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陈大石道:“我要行针,不要让任何东西打扰到我。”
“好。”
鲁振华应声,神情淡淡,但陈大石知道,接下来哪怕天下第一到天下第四联手强攻,鲁老头都会死战不退,直到行针结束。
受到这对祖孙感染,陈大石也严肃起来,他缓缓从左手尾指摘下黑戒,轻轻一晃,化为一根一尺三寸长的牛毛黑针。
鲁健看得瞪大了眼睛:“这就是可以从阎王手里留人的‘阎王针’么?我的病真的可以治得好?”
“我说,能不能把最后那个问号去掉?对我有点信心嘛。”
陈大石撇撇嘴道:“我打包票,肯定帮你把病治好,行吧?”
鲁健原本就算瞪大眼睛也是一脸平静,但听到这句话还是微微动容,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不是他不想对医生有信心,而是过去给过他希望的医生太多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比他还年轻的小子会不会说到做到。
陈大石也不磨叽,话说着已经一扬阎王针靠近鲁健,但就在将要行针的前一刻,他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措手不及,身体一晃竟一头栽向地面。
一旁的鲁教授再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五,反应之快没得说,略略一探手已将他扶住:“怎么回事?”
说话之时,鲁老头紧皱着眉头,既是担忧,也是不满。
要是行针行到一半,这小子再来上这么一出,小键安有命在?
陈大石也挺尴尬,他干笑两声:“那个,我准备的好像还不够充分,你们稍等会,我去去就来,给我十分钟时间……”
他边说边往冰库门口走,显然是要离开。
鲁教授虽然不满,但听他说只要十分钟,也就任由他去,只是看他脚步蹒跚、明显立足不稳的样子,心里不由犯起嘀咕:就这小子现在的状态,给小健行针合适么?
陈大石一路出了冰库,又跑出鲁家,找了个僻静角落才掏出手机打电话。
这时他很庆幸,还好之前在宿舍里等二师姐的时候,顺便给手机充了一下电,否则这会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吴姑姑打电话。
也幸好,姑姑是在他给鲁健行针之前想到把玩通灵玉猪,倘若再晚个五分钟,他非把鲁健治死不可。
鲁健如果死在他手上,鲁老头一怒之下,他陈神医多半也会同年同月同日死。
……
卧牛山疗养院,吴映莲昨晚失眠,天快亮才睡下,之后一口气睡到上午十点多,醒来后又盯着挂在镜子边上的通灵玉猪发愣。
昨晚失眠是因为那小子,之后入睡之后,做梦时梦里也都是他,这让吴映莲岂是苦恼又是羞涩。
于是发了会愣之后,她又急匆匆跳下床,摘下玉猪,将它当成某个坏家伙的分身,将挂绳挂在手指上急速旋转,想象那小子被她挂在吊扇上,吊扇还开着五档……这也是陈大石之所以会突然往地上栽的原因。
转了一小会后,她觉得自己太幼稚,又蒙住脑袋在床上打滚。
如是滚了几圈,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屏幕上‘小坏蛋’三个字,吴映莲一下子精神起来,但还是故作矜持,等了十来秒才接听,语气也是酷酷的:“有事?”
“姑啊,求您个事行不?”
“又怎么了?”
吴姑姑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不耐烦。
“我正在给鲁振华的外孙行针治病,您能不能别玩什么旋转、跳跃?你那边一转,我这边可是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行针是个精细活儿,稍有出错会死人的啊。”
陈大石苦笑:“鲁健要是被我治死,鲁老头肯定会让我死无全尸,您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吧?”
听到这话,吴映莲哪里还淡定得了?
她不只担心陈大石出事,也意识到此时陈大石应该能够通过通灵玉猪看到她。
而她刚刚起床,身上只有一袭单薄睡衣。
不只如此,昨晚她还对着玉猪做出好些令人羞耻的举动,如果那小子一直都能看得到她,那岂不是说,昨晚的种种,全都落入他眼里?
一想到这个,吴映莲就特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急急挂断电话,同时被子一拉,盖住娇躯,但马上又恍过神来,被子一掀兜住通灵玉猪……她反做法很正确,在这种情况下,对付玉猪这个‘摄像头’,远比单纯给自己遮羞有效得多。
做完这些,吴映莲羞耻之余也很有些恼火,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哪有白发?
还有,这句一般是用在丧失子女的父母身上,你小子现在说出这话是几个意思?还将我当成你后妈啊?混蛋!
感觉到玉猪的视觉总算处于黑暗之中,陈大石松了口气,脸上却尽是苦笑,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姑姑知道他昨晚看见她在修剪毛发。
可为了避免出现医疗事故,就算穿帮,他也不能不打这通电话。
收拾好心情,他重新进了鲁家,来到冰库。
见到陈大石回来,鲁振华脸色凝重:“小子,你真的没问题吗?”
事关外孙安危,他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放心吧,我有把握。”
陈大石信心很足,鲁健的病虽然难缠,但还不至于无药可治,他已经有了一整套的治疗方案,只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而已。
说话间,他已重新亮出阎王针,从鲁健左肩的腐肉刺了进去。
看到陈大石开始行针,鲁教授连大气都不敢喘,静立于一旁紧紧盯着那根牛毛黑针,同时也分出好些精力警戒着外面,生怕有不速之客在这关键时刻突然造访。
此时陈神医已心无旁骛,阎王针在他两指之下,每进半寸便轻颤一下,针入九寸之时已轻颤十八次,而鲁健也终于微微一皱眉头。
“疼吗?”
陈大石及时发问。
“有点,不过没事,我撑得住。”
鲁健笑笑,跟他过去所受的苦痛相比,被扎一针完全不是个事。
陈大石也是笑笑:“会疼是好事,这说明你的血肉没有腐烂到太深处,你应该也知道,腐肉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笑容未收,他已将剩下那四寸针体全都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