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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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花儿来了吗?”

钟林海抬眸直视着林舒安,林舒安却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

钟林海觉得这人此刻颇有些怪异,微微歪头打量他半响,了然道:“此事虽是你之过,但于你而言也并不算错,你若不用引玉伤我,那幺当时死的就是你了。”

“你……不怪我?”

钟林海笑了笑,却不置是否。

林舒安也笑了笑,却有点苦。

“主人!”

龙泉突然出声叫道,钟林海直觉不对,连看都来不及看上龙泉一眼便猛地拽住林舒安就势向前一滚。

只见那原本如常的石墙竟从中间轰然破开,霎时间碎石飞迸,龙泉挡在钟林二人身前,手中长剑被剑魂附体,挥舞间竟溢散出层层银白。

一夫当关,万石莫开。

尘土扬尽,在墙的另一面,谢留今持剑而立。

龙泉目光凛冽的看着谢留今,两人无声对峙,杀气四溢。

钟林海扔开落在身上的碎石,放开身下的林舒安,站起身来走到龙泉身旁。

钟林海:“真是不巧,又见面了。”

“我倒是觉得很巧,”谢留今轻笑一声,将目光转向来到钟林海身旁的林舒安身上,定定地看着。

钟林海微一扬眉,顺着谢留今的目光侧头瞧了林舒安一眼。

林舒安的目光有些闪躲,却在注意到钟林海的视线后,抬眸直直地回视着谢留今。

目若朗星,灿而有神。这依然是那双钟林海喜欢的眼睛,那幺的漂亮无暇,恍若春雨洗净后的一双眸子。

可不知从什幺时候开始,钟林海发现自己……想要毁了它。

钟林海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却突然发现了一双妒恨如火的眼睛,紧紧地锁在林舒安的身上。

“你还记得我吗?”谢留今突然开口,问得怪异莫名。

林舒安看着对面那个男人,微微侧头,眼角余光里全是钟林海的身影,林舒安不再犹豫:“我不记得你,因为我根本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谢留今,我是林舒安,不是林阳,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真的不是林阳。”

谢留今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笑得很是无奈,有人拿刀朝着他心口捅了一刀,他却毫无办法。

“……对不起”

林舒安突然轻喃一声,钟林海闻言看他,却觉得这一声“对不起”说得太过复杂,甚至让他无法判定,这一声对着的……到底是谁。

“我也觉得你不是他,除了看好#看的带vp章节的popo文一张全然一模一样的脸。”

谢留今垂下剑,朝前走了两步,任由它在石地上嗤嗤拖划,留下一道白而深的长痕。

龙泉持剑偏移,剑尖直指来者心口。

谢留今垂眸看了看,却又向前走了一步,剑尖抵住身体,刺穿了衣服,他却全无反抗,一副毫不设防的模样。

龙泉蹙了蹙眉,持剑长身直立。

钟林海目含惊疑的看着,一时却也猜不透他的用意。

“可是每次当我认定你不是林阳之时,就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就会有无数的事实,一个、一个的来到我面前告诉我,你就是林阳!即使你失忆了,即使你变得不再像你了,可你就是林阳!这世上仅此一人的林阳!”

谢留今继续向前,剑尖破开皮肉,一点一点的钻进身体,挤出水流一般的血来,滴答滴答的落下。

林解语神色变得焦急,身体微动脚步前移,却被越轻盈一把拉住,林解语转头看她,越轻盈摇了摇头。

“陈家嫂子说我妄想,二叔嘲笑说我那是心有不甘,不愿意接受失去你的现实,反而陷在了自我虚造的无中生有里……那日你救我性命,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真就错了,这一切是否真如他们所言,全是虚妄,全是不甘在作祟,我强忍着你的怪异,我强忍着不去动手伤你,我强迫自己去习惯这样的你……可如今你却又告诉我,你不是。”

林舒安的眉死死地蹙着,莫名的,他感到紧张,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在这一刻,成了一张被绷到极致的弓。

谢留今突然身体前倾,龙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中长剑却拿得极稳。

谢留今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牢牢的锁在林舒安的身上,他的嘴角开始淌出血来,命也送去了敌人手中,这人却是一点也不在乎,甚至咧嘴笑了笑,嘲讽而恶意:“既然你不是,那你为何要救我?为何要在意我的生死?为何不惜重伤钟林海,甚至舍弃自己的性命,只为了能救我?”

林舒安喉口发紧,本能地转头看向钟林海,他无法解释这既成事实的一切,他绝不能让谢留今知道林阳的残魂还在自己体内,可他的心却疯了一样的想告诉钟林海,不是的,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从没想过要伤你。

钟林海没有看他,面上甚至没了表情,他沉默的观望着这一切。

无声,而冷漠。

“阿阳,你知不知道,你简直快要把我逼疯了!”谢留今看着望向钟林海的林舒安,眼中躁动着那份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谢留今突然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次抬眸之时便敛住了所有的疯狂,“可我还是想要再试一次,”他如是说,发出的嗓音如那叹息一般的温柔,“最后一次。”

林舒安闻声而动,指尖不自觉地开始发颤,他看着谢留今的神情,看着那把染血的剑,莫名地,林舒安猜到谢留今想要干什幺,刹那间心口轰轰欲裂,他觉得这人简直疯了!可更疯的是……林阳想出来!

谢留今骤然杀气四溢,原本拖垂在石地的剑尖猛地朝钟林海刺去,龙泉神色一凛,右手青筋暴起间便欲抢先一剑刺穿谢留今的心口。

谢留今发作得太过突然,杀人的剑招更是快若闪电,没人躲得过。

林解语只觉撕心裂肺:“谢留今!!!”

没人看清林舒安到底是如何动作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林解语甩开母亲的手跑了过来,便看到这奇异的一幕。

浓郁的血腥味扑盈在鼻间,林舒安站在那三人中间,一手握住龙泉剑刃,一手死死抓住谢留今刺向钟林海心口的剑。

林舒安的神情怪异而扭曲,抓握剑刃的手血流如溪,可奇异的是……他的手心有黑气。

一直趴在林舒安肩上的小天狗突然跳了下去,一双蓝幽幽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林舒安黑气萦绕的手,四肢低伏着地,那条微扬晃动的蓬松尾巴竟垂落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钟林海眯了眯眼睛,一双邃而深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林舒安,当初这人如鬼魅一般蹿到他的身前为谢留今挡下那致命一剑之时,他便察觉到了怪异,林舒安根本没那个本事。

须知真气无形,可有些强悍雄浑、霸道至极的内力却能凝出实体,正如那红若血的涅凰,可涅凰神功他炼了整整二十七年,尚在襁褓之中时母亲便日日以内力浇灌,助他修炼此功。

林舒安呢?他甚至连武功都不会,更遑论身怀绝世内力。

钟林海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清林舒安了,本以为是一只张牙舞爪,却天真可爱的小羊,此时方知,难懂亦难解。

林舒安,你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这就是你的选择?”谢留今突然开口,看着如今这情势,只觉可笑又荒谬,摇头叹道,“阿阳,做人万万不可太过贪心呀。”

钟林海突然笑了笑,记忆中,他也曾问过一个人同样的问题。

“住口!你他娘的简直就是个疯子!”林舒安厉声吼道,天知道他此时撑得有多辛苦,第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林阳的存在,那个原本虚弱至极的一缕残魂,此刻正在他的体内疯狂的翻涌着、尖叫着想要出来,甚至强烈地想要杀了他,重新占据这具身体!

“你已经死了!从越轻盈用魂剑刺穿你心口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死了!”林舒安无声怒吼,他的灵魂与林阳的残魂一同被禁锢在了这具本已死去的身体里,可这是谁的错?谁又更加无辜?

林舒安无法回答,可此时此刻他却清楚的知道,谁都不想死。

既然不想死,那便斗吧!

“谢留今!你他娘的眼瞎了吗?没看到越轻盈还虎视眈眈的站在那里?你们要争的难道不是引玉?放着正事不干,耗在这里找什幺死?”林舒安怒道。

“就是”钟林海一本正经的附和。

龙泉顿了顿,也跟着说道:“就是。”

钟林海觉得谢留今此刻疯得厉害,甚至疯得失了理智,可有趣的是:他懂他,知道他要的是什幺。

爱了那幺多年,那幺多年啊……

林解语来到谢留今身旁,抬手便欲将他救出。

钟林海却看见越轻盈突然抬手点住了林仲源的定身穴,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正欲拉着林舒安与龙泉退开……

却已来不及。

魂剑受越轻盈的操控飞移到了钟林海四人的头顶,一片银白之光如轻纱般将他们覆盖,一时之间谁也动弹不了。

林舒安与龙泉面色皆变。

林解语被魂剑的剑气猛地弹开,飞身后退,落地之时倒退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娘!”

越轻盈却闻言不语,神色专注而狠厉,口中低喃不休,两手间的动作变得极快。

霎时,引玉幻化成了一团浓黑迷雾,如漩涡一般将蓝焰与玄蛊虫吞噬殆尽。

林舒安看着那团浓黑中夹杂着星白光点的漩涡,只觉这一场景似曾相识。

羊皮卷!钟林海给他的羊皮卷上面就画有这副图案!

林舒安心中焦急,有人却能全然不顾。

谢留今抬头看了看那寒气逼人的魂剑,突然对着林舒安笑了笑:“魂剑虽然厉害,可它主人的内力却只算得上一般,虽能将我束缚,可若是妄想将我全然定住,那便是个笑话了!阿阳,我就是想找死,你大可将手放开……你若是难以抉择,我便来帮帮你……”

话音刚落,众人皆知不好。

长剑铮鸣,谢留今的手腕猛地朝前一刺,林舒安只觉一股霸道至极的内力骤然猛扑而来,剑刃在他的掌心中割行,噗嗤一声刺进钟林海的身体。

与此同时,龙泉的剑气竟也以强制强,震得林舒安左手爆裂,猛地朝谢留今的心口刺进半寸。

霎时间,林舒安痛得头皮发麻,满身满脸全是水,肉体在凄厉的哀嚎,灵魂却被撕扯成了两半。

林舒安掌心间的黑气变得更加浓郁,如两条无形的长蛇,死死地缠住那两把要人性命的剑。

谢留今与龙泉见状,却刺得更狠,一个拼了命的想要杀人,一个拼了命的想要一个答案。

林舒安的手臂突然炸开一蓬又一蓬的血花,他低低地哀叫了一声,呜咽一般。

他抬头看着钟林海,视野却模糊一片,隐隐约约是那个人的面庞。

钟林海看着林舒安泪如泉涌的一双眸子,神色依旧,心口却隐隐的感到慌乱。

不要管他,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要管他,这个人不应该再留在身边,可是他现在很痛苦,他很疼!

他怕疼……钟林海的脑中突然闪现了这一念头。

龙泉:“林舒安!你快放手!主人会被你害死的!”

林解语:“林阳!不准放!”

谢留今:“阿阳,你想要放哪边?”

龙泉:“快放手!”

林解语:“不准放!”

“阿阳……”

“林舒安!”

“林阳!”

……

疯了!

一个放不了,一个不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