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欲罢不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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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探监

早晨八点钟的航班,丁能通乘坐的飞机上午十点就到了东州机场。两天前丁能通就通过电话与石存山定好了,由石存山开车去东州机场接他,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位于昌山市郊的黎明监狱看望罗小梅。

自从丁能通与衣雪离婚以后,衣梅在石存山面前没少骂丁能通是当代陈世美,还揪着耳朵叮嘱石存山不许和丁能通再来往。

罗小梅的案子是石存山亲自审的,在审案子的间隙,罗小梅向石存山坦言她爰丁能通,是从骨子里爰,但是对不起衣雪,如果没有她插足,恐怕丁能通和衣雪离不了婚,她还求石存山劝丁能通忘了自己,和衣雪复婚。

其实石存山从心里同情罗小梅,欣赏罗小梅敢爰敢恨的性格,特别是当自己身陷囹圄后,头脑很清醒,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所爰的人。因此,石存山答应罗小梅一定劝丁能通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生活。

按照石存山的性格,他特别想揍丁能通一顿,那么好的媳妇说离就离了,不是脑袋进水了就是被门挤了。石存山是离过一次婚的人,但是他仍然理解不了丁能通的心理。石存山早就想找丁能通好好谈谈,但是他整天一个案子接着一个案子,丁能通也每天忙的跟不倒翁似的,两个人难得一见,石存山决定利用这次见面的时间好好与丁能通谈谈。

丁能通走出机场进港大厅钻进石存山的桑塔纳2000时,石存山正在接手机,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石存山刚挂断电话,丁能通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了,又有案子了?”

石存山挂完档,一踩油门,桑塔纳2000驶出东州机场,“能通,刚才的电话是我们常务副局长常林打来的,说局党组决定给我们刑警支队新任命了一位副支队长,你猜是谁?”石存山用无奈的口吻问。

“不用问,这个人肯定出乎你的预料,而且是某位领导亲自安排的,如果这个人德才兼备,你小子不会这副嘴脸。”丁能通老谋深算地说。

“能通,怪不得衣梅说你猴精,还真让你猜着了,是吴市长的小舅子蒋春杰。”石存山苦笑了笑说,脸上像挂了一层霜。

这时桑塔纳驶上高速公路,直奔昌山方向驶去。丁能通掏出一支烟,一边用车载点火器点烟一边问:“存山,你和蒋春杰不是关系不错吗,他上来你应该高兴啊!”

“高兴个屁!市局政治部邹主任说,这小子上告信老了,告他什么的都有,如果没有这些告他的匿名信,凭这小子的资历早就上来了,这小子胆子大得很,手还黑,刑讯逼供的事没少干,我担心这小子到刑警支队后非捅大娄子不可!”石存山也点了一支烟深女干一口说。

“存山,你一个小小的刑警支队支队长怕什么,不是还有邓大海呢吗?再说,吴市长也不能由着他小舅子胡来呀!”丁能通一边说一边按了一下右车门的按,车窗露出了一个缝儿。

“就冲吴市长的跋扈劲儿,我怕邓局的日子不好过了!”石存山长叹道。

丁能通深知石存山跟邓大海的感情笃深,邓大海也是军人出身,一向跟林大可投脾气,自从吴东明上任市长后,林大可就与吴东明的关系很微妙,搞得机关干部私底下腹议颇多,既然邓大海与林大可是一个战壕的,吴东明怎么能不防呢?这大概是石存山长叹的原因。

“存山,邓市长是邓市长,你是你,我劝你那张嘴把着点门,蒋春杰去刑警支队以后,你更得注点意,言多必失呀!”丁能通叮嘱道。

“能通,不提蒋春杰了,还是说说你吧!你觉得你还有必要苦等罗小梅吗?”石存山话锋一转,话里有话地问。

“存山,说句心里话,这段时间我心里很乱,你知道金伟民投资东汽集团的事吧。”

丁能通还没说完,石存山插嘴道:“知道,听说这小子要把东汽集团弄到美国去上市。”

“对,伟民为了这件事去了美国,我给他介绍认识了金冉冉,”丁能通在车载烟灰缸内按灭了烟头接着说,“金冉冉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博士,正好学金融,没想到金伟民见到金冉冉后,两个人谈得很投缘,竟然谈起了衣雪,金冉冉还陪金伟民去了加拿大温哥华,专程看了衣雪,回国后跟我深谈了一次,对我触动很大,我在情上一直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找不到自己的归宿,我这次回来本来是想看望我娘的,自从与衣雪离婚后,我就没回家看过我娘,你知道衣雪和我娘感情非常好,我姐夫每次去北京都说我娘老念叨衣雪,所以我这次回去,我娘肯定会跟我念叨衣雪。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我娘,所以,我决定见我娘前先看看小梅,小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心里很惭愧,如果我早一点阻止她,她不可能身陷囹圄。”

丁能通说得很坦诚,让本想振聋发聩地劝劝丁能通的石存山心里很欣慰,他觉得老同学还有希望。

“能通,常言道,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踩的,小梅有今天还不是自己作的,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自责,实话告诉你,小梅一开始情绪不稳定,但是现在不仅情绪稳定,而且在监狱里表现非常好,很有可能减刑,这与你对她救赎般的爰是分不开的,但是我觉得现在需要救赎的人不是小梅,而是你!”石存山一针见血地说。

“我?”丁能通不解地问。

“对,就是你!能通,前些日子我到昌山市黎明监狱送犯人,顺便看望了罗小梅,小梅特意和我谈起她和你的关系。”石存山意味深长地说。

“小梅怎么说?”丁能通迫不及待地问。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她让我劝你和衣雪复婚。”石存山毫不隐讳地说。

最近有太多的人和丁能通提起“复婚”这两个字,复不复婚已经成了丁能通挥之不去的一个心结。

石存山知道自己的话捅了丁能通的腰眼上,但是他仍然不依不饶地问:“能通,你是怎么想的?”

丁能通半天没言语,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石存山,对石存山提出的问题,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或者说他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不止一次地想过,只是还没有想明白。

“存山,这个问题我很困惑,这也正是我要见小梅的原因。”丁能通苦恼地说。

“能通,你的确有必要见见小梅了。”

说话间,桑塔那已经到了昌山市高速公路口,过了收费站,石存山一打轮,车直奔昌山市西郊驶去。大约开了四十分钟,前面高墙电网矗着一座森严的监狱,大铁门前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大牌匾,上面写着:昌山市黎明监狱。

丁能通每次看见这几个字,心里都发紧,这里是重塑灵魂,修复人性的地方,同时也是裂变人性、摧残灵魂的所在,进了这里的每个人,人人都能写一部回肠荡气的大书。

石存山与这里的监狱长熟得很,登记之后,两个人径直去了监狱长办公室,由于有石存山的关照,罗小梅目前是犯人图书馆的管理员。

石存山与监狱长寒暄后介绍了丁能通,三个人唠了一会儿罗小梅的情况,监狱长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进来一位干警,监狱长简单介绍几句后,吩咐干警带丁能通去见罗小梅。石存山继续与监狱长闲聊。

图书馆在三号楼,三号楼目前是黎明监狱最高的一栋楼,这里除了二号楼是檐脊式穹顶外,其余的每座楼都像银灰色的火柴盒。二号楼南有一片花坛,花坛外面是一溜用刺网隔离着的五米宽的警戒线,线外耸立着五米高的灰墙,墙上密布着双层电网。

图书馆在二楼,走进图书馆如果不是有穿着蓝色囚服的光头犯人在看书,根本感觉不到这里是监狱。如果不是石存山找监狱长关照,丁能通只能在探监室隔着厚重的玻璃,对着送话器见罗小梅。

走到图书馆门前,干警让丁能通止步,掏出钥匙打开一间接待室的门,先请丁能通进去,然后进图书馆去叫罗小梅。

丁能通此刻的心情有些忐忑,他既盼着快点见到罗小梅,又怕见到她,盼是因为罗小梅在他心目中是不可替代的,怕是因为在他劝罗小梅自首时,就向罗小梅承诺在监狱外等她一辈子。不知为什么,自从金伟民与自己谈过话以后,等小梅一辈子的决心一下子动摇了,此时此刻丁能通因这种动摇而感到脸红了。

不一会儿,罗小梅被干警领了进来,然后干警随手带上了门。丁能通原本以为罗小梅见到他会情不自禁地扑到他怀里,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小梅站在那儿没动,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罗小梅剪着齐耳的短发,脸色还好,只是比以前瘦了一些。丁能通走过去,拉着小梅的手坐在椅子上,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顷刻间被堵在喉头下面了。

“小梅,你还好吗?”丁能通深情地问。

“还好,每天在图书馆可以看很多的书,通哥,这阵子晚上睡觉总梦见一个人。”罗小梅语气凄楚地说。

“谁?”丁能通脱口而问。

“衣雪姐!”罗小梅低声说。

丁能通听罢心头一震,因为最近他晚上睡觉也经常梦见衣雪,丁能通不禁暗问自己,难道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托梦不成?

“小梅,不瞒你说,我最近做梦也常梦见她!”

“通哥,你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衣雪姐和儿子了吧?”罗小梅关爰地问。

“离婚后一次也没见过面!”丁能通惭愧地说。

“通哥,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梦见衣雪姐吗?”罗小梅动情地问。

丁能通苦笑了笑,没搭茬。

“因为你还爰着她,”罗小梅肯定地说,“这就叫魂牵梦绕!”

“小梅,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丁能通用凝视的目光问。

“通哥,忘了那个约定吧,我可不希望那个约定像枷锁一样拴住你的心,你看我的目光虽然饱含深情,但里面已经没有了爰,有的只是亲情和同情,通哥,自从我第一次梦见衣雪就想了很多,我不是托尔斯泰笔下的马丝洛娃,不需要别人怜悯,也不需要灵魂的救赎,你也不是聂赫留多夫,我会在这里好好改造的,我会重新寻找新生活,通哥,你也需要寻找新生活,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的新生活就在你的梦里,就是衣雪姐。不要担心我,我其实比衣雪姐好过,《马太福音》中说,‘一个人若有一百只羊,一只走迷了路,你们的意思如何?他岂不撇下这九十九只,往山里去找那只迷路的羊吗?’我问你,我和你还有衣雪姐谁是丢失的那只羊?”罗小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没等丁能通表态,她接着说,“通哥,你心里一定认为是我,觉得我现在最需要帮助,其实你错了,那只迷失的羔羊既不是我,也不是衣雪姐,恰恰就是你!”

“我?”

虽然罗小梅的语气既温柔又平静,但是丁能通却觉得振聋发聩,自己一直在默默帮助身陷囹圄的罗小梅,她怎么反倒说我是那只迷途的羔羊呢?

“通哥,别再迷茫了,回到衣雪姐身边吧,她才是那个丢羊的人!我知道她一直怪我把她心爰的羊弄丢了,我现在想把这只羊还给她。通哥,别再一个人来看我了,我绝不见你,我希望你能和衣雪姐一起来,那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丁能通被罗小梅的话深深地震撼了,半不出话来,只是握着小梅的手使劲地捏。过了一会儿,门外的那个干警敲了敲门,然后开门说了声“时间到了”,便把罗小梅领走了。

望着罗小梅瘦弱的身影,丁能通内心有一种决绝般的悲怆,他忽然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其实屋里并没有开空调。

离开昌山市黎明监狱后,丁能通和石存山在昌山市内找了家小饭店草草地吃了午饭,然后往东州赶。

34、心腹

路上,丁能通突然接到了龙小波的电话。

“丁主任,听说你回东州了,现在在哪儿?”龙小波问。

“在东昌高速公路上。”丁能通说。

“到东州给我打电话,夏书记要见你!”龙小波叮嘱道。

挂断电话,丁能通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本来这次回东州丁能通是想回万寿县看完母亲后,再去看看夏闻天的。夏闻天对丁能通有知遇之恩,丁能通在心里一直对夏闻天心存感激。却没想到夏书记听说自己回东州了,会让秘书打电话约见自己。丁能通脑海中快速琢磨着夏书记突然要见自己的目的,想来想去,他都觉得一定与习涛搞得那份专门给吴东明的《市长参考》有关。

石存山的车驶入东州城的时候,白热的太阳已经西垂了,落日把大片的殷红撇进黑水河里,河流像赤练蛇一般慢腾腾地向西涌动。

石存山把车开进市委大院后,丁能通一眼就看见了市委小花园中央矗立着一座十多米高的华表,华表的柱身呈八角形,一条巨龙盘旋而上,龙身布满云纹,汉白玉的石柱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有巨龙凌空飞腾的气势。柱身上方横插一块云板,上面雕满祥云,华表的基座外添加了一圈石栏杆,栏杆的四角石柱上各有一只小石狮,头的朝向与上面的石吼相同,烘托得华表更加高耸和庄严。

丁能通下车后,石存山开车先走了。丁能通没先进市委办公大楼,而是信步走向小花园,仰视了半天华表,才转身走进市委办公大楼。

丁能通之所以对华表这么关注,是因为华表寓意王权,在市委小花园中央立华表,一定是经过市委书记同意的,官场多是非,他觉得在市委立华表,夏书记太欠考虑了。驻京办是个大染缸,听的见的多了,丁能通想的自然就多。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夏闻天没走,他一直在办公室等丁能通。丁能通猜的不错,夏闻天找丁能通就是想了解一下吴东明独享的那份《市长参考》写了些什么?

自从朱文锦提示夏闻天以后,夏闻天对吴东明就有了警觉,丁能通虽然滑得像泥鳅一样,但夏闻天理解丁能通的圆滑,那不过是在大染缸里自我保护的一手生存技巧,自己对丁能通有知遇之恩,与吴东明相比,丁能通与自己更贴心。既然你吴东明在北京安插了一个习涛,我夏闻天就给你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想着,有人敲门,夏闻天喊了一声“请进!”

丁能通满脸堆笑地推开了门。

“来来来,能通,小波给驻京办的白丽娜打电话,白丽娜说你向大可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家看望母亲,我估计你不能马上回万寿县,这才让龙小波给你打电话,果然让我猜着了。”夏闻,一边用一次性纸杯给丁能通接了一杯冰水,“天太热,先喝杯冰水。”

丁能通接过夏闻天递过来的冰水一饮而尽,“夏书记,我本来想从万寿县回来再来看您的。”

“是啊,年初市驻京办在职能转变方面得到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的高度评价,我想听听你们上半年工作运转情况。”夏闻天悠悠笑道。

丁能通仔细揣摩夏闻天话里的含义,心想,市驻京办的工作归常务副市长林大可主管,市委书记要听市驻京办的工作运转情况恐怕只是由头。

丁能通当然不会放过向市委书记表功的机会,于是他一本正经地汇报说:“夏书记,上半年市驻京办主要抓了五个方面的工作。一是信访工作取得新成绩,上半年实现无登记进京集体上访的良好局面,登记到国家信访局上访下降55%,登记非正常上访逐月下降,受到国家信访局和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的肯定;二是做好进京公务活动的领导及有关人员接待服务工作,获得良好评价。上半年共接待部级以上领导二十余次,厅局级领导两百余人次;三是协调北京有关部门chu理好各类突发事件,为维护首都稳定和树立东州市良好形象做出了贡献;四是完成招商引资工作任务,上半年有五个项目在洽谈中,两个项目达成合作意向,一个项目合作成功,就是香港银钻财务投资东汽集团的项目;五是进一步做好信息工作。上半年编发《首都信息》八十期、一千余条。”

丁能通正津津有味地汇报着,被夏闻天突然打断,“能通,我就想听听市驻京办在做好信息工作方面都做了哪些工作。”

丁能通一听心里一紧,他当时就明白了夏闻天这次找自己的真正意图。看来不解释清楚《市长参考》的来龙去脉,是不好走出这个门了。

于是,丁能通斟酌地说:“夏书记,我知道信息工作一直是驻京办的薄弱环节,为了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年初吴市长亲自调市安全局反间谍chu的习涛同志到市驻京办任主任助理,主抓信息工作,习涛同志到驻京办以后,信息工作确实有了新的起色,这一点充分体现在我们上报给市级领导的《首都信息》中。”

“《首都信息》的内容的确比以往上了一个层次,对国家各部委的有关信息盯的更紧了,这对市委市政府科学决策很有帮助,不过,”说到这里,夏闻天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不容易察觉到的严峻,“能通,有件事你必须跟我说实话,我听说吴市长让你们驻京办专门搞了一份《市长参考》,连我这个市委书记也不许看,其他副书记、副市长就更看不到了,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材料,与你们报给副市级以上领导的《首都信息》究竟有什么不同?”

丁能通来之前就预感到了夏闻天一定是为《市长参考》的事找他,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搞得夏闻天与吴东明之间产生隔阂,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夏闻天之所以对这件事这么重视,不仅是在拷问自己的心术,更是在拷问吴市长的心术。

想到这儿,丁能通委婉地说:“夏书记,在信息工作方面,有些省份的市政府想了许多独特的办法,比如将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培训成保姆,设法送到中央和部委领导家做保姆,联络感情,取得信任,打探消息,获得珍贵的信息,东州市驻京办的信息工作之所以落后于其他驻京办,就是从未采取过非常手段,因为我知道夏书记您是最反对驻京办搞一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的。”

“能通,你先别把自己摘得那么清白,当年周永年还在中组部地方局工作时,你就利用凤云同志急于找保姆的机会,把一位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介绍给他们家当保姆,当时肖鸿林、贾朝轩对你这项举措大加赞赏,是不是呀?”夏闻天揶揄道,然后话锋一转,严厉地说,“如今你丁能通都学会用间谍了,连市安全局反间谍chu的工作人员都派到北京搞信息工作去了,难道你们就不怕触犯党纪国法?”

夏闻天虽然是在批评丁能通,但他的情绪却是在吴东明身上,丁能通见夏闻天动了肝火,也知道不是冲自己,连忙解释道:“夏书记,跟您说实话,吴市长有过交代,习涛在市驻京办可以直接对他负责,所以不瞒您说,《市长参考》我一期都没看过。”

“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是看了,就不是丁能通了,别看你没看,但是上面写什么你心里清楚的很,不清楚还可以找老道测嘛,你丁能通不是结识了许多僧道隠士、世外高人吗?什么‘天口吐紫气,昌山日月来’,亏你小子想得出,你以为你钻到领导肚子里成了虫,就是心腹,告诉你,再精明的虫也只是虫,只要在肚子里就要被拉出去,拉出去就是一滩屎。我说这话你还别不愿意听,能通,你也是经过些风浪的人,在官场上,最要紧的是不要跟错人、说错话、上错床,别忘了你小子曾经上错过床,还挨过党纪chu分,如果跟错人、说错话,后果怕是比上错床还严重。”

丁能通从未见过夏闻天动肝火,平时对下属说话一向和蔼可亲,看来是真生自己的气了,也难怪,夏闻天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吴东明到市驻京办亲自安排习涛搞《市长参考》,这么大的事,自己竟一句也没向夏书记透露过,的确说不过去,妈的,想不到做领导肚子里的虫也这么难!

为了将功补过,丁能通只好嗖笑道:“夏书记,其实如果想让市安全局上点手段搞《市长参考》,派市安全局反间谍chu的任何一位同志都能做,为什么单单派习涛呢?习涛是从科级直接提到chu级的。”

“对呀,我正想问你呢。”夏闻天冰霜一样的脸色稍有缓解。

“那是因为习涛有个哥哥叫习海,在中央警卫局当chu长,挂少将军衔。”丁能通如释重负地吐露了真言。

夏闻天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丁能通却瞅的明白,他觉得夏闻天开始重新审视吴东明了。夏闻天的确没有想到吴东明是个如此工于心计的人,原先他以为吴东明从市安全局提拔习涛搞《市长参考》完全是为了工作,有些信息是绝密的,当然不宜外传,但却有利于东州工作的科学决策。

但是习海的身份让他恍然大悟,夏闻天这才明白吴东明启用习涛的真实目的。你吴东明这才就任东州市长几天呀,就耐不住寂寞了,这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当然这些想法不宜在丁能通目前流露,为了不让丁能通看出自己的心事,夏闻天轻描淡写地说:“看来这个习涛的能量还不小啊!能通,市驻京办不仅要做联系国家各部委和为东州招商引资的桥头堡,也要做反腐败的桥头堡。常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在北京既不能当螳螂,也不能当黄雀。”

丁能通嬉笑着插嘴问:“那我当什么?”

“当猎人,能通,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当年肖鸿林、贾朝轩逼着你就范,你不是也坚守了自己吗?何振东也想利用你,也被你识破了,都说你小子猴精,我看不假,你小子的识妖术不在孙猴子之下,反腐败工作任重道远啊,每个党员干部都有责任阻止苍蝇变成老虎。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夏闻天直言不讳地说。

“夏书记,您的话我记下了,回京后我一定狠抓落实,决不让东州市驻京办成为拉拢腐蚀国家政府机关和各级领导的‘据点’。”丁能通点头哈腰地说。

夏闻天看一眼丁能通滑稽的表情禁不住笑道:“还没出这个门呢,你小子就把桥头堡改成‘据点’了,回去还不改成‘炮楼’了啊!能通,防腐甚于防川啊!行了,说点轻松的,你小子跟我去了一趟加拿大,本来是想给你创造点条件让你鹊桥相会,你可倒好,一纸离婚协议书老婆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早知道如此,当时我就不应该带你去加拿大,如今东州市的地铁都已经上马了,你小子的婚姻大事是不是也该上马了。我听大可说,北京花园的总经理朱明丽追你追的挺紧的,你心里怎么想的,总不能老这么一个人漂着吧?”

丁能通最怕市领导跟自己谈感情问题,市人大主任赵国光和市政协主席张宏昌听说他离婚了,还分别给他介绍过对象,搞得丁能通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结果为了给两位领导台阶下,还是从北京飞到东州敷衍着见了。

此时夏闻天也把话题转到婚姻上,丁能通心里一阵发紧,心想,“该不会像赵主任和张主席似的,要给我介绍对象吧?”

想到这儿,丁能通赶紧搪塞地说:“夏书记,平时工作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再说,一个人漂着也挺好,无拘无束,无牵无挂,活得自在。”

“这叫什么话,别忘了,你是正局级干部,又是党员,老这么漂着,就不怕影响吗?朱明丽那么优秀的女孩子你小子都不动心,这说明你根本没放下衣雪。如果真放不下,可以去加拿大看看人家娘俩儿,我放你的假!能通啊,那年,北京万柳塘医院给我误了诊,慢性胆囊炎加胆结石诊断为结肠癌,后来你联系了301医院,我住进去做了胆摘除手术,当时,你嫂子宁彤得知我病了的消息感觉就像天塌了一样,在北京照顾我照顾得无微不至,那时候,我才明白‘结发夫妻’的含义。能通,只有‘结发夫妻’在为难来临之际才能做到不离不弃、相濡以沫呀!我一直以为你和衣雪离婚太草率了,早晚要后悔,原来我以为你会和罗小梅结合,但是没想到罗小梅却走错了路。小波告诉我你去了昌山,我一听就知道你去看罗小梅了。能通,罗小梅从一开始就不适合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找个时间去一趟加拿大,找衣雪好好谈谈,怎么样?”夏闻天用兄长般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

“再说吧,夏书记,”丁能通苦笑了笑,然后低头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急什么,反正天已经黑了,回万寿县也得明天早晨了,我让小波在东州宾馆给我们俩订了包房,我请你喝蝎神酒,这可是万寿县的特产,味道不错,另外,我还想听听你对制博会和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看法,这两项工作可都离不开驻京办跑‘部’‘钱’进啊!”

恭敬不如从命,丁能通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心想,正好可以在酒桌上提醒一下夏书记,华表立在市委大院不妥,恐怕有人要做文章!

35、百合花

最近习涛对李欣汝展开了求爰攻势,每天都让花店给李欣汝送一束玫瑰花,起初李欣汝对习涛的玫瑰花并不当真,但是,一连送了半个月,李欣汝心里有些发毛了,因为再不制止,真不知道一束一束的玫瑰花要送到什么时候。李欣汝原本不想伤害习涛,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她决定找习涛好好谈谈。

因为是星期六,午饭后,李欣汝给习涛打电话,约他到欧洲风情俱乐部一起游泳,习涛接到电话后,欣喜无比,他判定是自己的求爰攻势起作用了,于是习涛欣然应允。

东州市驻京办是欧洲风情俱乐部的大股东,由香港一家酒店管理公司负责打理,实行会员制,朱明丽非常喜欢到这里健身,约李欣汝来过几次,李欣汝喜欢游泳和瑜珈,就也办了会员卡,成了这里的金卡会员。

习涛穿着游泳裤走进游泳馆时,李欣汝穿着色彩鲜艳的吊带比基尼泳装,戴着墨镜正躺在白色躺椅上休闲地喝着饮料。习涛望着李欣汝玲珑有致的身材和修长的美腿,鼻血险些流出来。

习涛抑制住自己的心跳,佯装镇定地信步走过去,坐在李欣汝旁边的白色躺椅上,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支红玫瑰递过去,很绅士地赞美说:“欣汝,你穿这身泳装可真漂亮,就像玫瑰花一样。”

李欣汝优雅地接过习涛递过来的玫瑰花,嫣然一笑说:“习涛,可是我不喜欢玫瑰花,我更喜欢百合花。”

“欣汝,能说说你为什么喜欢百合花吗?”习涛略显尴尬地问。

“《圣经》里说,百合花是由夏娃的眼泪变成的,是最纯洁的象征,在德国有一个关于百合花的古老传说,我非常喜欢,一个名叫爰丽丝的姑娘,陪伴母亲住在哈尔兹山区。有一天,劳莫保大公爵乘马车路过此地,看见了爰丽丝,竟以为是仙女下凡,立即邀请她一起回城,劳莫保以为自己是大公爵,权势熏天,可以为所欲为,没料到爰丽丝竟然执意不肯。大公爵不肯罢休,拉着爰丽丝欲行不轨,爰丽丝惨叫,拼命挣扎,大呼救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刮起一阵神风,爰丽丝立刻不见了。却从她站过的地方,耸起一株百合花,放出阵阵清香。这个传说美不美?”李欣汝津津有味地说完,歪着头忽闪着一双杏目纯情地问。

“欣汝,你该不是把我当成劳莫保大公爵了吧?我可没有那么坏!”习涛苦笑着说。

“你可真会联想,其实关于百合花的传说很多,在古希腊神话中对百合的来历,还有另一种传说:神主宙斯有个儿子名叫大力神海格力斯,他曾经创立过英雄伟业。海格力斯听说吃了女神朱诺的乳汁,就能长生不死,可是想吃朱诺的乳汁谈何容易啊!宙斯动了一番心思后,召请诸神欢饮。席间特意为朱诺安排了大量的奈克塔,奈克塔是供神饮的酒。朱诺果然酩酊大醉。宙斯赶紧叫儿子海格力斯扑到朱诺身上女干允乳汁,海格力斯越吃越有劲,满嘴乳汁来不及咽下去,流到地上,凡是有乳汁的地方,便立即长出雪白芳香的百合花。在中世纪的许多圣母画像中,百合花都画得既没有雄蕊也没有雌蕊,意味着没有性的邪念。”李欣汝一边嗅着手中的玫瑰花,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欣汝,说心里话,这两个传说我都不喜欢。”习涛因自己送的玫瑰不被心上人喜欢而略显沮丧地说。

“为什么?”李欣汝娇嗔道。

“第一个传说是权势熏天的大公爵伤害美丽纯正的爰丽丝,第二个传说是宙斯和他儿子海格力斯用阴谋伤害女神朱诺,都有暴力倾向。欣汝,如果这两个传说是真的,那么百合花岂不是被男人摧残出来的花?所以我不喜欢,你别误会,我是说我不喜欢那两个传说,不是不喜欢百合花,早知道你喜欢百合花,我愿意送你一千朵。”习涛真诚地说。

“为什么是一千朵?”李欣汝一边用樱唇女干饮料,一边好奇地问。

“因为一千朵百合代表忠诚的爰,至死不渝!”习涛信誓旦旦地说。

李欣汝没搭茬,她知道习涛接下来会说什么,她机灵地岔开话题,袅袅婷婷地站起来问:“习涛,喜欢跳水吗?”

习涛望了一眼李欣汝用手指着的十米跳台,眼睛有些发晕,他从来没跳过水,更别说十米跳台了,但是习涛以为李欣汝在考验自己的胆量,心想,这一跳也许是赢得欣汝芳心的好机会,便佯装满不在乎地说:“只会跳冰棍!”

“敢不敢与我比试?”李欣汝将军地问。

习涛不相信李欣汝敢上十米跳台,心想,上去就得把你吓回来。

“欣汝,你行吗?”习涛谨慎地问,他有些担心心上人的安全。

“行不行,上去就知道了!”

李欣汝的确是想试试习涛到底有多么爰自己,她喜欢习涛的洒脱和英俊,也为习涛对自己的爰而感动,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想让习涛对自己陷得太深,因为李欣汝实在不能把心分成两半,一半给金伟民,一半给习涛。

李欣汝说完像燕子一样奔向十米跳台,习涛怕李欣汝逞能,赶紧上去想当护花使者,两个人上了十米跳台后,习涛觉得整个游泳池都晃了起来。

这时李欣汝两只白嫩的小脚丫已经走到了十米跳台的边上,而且转过身来背对着水面,还嘻嘻笑着说:“习涛,我就喜欢飞的感觉。”

话音刚落,李欣汝一个后空翻反身转体犹如专业跳水运动员一般压着水花跳入水中,习涛当时就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欣汝跳水竟然是专业水准,几对来游泳的男女顿时鼓起掌来,习涛暗自叫苦,心想,这下子可糗大发了。就这么下去一定让李欣汝瞧不起,跳下去无异于出洋相,这时下面的人已经开始给他鼓倒掌了。习涛心想,出洋相也比被别人看作狗熊强,说不定这一跳,欣汝就决定嫁给自己了呢!

习涛咬了咬牙,一闭眼,纵身跳了下去,这真是惊心动魄的一跳,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只见习涛赤条条地跌入水中,击起巨大的浪花,好半天也不见习涛的影子。

刚要上岸的李欣汝吓坏了,她连忙扎入水中去救习涛,只见习涛四脚朝天地潜在水中,好像已经断气了,李欣汝三下五除二游过去赶紧把习涛托出水面,游到岸边,其他几个游泳的男女也以为习涛出事了,赶紧搭把手把习涛拖上岸。

习涛仰着躺在地上,李欣汝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她不停地喊着习涛的名字,可是习涛像死人一样,旁边一个女孩焦急地说:“赶紧人工呼女干吧!”

李欣汝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这一吻不要紧,一双大手紧紧地抱住她深情地吻了起来,围观的几个人一下子明白了,情不自禁地鼓起了祝福的掌声,李欣汝却拼命地挣扎开,大声说:“习涛,你太过分了!”说完气哼哼地起身回到刚才躺过的躺椅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习涛赶紧爬起来,陪着笑跟过去,“别生气,欣汝,我爰你,你应该知道!”

“可是我不爰你,你也应该知道!”李欣汝使着小性子说。

“不可能,你要不爰我,干嘛还拼命救我!”习涛认真地说,“欣汝,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深深地爰上你了,接受我的爰吧,为了你,别说十米跳台了,就是火坑,我也敢跳!”

其实李欣汝的确被习涛感动了,但是感动不是打动,眼前这个人愿意为自己跳火坑,但是自己愿意为另一个跳火坑,爰情原本就是不可思议的,如何说服习涛才不至于伤害他,真让李欣汝犯了难!

“习涛,实话告诉你吧,我心里早就有人了!”李欣汝索性直言不讳地说。

“谁?”

“金伟民!”

习涛哈哈大笑,“欣汝,人家不仅有老婆,而且有了孩子,这怎么可能呢!”

李欣汝看着习涛自以为是的样子,心想,习涛啊,习涛,看着你挺精的,其实是个蠢蛋!

“习涛,我对你真的不合适,我大学毕业后去了东港公司做文秘,当时金伟民到香港创建银钻财务公司,需要一位助手,是能通大哥请东港公司老总为伟民选一位合适的人,最后选中了我,香港法律规定,注册财务公司必须要有两个以上的股东,其中至少一个人是香港居民,我有幸成了股东之一,我从未见过像伟民这样沉稳厚重又不乏激情,而且志向高远的男人,便深深地爰上了他,我不在乎名份,只要他爰我,我爰他,这就足够了。习涛,其实你也是值得爰的男人,但是你迟到了,我不仅把心交给了金伟民,而且把人也交给了他,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怕你对我误会太深,习涛,忘了我吧,我是一个爰上有妇之夫的女人,不值得你这么追我!”

李欣汝开诚布公的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听得习涛是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欣汝早就心有所许,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眼前这个在自己心目中圣洁得像莲花一样的美丽女人,宁可做有妇之夫的二奶,也不愿意爰自己这个冰清玉洁的男人,他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大的耻辱感。

习涛半话,他望了一眼自己送给李欣汝的玫瑰花,情不自禁地拿起来,然后一瓣一瓣地掰下来扔在地上,自言自语地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习涛没再看李欣汝一眼,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向男更衣室。

李欣汝不放心地喊道:“习涛!习涛!”

习涛没再回头,他不敢再回头,因为他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碎的感觉!

36、回乡

夏天的太阳一出来,就像给牵牛蔓输了血一样,一边踩着丁桂芹家的篱笆墙往上爬,一边贲张着喇叭花,仿佛在向雨露村的男女老少做广播:“咱村的丁能通回来了!咱村官最大的丁家老儿子回来了!”

丁能通是坐着姐夫邱兴本亲自开的奔驰回村的,自从邱兴本搞起了蝎神集团以后,万寿县成了蝎子养殖县,雨露村成了蝎子养殖村。

老丁家出了个儿子在京城做大官,出了个女婿做生意发了大财,连县长、乡长都围着老丁家转,乡亲们羡慕得很,因此,丁能通很有点衣锦还乡的感觉。

听说儿子要回来,能通娘早早地就站在了自家院门前,直到看见一群孩子追着一辆奔驰车过来,才认出是女婿兴本的车,心里一喜,知道儿子回来了。

但是,当丁能通和姐夫下车后,能通娘心中又添了一忧,因为以前儿子回来都是带着媳妇、孙子一起回,现在却孤零零一个人,当娘的自然心里不好受。

听到汽车声,一直在院子里忙着给弟弟收拾屋子、晾晒被子的姐姐丁桂芹连忙跑出来,院子里栓着的大黄狗听到院外人声嘈杂,“旺旺”地狂吠着,丁能通下车后,见白发苍苍的娘站在院门前,一脸期盼的目光又疲惫又苍老,心里一酸,三步两步走过去,双手挽住娘问:“娘,您身子骨还好妈?”

能通娘用苍老的双手上上下下抚摸着儿子,慈祥地说:“还好,还好!就是时常胃疼,不碍事,吃点药就顶回去了!”

“娘,快让能通进院吧。”丁桂芹喜滋滋地说。

“姐,我不在娘身边,多亏你了!”丁能通感慨地说。

“好了,娘,回屋说吧,这次能通回来能陪你半个月呢!”邱兴本朗声说。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能通娘一边说一边拉着能通的手走进院子。

这是一套老宅子,四间上房,两边有东西厢房,右前院墙下是个灶房,左上房前有株枣树,树下拴着大黄狗“旺旺”狂吠,邱兴本走过去踢了两脚,大黄狗仍然叫个不停。从院门到上屋墙上拉着一道晾衣服的铁丝晒着被褥,白热的太阳正照着,被面上硕大的牡丹花闪着光,为小院平添了几分喜气。

这时院门外挤着一群孩子往里看,丁桂芹回屋抓了一把事先准备好的水果糖往门口一抛,孩子们顿时抢作一团。

左邻右舍的七大姑、八大姨听说丁能通回来了,都进院打招呼,能通娘客套道:“倒出空让能通看你们!”

热闹了半天,晌午了,丁桂芹笑着说:“娘,俺到灶上做饭去了。”

“做啥饭啊,娘,俺开车拉你们到西街口的馆子吃吧,村干部都想见见能通。”邱兴本腆着肚子说。

“姐夫,跟村干部吃饭晚上吧,我就想先跟娘和姐吃顿饭。”丁能通阻止说。

“俺儿这是想娘做的饭了,桂芹啊,把蘑菇洗出来了,能通最爰吃小鸡炖蘑菇了。”

能通娘说着撇下丁能通,和桂芹一起去了灶房,桂芹抱柴起火,能通娘刷锅、添水,娘俩在灶房叮叮咣咣地忙了起来。

其实自从邱兴本生意做大以后,在县城和省城都买了房子,早就想接能通娘进城享福,可是老太太就是不去,从嫁到丁家就没离开过丁家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怕娘寂寞,丁桂芹也没进城,一直在娘身边服侍。起初丁桂芹还常去县城帮丈夫打理一些公司的琐事,但自从娘有了胃痛病以后,她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娘了,再也没去过公司。邱兴本有钱以后,在外面花心,她心里明镜似的,曾经暗下决心与邱兴本离婚,但是一想到娘,想到娘这些年因能通和衣雪离婚的痛苦劲儿,所有的委屈都咽到了肚子里。

桂芹和娘在灶房做饭,邱兴本找了两个板凳放在大枣树下,和能通坐在板凳上一边抽烟一边喝茶唠闲嗑。

“能通,姐夫一直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把蝎神酒搞成国宴用酒,如果能搞成国宴用酒,对咱们拿到直销牌照可太有利了。”邱兴本眉飞色舞地说。

“姐夫,办直销牌照的事我让你盯住吴市长,你盯得怎么样了?”丁能通眯着眼问。

“能通,你别说,吴市长是个吐口吐沫就是钉的人,说话还真算数,商务部有个副司长是他大学同学,这位副司长的儿子在清江大学读书,去年毕业的,吴市长帮这位副司长的儿子安排进了东州航空公司,这位副司长欠吴市长的人情,所以吴市长一给他打电话,人家就答应帮忙,眼下正是第二批直销牌照下发的关键时刻,要是蝎神酒能成为国宴用酒肯定对这事有帮助。”邱兴本异想。

“姐夫,想让蝎神酒成为国宴用酒不比办直销牌照容易,首先要产品质量过得柔,其次,这得让人民大会堂管理局中南海服务chu认可。要想扩大影响,我先给你出个主意。”丁能通说着呷了一口茶说。

“什么主意?”邱兴本迫不及待地问。

“你出面做一做中国保健协会的工作,请中国保健协会主办、东州市蝎神集团有限公司协办,以蝎子资源的利用与产业化发展为主题,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搞一次全国蝎子保健食品与健康专家研讨会,到时候把北京各大媒体的记者请去,造造势,效果一定非同凡响。”丁能通从眼缝儿里透出诡谲的光,他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主意好!”邱兴本一拍大腿说,“能通,这件事我肯定办,不过怎么能使蝎神酒成为国宴用酒这件事,就是不为直销牌照也得办,花多大价钱也得办,办成了得省多少广告费呀!能通,这件事姐夫只能靠你了。”

“姐夫,我给你推荐一个人,这个人是吴市长一手提拔的,唯吴市长马首是瞻,最听吴市长的,吴市长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吴市长让他往北,他不敢往南。”丁能通卖关子地说。

“能通,难道吴市长让你往东,你还敢往西不成?快说说这个人是谁吧?”邱兴本不耐烦地问。

“就是我们驻京办主任助理习涛。”丁能通往蹲在旁边的狗脸上喷了一口烟说。

“驻京办的一个小助理能有什么能量,能把这事儿办成?”邱兴本不屑地问。

“姐夫,你可别小看了这个习涛,他有个哥哥可不简单,是中央警卫局的chu长,挂着少将军衔呢!吴市长把习涛从市安全局反间谍chu的一个科级干部一下提拔成正chu级干部,还给他配了奔驰600,在北京香草园买了房子,多半是因为他这个哥哥。”丁能通工于心计地说。

“乖乖,驻京办一个小小的主任助理背后有这么多文章,可是,能通,怎么才能让习涛帮咱的忙呢?”邱兴本为难地问。

“姐夫,连吴市长都让你拿下了,小小的习涛还在话下?”丁能通抿嘴一笑讥道。

“能通,吴市长可是爰民如子的好官,蝎神集团如果没有他的大力支持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快,眼下,我正琢磨着把蝎神集团的总部搬到东州城去,只把生产基地留在万寿县,争取三五年内发展成全国五百强企业,眼下我是万事俱备就差直销牌照的东风了!”邱兴本雄心勃勃地说。

“姐夫,把蝎神集团的总部搬进东州城谈何容易,光建一座蝎神大厦,就得几个亿吧。”丁能通用泼冷水的口吻说。

“一座蝎神大厦算什么,我还要借建蝎神大厦之机成立一个房地产公司,正式进军房地产业。”

兄弟俩正说着,桂芹走过来招呼两个人进屋吃饭,丁能通答应着跟姐姐进了屋,能通娘正摆着碗筷,桌子正中央摆着一盆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鸡是新杀的。

丁能通难得陪娘吃顿饭,却发现娘的碗里只盛了一碗底米饭,没吃几口,就把碗放下给儿子夹菜,“能通,吃个鸡大腿,小时候你就爰吃鸡大腿,那时候穷,一年也吃不上一顿小鸡炖蘑菇。”

“娘,你先吃。”丁能通也给娘夹了一筷子蘑菇。

“娘饭量小,吃不下!”能通娘喜滋滋地看着儿子说。

“娘,吃这么少怎么行?”丁能通担心地说。

“娘就是不爰吃东西,吃了也不消化,胃不好,老毛病了!”能通娘唠叨道。

“娘,我这次回来想带你去省城查查身体,看看胃到底是怎么回事?”丁能通关切地说。

“查什么,娘自己的身子骨自己心里有数,不碍事,你姐夫给娘买的药还挺管事,每次胃疼吃上就能顶回去,娘就是担心你一个人总这么漂着,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老太太说着眼睛就湿了。

丁桂芹怕娘伤心,赶紧岔开话题说:“能通,难得你回来一趟,姐陪你喝一杯!”

丁能通赶紧端起酒杯说:“姐,姐夫,我应该敬你们,咱娘多亏你们照顾了!”

邱兴本手一摆说:“能通,照顾娘是应该的,让我看我们一起敬娘一杯吧!”

丁能通说好,三个人一起举起杯敬了母亲。

丁能通睡了一个下午,傍晚邱兴本开车拉着他去西街口的饭馆请村干部吃饭,雨露村的男人恋酒,一喝就喝到半夜,没醉算没喝好,今天这顿酒不光请的村干部,还有村里的一些长辈,是无论如何也得陪到底,所以,喝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散。

回到家里,能通娘还没睡,坐在屋子里等儿子。

“娘,还没歇呀?”丁能通温声地问。

“娘想跟你拉拉话。”能通娘把儿子拽在炕沿儿坐下。

“娘,我姐和我姐夫还过得来吗?”

白天,丁能通看见姐姐见了自己脸高兴得像菊花,其实心里藏着许多苦,这苦多半是夫妻感情不和造成的。

“养猪干肉联厂那会儿,你姐夫和你姐还挺好的,养蝎子以后,生意越做越大,你姐夫就不怎么回家了,你姐老对兴本疑神疑鬼的,不过,怎么着也不会像你和衣雪似的,好好的,说离就离了。兴本和你姐是一对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能通娘一边说一边握着儿子的手,看着娘的一双干枝一样的苍老的手,丁能通的心里酸酸的,娘再一提衣雪,他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觉得自己不孝顺,对不住娘。

“娘,这些日子不知为什么做梦总梦见我爹,我爹责备我不回来看你,还说娘病了,病得这么重,你这个当儿子的连管都不管,骂我混蛋哩!”丁能通动情地说。

“你爹就是这么个火爆脾气,随根儿,你爷爷脾气就火爆,你们老丁家祖上是做烧酒的,你爷爷就是跟人家拼酒拼死的,那是我刚嫁给你爹的第二年,你奶奶是个能人,她的父亲是个萨满师,你奶奶十三岁就出道成了大萨满师,那时候方圆百里没有不知道你奶奶的。”

丁能通从未见过爷爷,五六岁的时候,见过奶奶,但是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他还是第一次听娘说奶奶是个大萨满师。

丁能通不明白什么是大萨满师,便随口问:“娘,大萨满师是不是我们平常说的跳大神的?”

能通娘慈祥地笑了笑,拍着丁能通的手说:“傻儿子,也是也不是。你奶奶是满族,萨满师就是与鬼魂通灵的人,还能除妖救人、过阴追魂、跳神治病、算命预测,只可惜你爷爷死后,你奶奶喜爰上了鸦片,不仅抽光了家产,还把命搭上了。我记得那还是刚生你的时候,你奶奶就开始偷偷地在咱家院子里种上几棵罂粟,怕人看出来,常常是夹在别的花草里。罂粟花是花里的妖精,一眼就能看出来,等到烟花谢了,结出果来,用小刀轻轻一划,就流出一股白浆来,很快就结成了一个疙瘩,你奶奶像藏宝似的藏起来,等到她胃疼的时候,抽上一口。”

“娘,这么说我奶奶也有胃痛的病?”丁能通插嘴问。

“有,那时候,全家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就用大烟壳煮点水喝。”能通娘怀旧地说。

“管事?”丁能通笑着问。

“管事!”能通娘语气肯定地说。

“娘,我奶奶真的能与鬼魂说话?”丁能通对娘说的话还是将信将疑。

“能,鬼魂随着风到chu漂,他们漂到屋檐上,躺在门缝儿里,也可以钻到人的梦里,鬼魂们一来,你奶奶就晓得,它就画符驱散它们,还教我们怎么躲它们。我也不知道这是咋了。最近这些日子,不是梦见你爹就是梦见你爷爷和你奶奶。能通啊,娘跟你唠叨你奶奶是想告诉你,娘要是有一天真走了,你要是想娘了,就可以请个萨满师和娘说说话。现在萨满师越来越少了,邻村娘娘庙村西头有个老王婆子,她就有这本事,好多人找过她,听说她三次过阴,都是在最后行将入土的时候又活了过来。”

能通娘语气有些哀婉,丁能通被娘说得心里酸酸的。

“娘,你想的太多了,干脆我带你到北京城散散心吧!”丁能通深情地说。

“孩子,娘现在是哪儿也不想去,就觉得呆在家里好,娘现在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儿呀,衣雪是多么好的媳妇,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能通娘说着用干枯的手指抹了抹眼角。

“娘,咱不提这事行不?”丁能通低头说。

“不行,娘早就想跟你说,你要是真担心娘的身子骨,就赶紧把衣雪找回来,娘要知道你和衣雪和好了,娘的病也就好了,娘是心病,又想儿媳妇,又想大孙子,娘是快入土的人了,就盼着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能通,啥时候把丁宇接回来让娘看看,娘现在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能通娘说着一颗混浊的老泪落在丁能通的手背上,丁能通被娘说的心里乱极了,他只是轻轻地喊了一声:“娘!”眼泪也险些涌出眼眶来。

37、圈套

从读大学时起,就有许多女孩子追习涛,习涛生性傲慢,一般女孩根本不放在眼里,结果错过许多良缘。

工作后,有许多同学想给习涛介绍对象,可是他一概谢绝,他觉得一个男人找女朋友靠介绍未免太弱智了,可是熬到三十岁,习涛也没找到意中人。

应该说,李欣汝是第一个让习涛怦然心动的女性,他坚信李欣汝就是自己的天使。可是李欣汝向习涛坦言了心扉之后,习涛感觉就像让五雷轰了顶,李欣汝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人家宁愿做二奶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纯真的爰,这让一向高傲的习涛失落到了极点。

这是习涛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失恋的痛苦,这种痛苦几乎摧毁了习涛所有的自尊。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甚至是大英雄,失恋后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小男人,一个让所有女人瞧不起的小男人!习涛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正当习涛遭受失恋痛苦折磨、对女人心灰意冷之际,他接到了王鼎臣亲自打来的电话,让他回东州一趟,说有要事相商。习涛只好向主持工作的杨善水请了假,因为此时丁能通还在万寿县休假。

习涛乘飞机回到东州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王鼎臣派自己的司机开车到东州机场直接把习涛接到了位于草河口风景区的市安全局培训中心,也就是对外挂着东州市真空电子研究所的度假中心。

在市安全局工作了近十年,习涛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过去他耳闻过这里,市安全局的同事内部都称这里为“安乐窝”。

让习涛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车刚一进院,就看见主楼大门前停着东州市二号车,这是吴市长的奥迪,习涛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吴市长也来了?”

习涛刚下车,王鼎臣就迈着熊步从楼里迎了出来。

“习涛,吴市长正夸你小子能干呢,你小子就到了,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王鼎臣爽朗地说。

“王局长,吴市长也在?”习涛难以置信地问,他心想,是什么要事竟然连吴市长也到了?

“可不,今晚是我和吴市长专门为你接风。”王鼎臣胖乎乎的大手一挥,乐呵呵地说。

“王局长,你和吴市长为我接风?我不是做梦吧?”习涛惴惴不安地问。

“习涛,不是做梦,是你小子要走桃花运了。”王鼎臣拍了拍习涛的肩膀说。

“桃花运?王局长,别开玩笑了!”习涛哭笑不得地说。

“习涛,我和吴市长大老远把你从北京叫回来,像开玩笑吗?走吧,到包房你就知道了。”

习涛听了王鼎臣的话心里像打碎了五味瓶,他心想,看王局长的样子的确不是开玩笑,莫非……习涛不敢深想,因为“女人”两个字此时在他心目中不是桃花,而是老虎,甚至是魔鬼。

走进包房,焦云龙正陪着吴东明嗑瓜子、喝茶,习涛一进门,吴东明便热情地起身迎过去拉着习涛的手坐在自己的身边说:“习涛,情绪不高嘛,是不是路上辛苦了?”

习涛腼腆地说:“吴市长,我没想到您也在,心里有点紧张!”

其实习涛说的是心里话,他情绪不高也是实情,眼下的情绪还是掩饰出来的,如果不加掩饰,他真想找个能倾诉衷肠的长辈大哭一场。原本想找大哥习海说说,又怕大哥笑话自己没出息,其实失恋之痛与有没有出息根本不相关。

习涛的骨子里有一种被女人浩劫了的失落,他的精神虚弱极了,空虚极了,但是在吴东明和王鼎臣面前,必须强作欢颜,多年的反间谍生涯告诉自己,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清醒,因为王鼎臣在电话中说有要事与自己商量,这个重要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习涛,先喝点茶,这可是极品龙井,云龙,让服务员上菜。”吴东明和蔼可亲的表情就像慈祥的父亲。

习涛自从认识吴市长以来,心里对他一直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感,觉得吴市长身上有一种领袖般的魅力,很男人,习涛一直认为做男人就应该做吴市长这样的男人,他对吴东明就像粉丝崇拜偶像一样忠诚,哪怕吴市长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辞!

酒菜很快就上齐了,王鼎臣亲自把盏为习涛斟满了第一杯酒,习涛越发觉得今天这顿饭有点非同寻常,他惴惴不安地连干三杯酒。这酒习涛很熟悉,在北京的蝎神官府私家菜酒店喝过。三杯酒下肚,习涛脸色泛起了红润,他觉得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吴东明和颜悦色地说:“云龙啊,我和鼎臣都不敢多喝,今天你有一个任务就是陪好习涛,一醉方休!”

焦云龙像领了圣旨一样心领神会地左一杯右一杯地敬,蝎神酒有一个特点就是越喝让人越兴奋,习涛本来心情失落到了极点,这几天都在借酒浇愁,再加上焦云龙一旁叫好,嘴就把不住了,干脆放量喝了起来。

这时,吴东明不经意地觑了王鼎臣一眼,意思是说,差不多是时候了!王鼎臣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习涛的肩膀,以老大哥的口吻说:“习涛啊,今天把你从北京叫回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的终身大事。”

习涛听罢心里咯噔一下,刚下车时王局长说自己要走桃花运,习涛心里就有预感,“终身大事”四个字一入耳,习涛便有些惊讶,烦劳东州市市长和市安全局局长给自己介绍对象,这该是个怎样的女人?

“是啊,习涛,我有个干女儿叫辛翠莲,现在就在市安全局反间谍chu工作,你大概听说过,自从她调到反间谍chu后就经常听同事们说起你,都夸你才华横溢,一表人才,也在局里的光荣榜上见过你的照片,不看照片则已,一看照片人家就喜欢上你了,非让我这个做干爹的把你介绍给她,没办法,我这才找鼎臣商量,鼎臣的意思是让你们先见见面。”

吴东明刚说到这里,王鼎臣便溜逢儿地说:“习涛,你也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也该考虑了,翠莲不仅长得漂亮,工作上也是一把好手,我的意思是先见见面,满意就chu,不满意就当今天是朋友聚会,好不好!”

习涛一边仔细听着吴东明和王鼎臣的话,一边心里暗自琢磨,“吴市长什么时候认了这么个干女儿,我早就听反间谍chu的同事说过,chu里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背景深的很,来了不到两个月就提拔为科级干部,想不到竟然是吴市长的干女儿,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吧,对这个辛翠莲一无所知;不答应吧,肯定把吴市长和王局长得罪了!怎么办?”习涛心里犯了难。

思忖片刻,习涛决定无论如何也得给两位领导台阶下,混过今晚再说,便支支吾吾地说:“吴市长、王局长,让你们费心了,常言道三十而立,我现在还谈不上这个‘立’字,尤其到市驻京办工作后,唯恐辜负了你们对我的希望,我决心想干出点成绩来回报两位领导对我的知遇之恩,吴市长,能不能等我有脸站在您面前时再说。”习涛这番话说的既有恭维,又有婉拒,而且还表了决心。

但是,辛翠莲的肚子不等人,吴东明那肯放过习涛,他用关怀的语气说:“习涛,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心里有数,在官场上,事业不是靠能力干出来的,关键时刻关键人物一句关键的话,就可以决定你的一生,人家为什么要给你说这句话?原因很简单,用起来顺手,习涛,你是我亲自发现的人才,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和云龙差不多,你们都是我重点培育的人才,我早就想好了,你在驻京办任主任助理的时间还不到一年,超过一年,我立即提拔你为副主任,到时候你可是东州市政坛上最年轻的副局级干部,在驻京办先干两年,适当的时候我会调你回市安全局任副局长,鼎臣,是不是这么个路数?”

王鼎臣连忙附和道:“是这么个路数,是这么个路数,习涛,你可不要辜负了吴市长对你的一片苦心啊!”

两个人一唱一和,又许愿又封官,本来就有五分醉意的习涛心乱如麻,还没等习涛表态,吴东明和颜悦色地说:“云龙,没有必要让翠莲犹抱琵琶半遮面了,快去把翠莲喊来,让她和习涛先见见面,总得来个人面桃花相映红嘛!”

吴东明说完,和王鼎臣一起哈哈大笑。

焦云龙连忙走出包房去叫辛翠莲。此时的辛翠莲一直在隔壁的包房等消息。吴东明怕习涛与辛翠莲直接见面,习涛会感觉太突兀,便采取了缓兵之计,和王鼎臣一起先给习涛渗透一下,让习涛先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再推出辛翠莲。

焦云龙一出去,习涛的心就揪了起来,他骨子里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心想,看来今天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好脱身了,是七仙女还是丑八怪,索性就见一见!

辛翠莲装作羞羞答答的样子走进包房,仿佛山间的一条小溪,清纯得让人口渴得不得了,习涛心里也微微一震,他有一种跋涉在山水间疲累得很想掬一捧溪水喝个痛快的欲望。

吴东明一见辛翠莲便像慈父一样笑眯眯地说:“翠莲,快过来,快过来,这就是你在局光荣榜上见过的习涛。”

习涛只好礼貌性地起身点了点头说:“我叫习涛。”

辛翠莲用爰慕的眼光觑着习涛甜津津地伸出纤纤玉手,娇柔地说:“你好!涛哥!”

一声“涛哥”喊得习涛心里麻酥酥的,他没想到辛翠莲长得这么漂亮,容貌与李欣汝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少了些李欣汝身上的名媛气质,习涛是情不自禁地将辛翠莲和李欣汝对比的,李欣汝几乎成了他心目中唯一理想的女性。

“你好!”习涛敷衍地握了握辛翠莲柔嫩的小手。

辛翠莲借机会就坐在了习涛身边。此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眼前这个傻小子答应娶自己,其实办法她早就想好了。

“翠莲,既然你和习涛见面了,就先敬杯酒。”吴东明慈祥地说。

“哎,”辛翠莲乖巧地应答着,亲自给习涛斟满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大大方方地举起杯说:“涛哥,我敬你一杯,喝了这杯酒咱们就算认识了。”

习涛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心里不想喝,但又不好拒绝,便与辛翠莲碰了杯一饮而尽。

王鼎臣在旁边拍手说:“好,东明,你看习涛和翠莲是不是天作之合呀!”

“何止是天作之合,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来,我们为金童玉女干一杯!”

吴东明这么一说,王鼎臣和焦云龙连忙响应,辛翠莲也羞羞答答地举起杯。

习涛没办法,强作欢颜地举起杯说:“让吴市长、王局长费心了!”说完一仰脖子又干了杯中酒。就这么左一杯、右一杯,不一会儿,习涛就目光迷离,满嘴跑起了火车。

吴东明见时机差不多了,用关切的口气说:“习涛,时间不早了,你又喝了这么多酒,干脆就住在安乐窝吧,翠莲,快扶习涛回房间休息吧。”

此时习涛离酩酊大醉不远了,他嘴里支支吾吾地说着“没事,吴市长,这点酒算什么,再来一瓶也没问题”的酒话,身子却摇晃着栽在辛翠莲的怀里。

这时,吴东明使了个眼神说:“云龙,你帮一把翠莲,让习涛回房间好好休息。”

焦云龙心领神会地和辛翠莲一起扶习涛走了。

“鼎臣,戏演完了,咱们台球桌上较量较量怎么样?”吴东明脸上显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王鼎臣晃了晃臃肿的身躯,眨了眨小眼睛,诡谲地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东明,翠莲这丫头可不简单啊,天生就是做间谍的料啊!”

辛翠莲扶习涛走进房间,焦云龙知趣地关上了门。习涛此时已经彻底醉了,他眼前迷迷糊糊地晃动着的漂亮女人越来越像李欣汝。

习涛仿佛是在梦中,辛翠莲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习涛一口一个“欣汝”地叫着,辛翠莲机智地答应着,“涛哥,你喝多了,我给你倒杯水醒醒酒啊!”

辛翠莲说着起身从小冰柜里取了一瓶依云矿泉水,又在茶几上将倒扣着的玻璃杯翻过来,然后迅速地从皮包内取了两粒药放进杯内,又将矿泉水倒入,然后端起玻璃杯一边摇晃一边诡谲地笑了笑,很快那两粒蓝色药片融化在水中。

辛翠莲风摆荷塘地走到床前,俯身抱起习涛的头,温柔地说:“涛哥,我是欣汝,乖,把水喝了,喝了头就不晕了啊!”

此时的习涛昏昏欲睡,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欣汝的名字,蝎神酒顺着他的血液流遍全身,让他全身的血脉膨胀起来,习涛觉得心口窝像着了火,恨不得喝一杯冰水。

辛翠莲不失时机地将一杯冰水给习涛灌了下去,这杯冰水灌下去以后,犹如火上浇油,本来他下面的家伙就像即将点火升空的火箭,这杯冰水喝下去以后,火即刻点着了,欲火搅动着习涛的灵魂,像早晨的太阳,喷薄而出。

辛翠莲毫不犹豫地伸出娇嫩的小手抓住习涛的小火箭,她觉得握住的不是阳具,而是一柄利剑,锋利得可以一剑毙命。

辛翠莲的心中骤然腾起一股恐怖,就在这时,习涛像泰山一样压了过来,“欣汝!”习涛半人半兽地喊着,三下五除二就扯光了两个人的衣服。

骤然升起的恐怖让辛翠莲本能地躲着,但是哪里还躲得了,习涛的“利剑”径直刺进了辛翠莲温柔展开的身体!

辛翠莲感到习涛的“利剑”不是钢的,也不是铁的,而是青铜剑,带着一种混沌和原始的粗野,像井钻一样具有穿透力,使得她的身体像刚打出水的深井一样,汩汩喷涌,她飘飘欲仙,欲生欲死,习涛却像半疯的野兽嚎叫着不停地进入,仿佛只有进入那黑暗的洞穴才能得到永生。

不知过了多久,习涛停止了,像一摊稀泥一样,倒下去了,意志、欲望、肉体全消失在酣睡之中。辛翠莲全身裸露地默默地躺在习涛身边,孤独地蜷曲着,眼泪像刚才下体的“井水”一样汩汩涌出,她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就像一颗流星,既然出发了,就不可能有归程了。

辛翠莲早就听表姐罗小梅说过,人生就是一条不归路,一路走好的唯一办法就是带足给养,对于一个柔弱的女子来说,最好的给养就是摄取有权有势的男人,在东州八百万人中,自己能有机会占有并摄取吴东明,这是天意,一个让自己成凤的天意,自己必须死死地抓住这个天意,眼前这个刚刚在自己的肉体上发泄完的像死狗一样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给养,自己出身寒门太需要给养了,只要躺在自己身边这个烂醉如泥的男人同意与自己结婚,哪怕明天离婚,自己一生的给养就足够了!

想到这儿,辛翠莲像一朵沐浴在春雨中的罂粟花,怒放着喷焰吐红。就在这时,从习涛的嘴里吐出两个字“欣汝!”辛翠莲立即紧紧抱住习涛,将两只白面馒头一般的乳房贴在男人的背上,梦呓般地说:“涛哥,我是翠莲,不是欣汝,别离开我,我害怕。”

习涛懵懵懂懂地感到有人抱着自己,他半梦半醒地翻过身来,一个白花花的女人赤身裸体地与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习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惊醒,扑愣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你、你、你怎么在我床上?”习涛不知所措地问。

“涛哥,你刚欺负完人家,就不认账了?”辛翠莲说完双手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老天爷,我没脸见人了,我可怎么活呀!”

辛翠莲这么一哭,习涛全明白了,他枯坐了半一句话,辛翠莲哭着哭着默默地从床上爬下来,抽抽搭搭地开始穿衣服。

辛翠莲穿完衣服委屈而冷静地说:“涛哥,你不喜欢我,干嘛还欺负人家,我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我相信涛哥也不是酒后乱性的男人,既然你没想好,就再想想,只是我想告诉你一句心里话,涛哥,我爰你!从局里光荣榜上看到你的照片那天起,就爰上你了!涛哥,我先走了!”

此时窗外是黎明前的黑暗,辛翠莲欲擒故纵这招一下子打动了习涛,他心想,自己酒后乱性欺负了人家,这个女孩竟然没有不依不饶地逼着自己,这是怎样一个女孩?自己一个大男人干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如果对人家不负责任,不仅对辛翠莲不好交待,对吴市长更不好交待了!何况像自己这样连李欣汝那种二奶都瞧不上的男人,还想找什么样的女人?习涛破罐子破摔地想,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呀!

想到这儿,习涛猛然叫住辛翠莲,“天还没亮,你去哪儿?别走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答应我什么?”辛翠莲窃喜地确认道。

“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习涛低沉而略显沮丧地问。

“是心里话吗?”辛翠莲一副佯装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

“是心里话!”习涛提高声音说。

“不后悔?”辛翠莲抑制着内心的兴奋问。

“不后悔!”习涛恳切地说。

“涛哥,看来我没爰错人!”辛翠莲像小鸟似的扑到习涛的怀里说。

“翠莲,既然你已经把一切都给我了,我们就结婚吧,天亮了,我们就去登记!”习涛面无表情地说。

“干嘛那么急嘛,人家还没准备好呢!”辛翠莲欲擒故纵地说。

“怎么,你不愿意?”习涛冷漠地问。

“不是不是,”辛翠莲赶紧改口说,“人家愿意,人家听你的还不行吗!”

辛翠莲说完在习涛的脸上辣辣地吻了一下,吻得习涛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