白送你，说啥借不借的，那不是外气了？难道，你不拿俺当妹妹？”

“不是不是，我是想……”杨柳鹅蛋脸红扑扑的，雾蒙蒙的眼睫毛含着羞，她想起自己要借的东西，就难为情：“我是……我是看你先前给水生做过一双鞋，想着你肯定有鞋样子，想跟你借个鞋样。”

说到最后，杨柳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差不多，她说完，就觉得害臊极了，脸烫的没chu放。

“喔，俺知道了，杨柳姐，你是要给俺晓飞哥做双鞋，是不是？”麦穗摆出一副夸张的吃惊样子，她其实是故意开杨柳的玩笑，丁建军在苗晓飞家里搜出小衣那回，她就看出来，杨柳喜欢苗晓飞了：“杨柳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俺晓飞哥了？”

她这么一开玩笑，杨柳脸红的，好像要着火，她心事被人说中，窘迫的不行：“不兴你胡说，我才不稀罕他呢，你就说，你有没有嘛，借不借给我？”

麦穗觉得杨柳跟苗晓飞般配，她明知道杨柳是难为情，也不拿她开涮，赶紧起来去找，不一会儿，她就把鞋样子拿过来，杨柳伸手去接，麦穗故意逗她，又把手抽回去，她古灵精怪：“杨柳姐，叫俺借给你也行，俺也不能白借给你呢，你跟俺说说，你跟俺晓飞哥，啥时候请俺吃喜糖呀？”

林水生刚才叫麦穗打发去泡药茶，他正好端着两碗药茶进来，听见麦穗说要吃喜糖，他还要裹乱，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吃谁的喜糖？杨柳姐，你跟俺晓飞哥你俩的？哇，那我可要多吃点，连吃带拿。”

“你们笑话人，不跟你们说了！”

杨柳是一嘴难抵双舌，她羞的无地自容，拿过麦穗的鞋样子就走，连药茶都没喝，麦穗跟水生俩人还对着眨巴眨巴眼睛，那意思，杨柳跟苗晓飞之间，恐怕有戏。

其实现在的苗晓飞和杨柳都不知道，将来他们还真能走到一起，结为夫妻。

当天晚上，杨柳把要买的布和毛线记在纸条上给了苗晓飞。

第二天，天还没亮，苗晓飞就顶着月明地，从院里出来，他今天要去县城，三件事，一是看看能不能给运输队搞防护措施，二是看看富耀虎那边的动静，三嘛，他想叫丁桃带他找家罐头厂。

先前苗晓飞去县城，在县城逛一整天，他又是去百货商店，又是去礼品店，整个县城的百货都叫他转过来了，最后他发现，现在县城人送礼，都送糖水罐头。

他立马联想到，万灵山里的那些野果和山货。

这些野果丰富的很，你要不去摘它，它过完秋天，都落在地上烂成泥，全浪费了。所以他才让张香灵带队，去山里摘野果，还熬糖水、蜂蜜水，打算做罐头试试。

罐头是做出来了，苗晓飞还让熊嫂带着人，把罐头装起来，浸到水库里，打算尝尝，看看味道对不对。

可是这一试，发现不对劲。

他做出来的罐头，还没放两天呢，就变黑了，黑黢黢的，咋可能卖出去？

所以他今天来县城，必须得让丁桃带他找个罐头厂，看看人家是咋做的，取取经，女干收女干收经验。

丁桃也几天没见他，心里挂念的不行。

瞧见他从吭哧吭哧的中巴车上下来，她亲自下车迎他，她穿着那年代最流行的呢子衣，内里穿着白衬衫和黑一步裙，高跟鞋往脚上一踩，洋气的很。

“你还知道来？我还以为，你这么没良心，给你点甜头，你就知足了？”

光天化日，丁桃要去挽他的胳膊，苗晓飞吓了一跳，这要是让刘有才看见，还不得出大事：“桃姐，你今天不去办公室？”

丁桃知道他故意躲她，飞蒙蒙的睫毛一眨巴，挑他一眼：“去什么办公室？房间我都开好了，就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