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 前有见死不救,后有暗度陈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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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前有见死不救,后有暗度陈仓

第二天清晨,大雨滂沱,漆黑的天色,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大雨浇在玉泉县广袤的土地上,也同样倾泻在繁华的东山市区。凌晨五点,秦慧楠家里的电子闹钟铃声骤然响起,田振鹏惊醒,赶紧穿好衣服下床,推开房门,客厅的地板上摊着一堆信件,早已着装整齐的秦慧楠正在整理。

看着摊在地上的信件,田振鹏提醒秦慧楠:“我再劝你一句,关于崔思康的什么材料什么信,一封也不能带。”

秦慧楠瞪了田振鹏一眼,并不理会。田晓君也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自己梳好了光溜溜的马尾辫,身着一条白粉相间的纯棉裙,笑容可掬地准备出发。白色帕萨特载着秦慧楠一家三口,顶风冒雨行驶在去往玉泉县城的一级公路上。田晓君上车就开始睡起了回笼觉。秦慧楠则开始进入了工作状态。她一边看手里的材料,一边打手机:“杨科长,你再帮我查查关于崔思康几封举报信的资料。对,权色交易,还有他之前分管的几个工程的资料,都拍照给我传过来。”

田振鹏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瞄着秦慧楠,提醒她:“刚上任,悠着点。”

“你这是干政。”秦慧楠有点咄咄逼人,“韩国的朴槿惠是怎么下台的?”

“你不是朴槿惠,我是你老公。”田振鹏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能看着你得罪人,播撒仇恨的种子。”

秦慧楠言语刻薄地说:“这是什么话?亏你还是个老公安、大学教授,别让我瞧不起你。”

“你……”田振鹏胸堵了,气得手一抖,方向盘一歪,车身一,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田晓君刚要入睡,迷糊中吓得一声大叫。

田振鹏踩住了刹车,车停在马路边上,秦慧楠一把搂过女儿,向孩子道歉。可田振鹏还不依不饶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别再较真了行不行?人家当了四年副县长、四年常务副县长,熬到现在容易吗?”

秦慧楠一边抱着女儿,一边通过车内后视镜狠狠地瞪着田振鹏,她说:“谁容易?凡是活着的人都不容易!”

田晓君看着父母的争吵在升级,用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喊着:“别吵、别吵了,再吵我就下车!”

田振鹏在气头上,毫不理会女儿的抗议,言辞更加激烈:“贪官抓得尽吗?几十个亿、几百个亿的‘大老虎’照样坐在主席台上作反腐报告……”

秦慧楠大声训斥道:“田振鹏,你这种想法很有问题!”

田晓君突然挣开秦慧楠的怀抱,拉开车门,冲下车。秦慧楠大喊一声,试图将女儿拉住,却哪里拉得住一个满心委屈又倔强的孩子。

青墨色的苍穹下,一身粉白裙衣的田晓君,在雨中朝着家的方向奔跑,脸上辨不清是雨还是泪。天下父母的每一次争吵,不管有心还是无心,都是在逼迫孩子站队。可是孩子又哪里知道该怎样选择站队呢?她只好用逃跑来示威。

秦慧楠冒雨奋力直追,将田晓君拉住,搂在怀里。此时田振鹏也跑过来,为母女俩打着伞。秦慧楠抚摸着女儿的头批评说:“晓君,你这孩子太任性了,以后不许这样,这很危险。”

晓君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眼里还转着晶莹的泪花,却又满含期盼地望向秦慧楠,她犹犹豫豫、轻声轻气地说:“妈妈,你们以后别在我面前谈工作,别吵架,行吗?”

秦慧楠看着泪目的女儿,心疼得直点头:“妈妈答应你。”

田晓君告诉秦慧楠:“妈,爸爸的话,不完全错,你不要总是批评他。知道吗,前几天,爸爸下班时被人打了,还被打掉了一颗牙。打他的人就是被你拉下马的那个副省长儿子的马仔!”

秦慧楠震惊了,丈夫被人打掉了一颗牙,她居然粗心没发现。她突然转身,强柔地要求田振鹏张开嘴,自己要检查一下,是哪颗牙被打掉了。田振鹏张开嘴指了指口腔的左边,牙床还殷红殷红的。秦慧楠心疼地一把抱住了田振鹏,喃喃地说:“对不起,把你也扯进来了。”

田振鹏笑了笑说:“没关系,只要你悠着点就行了。”

瓢泼大雨依然在下,小王庄年近七旬的菜农王长根驾着电动三轮车,小心地行驶着进入一级公路,突然他一声大叫,身子一晃,车头一,连人带车翻倒了,车里的蔬菜撒了一地。

王长根的女儿王秀芹从地上爬起来,扶着王长根,哭喊着:“爸——”只见王长根口吐白沫昏迷过去。

此时,一辆黑色红旗轿车打着双闪,正向王长根父女所在的方向驶来。驾驶员肖强强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谨慎又快速地驾车前行。通过车内后视镜,他瞟一眼躺在后排座位上发出轻微鼾声的崔思康。因为昨晚上休息太晚,马上又要参加常委会,他抓紧时间打个盹。

跪坐在路边,抱着王长根的王秀芹,见红旗轿车驶来,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赶忙放下父亲,高举双臂,慌里慌张地对红旗轿车一边不断地晃动双手,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救命啊……”

肖强强逐渐减速,王秀芹走到路中央,两手连连作揖:“同志,同志,帮帮我……”

突然,肖强强加大油门,红旗轿车从王秀芹身边疾驰而过。王秀芹震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上。当红旗轿车与她擦肩而过时,肖强强冷漠的脸如刀一样刺着她的心。她用心记下了车后面三个0一个2的车牌,绝望地看着红旗轿车渐渐消失在雨雾中。

大约十分钟后田振鹏看到车前方出现路牌“小王庄入口”时,他谨慎地减缓了车速。只见王秀芹发疯似的闯到马路中间,向帕萨特迎面扑来,田振鹏吓得紧急刹车。满脸泥水的王秀芹抱着车头不再放手,她苦苦地哀求救命。秦慧楠和田振鹏这才发现路边躺着的王长根,两人迅速下车,将昏迷的王长根抬上车。田振鹏一眼看到王长根红肿的后脑勺,对着事故现场,举起手机,连拍几张。然后开车,向玉泉县人民医院驶去。

秦慧楠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手表:上午七点二十分,离开会时间还早着呢。车上,秦慧楠无意中从王秀芹的口中获得一个重要的消息:当王长根刚摔倒时,有一辆红旗轿车见死不救,扬长而去。根据王秀芹提供的车牌号,这辆车是玉泉县党政机关的公务车,很可能是县委领导的车。这时田振鹏来火了,说见死不救,这是挑战人类道德的底线,可恶!

来到玉泉县人民医院急诊室门口,秦慧楠、田振鹏、王秀芹等人协同医护人员将王长根抬上担架车,一路小跑,冲向抢救室。刚到抢救室门口,秦慧楠的手机骤然响起。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是朱明远书记。秦慧楠没有犹豫,马上接通电话:“朱书记……对,我已经到达玉泉县,刚才路上救了个病人,耽搁了。刚把他送进抢救室,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说话间,手术室门开了,刚急救王长根的外科主任医生孙志华走出来,他说:“病人被确诊为脑溢血,出血量约六十至六十五毫升,相当严重,急需手术。病人送来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哪怕早十分钟,情况也会好得多。现在的情况是,就算保住性命,也很难恢复正常状态,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听说父亲可能成为植物人,王秀芹的脑袋顿时炸开了。天哪,老天怎么这么不眷顾穷人?这些年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希望,被这个消息一击而溃,差点就瘫倒在地。她问:“要花费多少?”

孙志华回答:“三四万算是垫个底,八万十万不一定扛得住。况且这钱砸进去,说不定就打了水漂。我说这话,是替你们病人家属着想,你好好考虑一下。”

王秀芹的精神崩溃了,顿时瘫坐在楼道的椅子上。秦慧楠神色黯然,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眼前这一幕,使她多年来养就的沉稳开始消退,变成了愤愤不平。她指责那见死不救的人耽误了王长根最佳的抢救时间。沉默了不到三十秒,她开始拨打朱明远的电话,汇报了救人的详情。并说见死不救的那辆车号有可能是玉泉县党政机关的公务车,车内很可能坐着玉泉县的领导。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轰动全国的“小悦悦事件”则将在玉泉县上演。

朱明远坐在满是泥浆的越野车上,风尘仆仆地开进了市委大院:“这事不应该发生。”

秦慧楠说:“这事我想查一查,你不会说我是多管闲事吧?”

朱明远说:“怎么会呢?向不道德行为开炮,净化社会风气,人人有责。”

得到朱明远的支持,秦慧楠决定要彻查对王长根见死不救的事件。田振鹏却又与她意见不统一了,将她拽到医院一个角落问:“你真的要查?”

“不仅要查,还要管,一管到底!”秦慧楠说,“我是认真的。听听王秀芹的哭声,看看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王长根,就是铁石心肠也会伤心落泪。医生也说了,王长根是因为错过了黄金抢救时间造成这后果,见死不救,这是在挑战社会公德,我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田振鹏问:“查出来又怎么样?能治车主的罪吗?法律没有条文规定。”

秦慧楠说:“法律治不了,还有道德。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一个拷问人类良知的道德法庭。这事既然撞到我的枪口上,就别想绕过去!”

进入城区,崔思康看着车窗外被大雨洗礼过的玉泉县城焕然一新,chuchu生机勃勃,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肖强强通过后视镜看见崔思康眉头舒展、笑容可掬的样子,也随着放松了心情。车子驶进小区,在一个普通住宅楼下停住,崔思康说道:“我回家换件衣服。你看我身上的外套,袖口脏兮兮的,快成剃头挑子的荡刀布了。”崔思康下车,走了几步又折身回来问:“刚才路过小王庄,我睡着了,没有什么情况吧?”

肖强强回道:“没有啊。”

崔思康说:“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什么。”

肖强强说:“您睡着了,做梦了吧?嘻嘻,中国梦。”

崔思康摁响家里的门铃,开门的是他十岁的儿子崔棒棒,一见崔思康就立即蹦上前来。崔思康一把抱住儿子,发出爽朗的笑声。放开儿子的手,走进卧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崭新的黑色暗纹男式西装挂在衣架上。妻子范琳琳穿着一套礼服就站在衣架旁,显得高贵又美丽。她自我介绍道:“这是玉泉县第一夫人的形象。”又指了指旁边的男式西服,“这是玉泉县新县委书记的形象。”

“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崔思康警告着。范琳琳不以为然,将衣架上的西服取下,非要崔思康试试。崔思康瞅了瞅那件西服,估计价值不菲,问:“这衣服多少钱?”

“问钱干吗?来,穿上,展示一下玉泉县新一任县委书记的风采。”范琳琳压根儿没注意到崔思康的脸色。

崔思康根本没接范琳琳的话茬儿,自顾自地在衣柜里找出一件旧夹克穿上。范琳琳瘪了瘪嘴:“这能穿吗?照镜子看看,整个一个包工头模样,土不拉叽的。”

崔思康说:“我这身架换上了龙袍,还是包工头模样。”

玉泉县委常委会议室里一片忙碌,工作人员布置会场,摆放席卡和茶具。任大年扫了一眼会场,问:“秦部长坐哪里?”

“这是首席,秦部长坐这里。”戴国权指挥一名工作人员,“小刘,把秦部长的席卡放在这儿。”

任大年一看,席卡写错了一个字,把“秦慧楠”写成了“秦慧南”。他对戴国权说:“国权哪,工作要仔细,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戴国权转身,对赵恒儒低声吼道:“你怎么搞的?领导的席卡不是小事,弄不好要出政治问题的!”

席卡是工作人员的错,板子却打在赵恒儒的屁股上,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匆忙更正了错误,和其他工作人员离开了会议室。任大年问戴国权,怎么发了这么大火气,难道是竞争落选了?戴国权矢口否认,重申和崔思康亲如兄弟,思康进步,他高兴。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在这时,崔思康大步走进会议室。三人寒暄了一番。崔思康没见到秦慧楠,转头问:“秦部长呢?”

“手机无法接通。”戴国权说,“可能是因为下雨,又是雷又是电的影响了信号,我再拨一下。”他再次拨通秦慧楠的手机,手机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赵恒儒匆忙走进来说:“市委办来电话,说秦部长一早就出发了,开的私家车,同车的有秦部长的爰人田振鹏和女儿田晓君。他们在途中救了一个重病人,可能耽搁了。”

听到这话,崔思康马上分析秦部长很可能还没进城,他决定赶到收费站去迎接。

王秀芹焦急地打着电话,四chu借钱。尽管她使出浑身解数,东拼西凑,借来的钱仍杯水车薪。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闺蜜刘燕儿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一路小跑着过来,塑料袋里面是面额大小不等的纸币和柔币。她说农贸市场的兄弟姐妹,听到这消息都在着急。早市的生意刚开张,大家将几笔生意的钱都捐出来了,凑了五千多块。你拿着,这是大伙的一片心意。

可是五千块也不够啊,离两万押金还差得远呢!

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孙志华和护士推着担架车出来,上面躺着王长根。王秀芹一脸惊恐地拉住担架车问:“孙主任,这是去哪?”

孙志华说:“手术室。”

“做手术?”王秀芹为难地说,“孙主任,可我只凑到了六千多块……”

孙志华说:“有人帮你交了,是送你们来的那对夫妇。”

“啊?”王秀芹震惊了,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田振鹏把调查那辆见死不救的轿车车主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学生——玉泉县刑警大队长尤喜军,见面地点在县城一家早餐店里。半年未见,尤喜军看着站起身的田晓君,用手和自己比比身高,说她又长高了。他问田振鹏:“您这痕迹专家,怎么光临穷乡僻壤了?”

田振鹏说:“谦虚过度就是骄傲自大。玉泉县是穷乡僻壤,全国就都是穷光蛋了。好了,言归正传。”尤喜军赶紧说:“您要我查的那辆红旗轿车是县委小车班的公务车,是常务副县长崔思康的座驾。”

“崔思康?!”田振鹏震惊,其表情不亚于一个滚雷在头顶上炸响,“不会搞错?”

尤喜军点点头,保证道:“作为您的学生和一名公安,始终记住您的教诲:严格,严谨,严密。”

田振鹏不放心地继续追问:“今天早上,崔县长用车了?”

尤喜军再次点点头,他已经核实,崔县长今天早上刚从玉泉湖引水工地赶回县城参加常委会,小王庄是必经之路。

田振鹏的脸阴沉起来,沉默了。

尤喜军追问:“老师,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调查这个?”

田振鹏摇头叹息:“出大事了!”

尤喜军不再追问,他知道田振鹏的脾气,不该问的坚决不问。

王长根进入手术室后,秦慧楠来到县医院停车场与田振鹏会合。一眼看见丈夫的情绪低落,正站在车旁抽闷烟。

“振鹏,王长根已经进入手术室。”秦慧楠见田振鹏抽闷烟、不吭气,调侃道,“是不是为我给王长根的手术费垫了二万块心疼呢?”

怕妈妈再误会爸爸,田晓君立即从车里蹿了下来,凑近秦慧楠身边对她耳语:“妈妈,告诉你噢,爸爸不是为了钱,是为了那辆红旗轿车。车主找到了,是崔思康。”

“崔思康?”秦慧楠只觉得是晴天一声霹雳,连问,“是真的?”

“人民的县长见死不救,奇耻大辱!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丑闻。全省甚至全国,还不炸开了锅?”田振鹏说到这,给刚才的话留了条退路,“但愿不是他。”

秦慧楠问:“但愿?”

田振鹏说:“我刚获得的信息,需要证据来支持。你希望是,还是希望不是?”

秦慧楠说:“我也不相信崔思康会干出这种事,但是他在我脑海里的形象糟透了。”秦慧楠左右为难,她想,如果掩盖了这事,良心何在?如果崔思康不道德,我岂不又是新的不道德?王长根也许永远不会醒过来,意味着他的女儿王秀芹这辈子不仅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还陷入巨大的经济困境。现在的穷人病不起,没听说吗,农民治一个大病,五六十年代卖一只鸡,七八十年代卖一头猪,九十年代卖一头牛。现在呢?天天往医院里砸钱,倾家荡产。一个举手之劳就能消除巨大的痛苦,有些人就是不愿意举手,这事偏偏发生在我们的常务副县长身上,而且这个人就要提拔为一县之主,这怎么让人接受!怎能放过他!想到这,她坚定了信心,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田振鹏说:“来不及了。崔思康的任命就要宣布,生米即将做成熟饭,你没时间了。”

秦慧楠说:“会议可以推迟,问题一定要查清。车钥匙给我!”

田振鹏交出车钥匙,问:“你要干吗?”

秦慧楠说:“通过车牌查车主,调看道路监控录像查行踪。看你,老公安还不如我这外行人,为你寻找证据创造条件。”

秦慧楠进入车内,点火,倒车。车后是墙角。田振鹏大惊失色:“停,快踩刹车!”

秦慧楠毫不理会,加大了油门,白色帕萨特的车屁股对着墙角砰的一声,撞出一个大瘪坑。

田振鹏心疼极了:“秦慧楠,你太过分了!”

秦慧楠下车,潇洒地将车钥匙扔给田振鹏:“不就是一辆破二手车嘛,修理费我报销。去报警吧,说有车追尾碰擦逃逸,你可以名正言顺地调看道路监控录像了。”

田振鹏说:“报假案?”

秦慧楠回答:“有时候谎言是美丽的。”

田振鹏无奈,带着田晓君,开着白色帕萨特找证据去了。

范琳琳查房,孙志华向她汇报病人王长根的情况。

听说一辆路过的红旗轿车见死不救,范琳琳气得咬牙切齿道:“这种人,真可恶!后来呢?”

孙志华说:“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辆轿车,车里是一家三口,将老人送来抢救,还帮着垫付了两万元押金。”

范琳琳眼睛一亮:“是吗?”

“是啊,”孙志华越说越来劲,“见死不救的有之,广东佛山小悦悦的事件震惊全国!那孩子多可怜,路过的十八个人,谁救一下都不会有二次碾压。咱这个患者也是,要是能早送来十分钟就好了。不过他还是碰到了一家三口好心人。”

范琳琳将孙志华说的话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这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好新闻。哎,你的笔头勤快,整篇小文章,报道一下,也把咱们医院带进去,这是个很好的植入广告,有助于提高医院的形象。对了,戴书记不是主管文化的嘛,这事若没问题,可以上电视台头条。”

孙志华恭维地说:“你真是说干就干,雷厉风行啊。”

“新闻嘛,抢的就是速度。”范琳琳又说,“对了,让患者家属做个锦旗,上面写上‘救人危难,道德风范’。我要做个赠旗仪式,把文章做大一点,电视台摄像时画面也好看。”

寻找证据的田振鹏,开着白色帕萨特行驶到收费站,跟他同时下车的罗交警还在重复着车上的话:“你这破车,不就是屁股让人吻了一下嘛,修一下,花不了几个钱。走保险多麻烦。”

田振鹏说:“罗警官,不是钱的问题。他碰了我,打个招呼也就算了,可是方向盘一打,嗨,溜了。你说气不气人!”

收费站侯站长走过来,罗交警说明来意,要调看监控录像,他却一口拒绝,说监控录像不能随便看,除非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或刑事案件。

田振鹏柔邦邦地甩过去一句话,不让看,就不走!这时一名收费站员工报告,说崔县长来了,还带着一辆救护车。侯站长的身体从椅子上弹起来,屁颠屁颠地走出办公室。田振鹏追出去,肖强强走过来,手里端着茶杯,侯站长的眼睛突然放光了。肖强强也不客气,说这是崔县长的杯子,好好洗一下,然后泡杯茶水。侯站长立即安排人洗杯、沏茶。

收费站旁,停着一辆黑色红旗轿车,田振鹏走到红旗车旁,敲了一下车窗玻璃,崔思康摇下车窗,看着他。

田振鹏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知道此人就是那个让自己老婆睡不好的崔思康。为防搞错,他还是问了句:“是崔县长吗?”

崔思康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礼貌地微笑着回道:“你是——”

田振鹏冲着崔思康一抱拳:“幸会,是收费站的同志告诉我的,有件事求您。我从省城来,有辆车追了我的尾跑了,看这车屁股撞的。崔县长,请您发个话让我看下监控录像。我初来乍到相信玉泉会给我留下个美好的印象。能否快点,我老婆还等着呢。”

看着田振鹏老实巴交的样子,崔思康呵呵笑了起来说:“看不出来,你竟然是怕老婆的人。这个我理解,你老婆挺厉害的吧?”

田振鹏力挺自己:“那不是厉害,那叫爰。”

“对,女人的厉和爰是同义词。”崔思康下车,来到白色帕萨特车后,果然看到车屁股深深地凹陷了。侯站长迎了过来,肉麻地喊了一声:“崔县长哎——”

崔思康说:“老侯,这位同志的要求不过分,举手之劳,安排一下。”

侯站长为难地说:“县长,我们有规定……”

崔思康脸色严肃了起来:“不就是看下监控录像吗,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就是我的车追了别人的车,录像也要公开,不能掖着藏着。”

侯站长带田振鹏和罗警官来到录像监控室,田振鹏让侯站长调出七点至八点的时段录像,果然,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出现了,车牌后面四位数是0002,与王秀芹提供的车牌号吻合。

“请再倒放一下,是这辆。”田振鹏拿出手机开始摄录。

罗警官在一旁不客气地说:“不用怀疑了,这是崔县长的车。”

田振鹏起身要走,罗警官问:“走了?不查肇事逃逸了?”

田振鹏说:“人家是县长,拿着鸡蛋碰石头啊?”

侯站长冲着田振鹏的背影说:“刚才气壮如牛,现在软蛋了。看什么看?脱裤子放屁!”

侯站长来到崔思康的车旁,围着车的前后左右仔细地转,他把肖强强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问:“今天早上,你有没有吻人家车屁股?”

“说什么呢你?”肖强强瞬间急了,“看看车,完好无损,哪儿少了一块?”

侯站长也有些奇怪,刚才检查过了,车子是完好无损的,哪儿也没有剐蹭痕迹。两个人正纳闷着,崔思康打开车门走下来。

侯站长讨好地说:“崔县长,刚才那个调看监控录像的人说是您的车追了他的尾。我说你指认的车是我们崔县长的公务车,他马上认走人了。”

这时赵恒儒打来电话,说秦部长联系上了,他们一家三口,已将病人送到县医院抢救,病人已做了手术。车是她老公开的,一辆白色的帕萨特。

“笨蛋,”崔思康这才恍然大悟,喃喃自语着,“十足的笨蛋!”

肖强强怯怯地问:“县长,这是……在骂我?”

崔思康一脸自责:“骂我自己,快走!”

肖强强不敢多言,加大油门冲出收费站,向县医院疾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