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针锋相对

1982年的年终，在除夕那天，王海亮顺理成章成为了疙瘩坡的村长，迈开了人生起点的第一步。

除夕这天，村子里的人是要改善伙食的，早上起来是卤子面条，中午是大米捞饭。午饭一过，家家户户都要准备除夕夜包饺子了。这也是庄户人家一年中最惬意最欢乐的时光。

面朝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忙碌一年，也就是除夕这天大家才觉得一年的勤劳没有白费，包饺子吃年夜饭，是他们得到的应有报偿。

大梁山过年有很多忌，特别是要忌，就是过年时不能乱说话。像完了，死了，倒霉，这些词都不能说。

饺子包完以后，人们总是展一下，说声，哎呀，终于包起了。从没人说，哎呀，我这边终于完了。

一旦脏话出口，旁边的大人就会用擀面杖敲你的脑袋，骂你口无遮拦，还要呸呸在地上啐几口，把说出去的脏话收回去。

第二天是年初一，初一早上起来，要在院子里烧上一堆柴火，火堆烧得越旺越好，因为柴旺，就是象征着财旺。

而且还要在门口的位置横一木杠子，那木杠子也是有说的，做懒汉棍。

大梁山的人总是天不亮就换上新衣服走街串巷给长辈们拜年，走长辈的家门，第一个提放的就是懒汉棍。

一不小心被懒汉棍绊倒，旁边的人就会笑话他是大懒汉。

年初一天不亮拜年，是大梁山千百年来传下的规矩，拜年是小辈为长辈们送祝福，祝他们健康，万事如意。

一个头磕下去，小辈们往往都会得到一个红包，长辈会笑津津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晚辈的手里，那红包里装的都是压岁钱。

所以过年往往是孩子们最期盼的时刻，因为他们不但可以吃好东西，穿新衣服，还可以得到压岁钱。压岁钱可以换来好多零食。

王海亮跟玉珠是新婚的小夫，作为长辈，王庆祥跟海亮娘已经为他们准备了大大的红包。

公第三遍的时候，王海亮跟玉珠穿起了衣服，他们俩又折腾了一晚，但依然神抖擞。

两个人手牵手走了二老的房间，门就磕头。

玉珠说：“爹，娘，儿媳妇给您拜年了，祝您二老年年有今，岁岁有今朝。”

看到儿媳妇这么懂事儿，海亮娘赶过来搀扶。王庆祥却老脸一红说：“起来吧，一家人客气啥？地上脏。”

海亮娘将红包了玉珠的手里，玉珠躲躲闪闪不肯接，说：“娘，俺大了，不要这个。”

海亮娘笑眯眯说：“听话，拿着，海亮的这一份也归你，拿去买点好吃的，算娘的一份心意。”

玉珠这才面红耳赤收下。

吃过初一的饺子以后，天还不亮，海亮牵着玉珠的手，第一个要去的就是张大的家。

他要给张大拜年，昨天抢了张大的村长大权，张大的心里一定不是滋，不能让他产生记恨。

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一个头磕下去，一年的恩怨就算是还清了。王海亮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张大家闭门上闩，家门都没开，里面也黑灯瞎火的。

张大的心最近很不好，闺女二丫去年死了，掉了谷。

自己的后面被人了一箭，成为了三只眼，痛难忍。

昨天中午，他村长的位置又被王海亮抢走了。

他觉得人生所有的倒霉事，全都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不单单对王海亮生气，甚至对村子里所有人都产生了恼恨。

过得什么年？脆死了算了，所以他打算闭门谢客。

年夜饭吃的很不，他感到饺子一点也没有，如同嚼蜡。

外面传来了鞭炮声跟孩子们的喧闹声，家家户户在吃团圆饭，但是张大的家里却冷冷清清。

端起碗，他就想起了闺女二丫，要是二丫还活着，家里的气氛一定不一样，不知不觉两行热泪到了腮边。

二丫，闺女，你到底是死是活？为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你要是在天有灵，就跟爹拖个梦吧，爹对不起你！

张大放下碗，整整嚎哭了一晚，他的女人大白梨也陪着他了一晚的泪。

年初一喧闹一天，年初二小夫往往都要回娘家，给岳父岳拜年。

初三早上起来，要上坟祭祖。初四休息一天，刚刚破五，村民就闲不住了，已经有人扛起锄头，准备到田间除草了。

再说年前就打了，地里的庄家已经返青。

过年的这几天，王海亮担任村长的消息就像一场骤风，迅速传遍了疙瘩坡的角角落落。

很多人心里不服气，觉得王海亮臭未，胎未退，凭什么他可以做村长？

第一个不服气的就是大夯哥。

其实大夯也垂涎村长的位置很久了，他跟张大有不共戴天之仇。

人世间的仇恨，除了杀父之仇，就是夺之恨。张大了他的媳妇，并且在喜凤的肚子里播下了一粒种子，让大夯哥火冲天。

他早就想夺了张大村长的位置，到他家破人亡。

可还没下手，王海亮却提前一步，抄了他的后路。

大夯恼火急了，老子的年纪比你大，阅历比你广，经验也丰富，凭啥听你一个孩子吆五喝六的？

初六这天，大夯召集每家每户的村民，到大队部开了一个会，就是讨论王海亮做村长的事儿。

大会上，大夯跟海亮针锋相对：“海亮，我不服气，你有啥能力当村长？我比你强，所以村长应该我来。”

王海亮说：“大夯哥，你真的不行，不是我小瞧你，你这人做事太鲁莽，没头脑，冲力是有的，但是不计较任何后果，这样村民是要吃亏的。”

大夯：“我不信你比我强？你有什么本事让村里人富起来？”

海亮说：“大夯哥，我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就是先把村子里的手工业发展起来，编制柳框，采集材，收购山果，将这些东西全部运出大山。

而且我已经跟几家销售商联系好了，过完年他们就在山外的上收购，村子里的人会很快走上富裕之路。”

大夯说：“扯淡！墙善画马不能，镜子里的烧饼不能充饥，山里有路吗？没有路，这些山果，材，还有编制怎么可以运出大山？走不出大山怎么变成钱？”

海亮微微一笑：“大夯哥，不，自有便，我当然有办把这些东西运出大山。而且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为村子里修一条路出来。”

大夯也冷冷笑了：“修路？就凭你？你有那本事吗？你知修一条路需要多少钱吗？你上哪儿钱去？”

海亮说：“我会想办的，而且大路修通以后，我还要开工厂，办企业，让村子里通上点灯，大家都看上电视，上摩托车，所有的人包都鼓起来……十年，你给我十年的时间，这些我都可以办到。”

大夯却苦笑一声：“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大梁山那么多悬崖，花岗岩比生铁还，本没路，我看你怎么啃？”

刚刚当上村长的王海亮有一冲天的豪气，他就是要改变大梁山所有人的命运。

为了死去的二丫，为了媳妇玉珠，为了爹娘，也为了自己的将来，挣更多的钱，成为人上之人。

他要把自己的愿望一步步实现。他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任重而远。

其他的村民围坐一团，大家谁也不说话。看着两个年轻人互掐。

老年人知，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无论是力跟头脑，都无跟年轻人争锋，所以他们选择了沉默不语。

疙瘩坡也就大夯跟海亮两个人有一拼，两大家族的希望，也寄托在了他们的上。

沉默了很久，大夯掐灭了烟头说：“不行！我还是不服气。这村长你不能！”

王海亮问：“那你怎么样才能服气？我怎么才能让你心悦诚服？”

大夯说：“你先一件事出来，让我折服，我就支持你，要不然你妄想！”

王海亮嘿嘿笑笑，说：“大夯哥，今天晚上我就一件事儿出来，让你折服，你信不？”

大夯眼睛一瞪说：“不信！你想什么事儿？”

王海亮神秘莫测一笑，说：“今天晚上，我不你们家的门，就能在你媳妇的上用笔画个圈圈，你信不？”

一句话说出，所有的人都是哄堂大笑，大夯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朵。

他还跟王海亮杠上了，说：“我不信！有本事，你在我媳妇的上画个圈圈试试？你如果真的不我的家门，在喜凤的上画个圈圈，村长的位置我绝对不跟你抢。”

王海亮说：“好，那万一我画上了，你可不要食言。”

大夯说：“你放心，明天早上我就检查我老的，如果喜凤的上没有圈圈，你立刻给我滚下台！”

王海亮说：“好，一言为定，明天早上，村口的大柳树下见。咱们君子一言。”

大夯哥说：“快马加鞭！！”

就这样，两个人击掌为誓，所有的群众作证，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等着看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