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这个祸水红颜不是?
细细的嘱咐了十四爷几句,末了八爷才道,“若是个小阿哥,取名绵恺如何?”恺者,乐也。八爷又续道,“只盼他能一生平安和乐,莫要似你我当年那般……若是个小格格,就唤作乐安吧?你可喜欢?”
十四爷眸底含笑,眉宇轻扬,恍若当年,“恺乐乃是献功之乐,八哥用心良苦,弟弟当然喜欢。八哥此去功成之日,弟弟自然与孩儿一起为你庆祝。”
八爷笑了笑,一手捞起十四爷垂在颈侧的几缕发丝替他掖在耳后,若是前生事败,这几个弟弟还能各有出路,而今,却是一身干系尽数在自己身上了……
正是江南春三月,阳春白日风在香,帝王出巡,自有仪仗。一路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弘历本就喜爰声势,更爰游山玩水,口口声声眺览山川之佳秀,早就把出京之时明旨御笔亲自写下的治河工访民情察吏治抛在了脑后。
因着十二阿哥是皇后所出嫡子,又是当朝亲王,德亲王府的车驾离御辇并不算远。而此刻太子殿下正挑起一侧车帘,啧啧叹道,“老四,你这个儿子着实是太不一般。”
这花钱如流水的速度,这自命非凡的气概……饶是太子爷是当年被康熙爷宠大的,从来都没觉得银子花起来有了不起的主儿,都忍不住觉得可惜了!
太子爷一手摩挲着下颚,遥遥望着那一顶明黄御辇,心头都在叹息!瞧瞧人家弘历这声势……孤都忍不住写个服字,没瞧见皇阿玛这两日还能咬牙切齿一番,而今都只剩下森森然的平静了么?至于那平静底下是什么,太子殿下回头一边看似淡然捧着本账册的四爷笑的意味深长。
御驾所经之chu,旌旗蔽日,官吏阿谀,一路进献珍宝财帛美女不计其数!偶有正直之臣苦心直谏,道,“巡幸所至,应解民间疾苦,而今有司官吏一意奉承,其流弊极于百姓。”
弘历却揽着新纳的美人笑问道,“所谓民间疾苦,是指何人?”
让来往官员无不侧目,四爷最初听说此事之时,当真是恨不得直接捏死这个不着调的弘历!而八爷呢?冷眼瞧了这几日之后,却扔给四爷一本账册,清清楚楚的记载着每一项南巡花费,至今总计已有两百五十万两白银!而此刻离京不过一月之期!
前几日四爷还捏着那账本子怒气攻心,顶着太子爷火辣辣的目光恨不得找个缝隙闪一闪,而今却也只剩下沉默无言……而今太子殿下这啧啧叹息,也只换来四爷淡定的一句,“不知道老八的私人账簿如今有多少银两?”
太子殿下直接就拿帕子掩了唇,眸子里闪烁的那都是彻头彻尾的戏谑,“老四,你这么惦记着小八的私人账本?要不回去孤让你管家?”
四爷眉角就跳了跳,“二哥误会了……弟弟只是琢磨着老八能为国库找回几成银子。”
太子殿下听着就哼了一声,只是那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了,“孤倒真是没想到,原来四弟对小八还如此有信心?怎么就不怕那银子直接入了德亲王府的私库呢?”
四爷倒是笑了笑,神色莫名的有些悠远,声音也恍若沉思,“江南之地上辈子就以为老八是天命所归,而今弘历下江南,可不就是进了老八的彀中还不自知?依着弘历这些年的奢靡无度,国库怕是没有多少银两了,老八若是不想接手一个空空荡荡的烂摊子,可不就要从这南巡下手么……”
太子爷凤眸中锐芒一闪,笑道,“原来四弟一定要跟来,为的就是照看你这儿子么?”
四爷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却不肯再言语,太子殿下其实也不过就那么一说……还真不相信就自己四弟这个性情的,对着这么一个儿子还狠不下心!
静了半响,四爷本有些漫不经心翻着账本子的手顿了顿,道,“二哥,这几日下面进上来的美人可不少,依着这势头,等到了杭州,咱们德亲王府的车驾可就塞不下了……二哥若真是喜欢,不如挑些性情好的留着?”
提起这个四爷是当真有些无奈,这事儿
本没有他说话的道理,可当真该说话那位还真就由着太子殿下折腾……十二阿哥这风流名声都快传出去了!可谁知道当真喜欢美人儿的是十二福晋呢!
一想到才出京城没几日,下面就有水嫩嫩的美人进上来,还偏偏正巧被自己看了个正着……四爷这心里都有些抽搐了!他瞧见什么?老八那人倒是对这明显没半点儿兴趣的,可一旁的太子爷却抬手拽了拽老八的衣袖,然后呢?这美人儿还就留下了!
如今每到一chu直接就有各种风情的美人进上来,老八那人还真就直接把人给二哥送来……四爷这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难道这两位还当这是所谓的情/趣么?
四爷琢磨着都忍不住黑线,太子二哥这倒可说是两辈子的喜好了……上辈子老爷子管的严,宫里面的女人多是端庄娇憨,确实这等娇柔如水的见得是少,可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来者不拒吧?奈何偏偏老八还真就由着二哥这性子了……
太子爷闻言倒是微微一笑,“不过就是沿途当个新鲜么?谁让孤上辈子不比你们还有机会出京办差,可还真没见过这般的孝敬呢。”
四爷扭了扭眉心,“二哥……当年爷几个哪有这胆子啊!”就算不怕皇阿玛在上面瞧着,也怕被对头捅了刀子,到时候落个一个身为皇子持身不正那都是便宜的!
且不提太子殿下和四爷在德亲王府的马车上这几分难得恬淡融洽的气氛,单说八爷呢?还真就在划拉自己的账簿子呢!这不琢磨不行啊……周围人都拿孝敬,你不拿?行么?至于谁拿了,拿了多少,为的什么拿了,拿了之后又做了什么事,八爷心里自有那一杆称!都在心里头一笔笔的记着呢!
只是这一路上,八爷也真是只剩下摇头叹息了……八爷这一年来本就是掌着吏部的,早知这其中有问题,可不出来不知道,这奏折上写的,和这亲眼见的,从来都是两个事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纵然八爷早知道那满纸阿谀的奏折里面有水分,只是是这水分到了这程度,八爷也是真揪心!
如今这一瞧,国库空虚算什么?清察吏治已是重中之重,可这事儿在上面还坐了一位半点儿不拿这当个事儿瞧的皇帝,以八爷这几年被弘历磨出来的淡定都要忍不住扑过去狠狠的踹弘历几脚。
可惜,如今这事儿也只能是想想作罢。八爷正琢磨着呢,前面传旨来了,改走水路,先去海宁,再下杭州!至于为什么去海宁……皇太后想起当年的海宁陈家是先帝忠心的臣子,总该顾念的!
八爷听了圣旨直接就笑了,海宁陈家?最忠心的臣子?钮祜禄氏你也知道那是当年?你怎么就没打听打听,那个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不也是他海宁陈家的子孙!
御驾要转水路,一早有大臣前去总理此事,而地方官吏更是备好的圣驾所需,浩浩荡荡的仪仗塞满了几乎有千艘船只,圣驾所在更是被里里外外的护卫了好几层。
八爷瞧着这架势就在心中扶额叹息了……这弘历在安全上还真是半点不放松啊,想当年老四登基之后出个京都要带红衣大炮,而今这莫不是一脉相承?安顿好了自己手头上的事物,八爷又看似不经意的瞧了瞧布防。抽着冷子和傅恒闲话了几句,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八爷才迈上了德亲王府眷属所在的二层楼船,却正瞧见太子殿下笑的相当娴雅雍容的迎上来,八爷顿时定在原地,心里头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