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畏惧而停滞不前,这对于他们彼此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时代越来越奔放了,假如把身体形容成一个承载欲`望的地下管道,那么步伐没那么快的时候,阀门还来得及关上,而现如今,大多数人的开关都失灵了,腐朽了。原因不外乎空虚。
就像余一然现在的样子。
其实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他会对人生充满疑问,譬如奋斗是为了什么,事业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或是家庭还是别的什么。可惜每一次,他都望不到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和另一个人朝夕相chu、共度余生。
新的一周开始,余一然开始新的工作。谢程飞坐在餐厅喝现成的八宝粥,他从报纸后面探出头来:“早知你想做pr,我该帮你引荐引荐的。”
“你我非亲非故,帮我这么多,我会于心不安的。”
“那倒也是,倒不如来点实际的,给你找个富商,一步到位。”
“算了,要是好的,你早就留给自己了。难得一个还不错的,结果反过来被你炒了。”
谢程飞猛地呛了一口:“我说了,是我甩了他。”
余一然一笑了之,识趣地准备闪人,却又被谢程飞喊住:“余一然,大道理我不想跟你说,但我初来乍到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坚定不移地高举自食其力的旗帜,这是个好开头,但不是个好结果。”
余一然第一天上班就毫无悬念地被加了班,第二天临时多了个活动,他被安排装订资料,一大摞纸和一捆装订条够他从晚饭以后耗到十点。
总算熬到下班走人,余一然两条胳膊近似瘫痪,刚出电梯,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
“一碗鸭血粉丝汤,一碗辣汤。”对方很顺溜地就报了一串地址,“快一点。”
余一然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和判断,对着电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是江宪?”
“没错,是我,你小子倒挺机灵。”
“……”
“快点,赶紧踩你那破车过来。”
“我现在已经不送外卖了。”
“不送了?”江宪在电话里的声音陡然尖刻起来,“没人告诉我你不送了,你自己看着办。”
一句看着办就撂了电话,余一然有一种被黑社会恐吓了的错觉。
二十多分钟以后,余一然到了目的地,但看上去不像是江宪的老窝,因为看上去似乎有些纯朴。余一然爬楼梯到一半的时候,江宪还打了个电话催他,这小子撞进门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余一然当然还没怂到江宪一威逼,他就言听计从的地步。他跟江宪只见过两次面,根本连最起码的自我介绍都没有,手机号余一然只给过苏扬,不是,苏孟昭,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禽兽必然跟苏孟昭在一起。余一然按了门铃,蹬了下腿,提醒自己苏扬已经是过去。
是江宪开的门,把东西接过去的时候,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怎么这么慢?”
“说了我不送外卖了。”
“你还真以为我叫外卖啊?你小子跟苏孟昭到底什么关系?他今天下午收工回来就不对劲,我以为他睡着了,但好像有点烧,我说送他去医院,他还不让,烧得迷迷糊糊地还喊你的名字。”
余一然跟着江宪进了里屋,家具和装修都很简单,典型的单身公寓,应该是苏孟昭现在的家。
他凑到苏孟昭跟前,摸了下额头,果然有些烫,但并不严重,人好像也已经睡着了。余一然回头问江宪:“有冰块么?”
江宪没回应,反而在屋外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就变卦了:“我得走了,你替我在这儿看着他。”
余一然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面色憔悴的苏孟昭,不知怎么的胸一团火就烧着了,出了屋子关上门就冲江宪直接开炮:“你说什么?你现在走?他现在这样你想拍屁股溜?”
“你吃了炸药了?”江宪一头雾水,“我又没怎么样他。”
“你没怎么他?地上的衣服怎么解释,他身上的红印怎么解释?”余一然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就是你干的好事儿,你明知道他累还逼他干那档子事儿?你还有没有人性?”
“喂,你说话注意点,谁逼他了?等他醒了你好好问问他,你也可以问问谢程飞,我是这样的人么?”
“你还好意思提谢程飞,你哪一次是真心的,你哪一次不是玩玩就扔?我告诉你,苏扬跟那些人不一样,你伤不起!”
“余一然,你别太过分了,这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以为苏孟昭跟我在一起就单纯了?你别单纯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各取所需,至于我对他是不是真心,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我跟谢程飞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很开心,现在我们分开了,也是因为我们不合适。”江宪甩开他的手,整理自己的衣领,“我扪心自问,我跟任何人在一起的时候,钱、感情、性,我样样都付出了,我没你想得那么滥交!”
余一然的嘴角不适地抽搐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却意识到今天的自己有点不正常。
“我不管你跟苏孟昭以前是什么关系,他现在是我的人,你们之间有任何瓜葛最好给我尽快收拾干净。不然的话,我一样不会放过你。”
余一然对着重新关上的门,发了一会儿呆,顺便理性地唾弃了自己方才失控的表现。他去厨房取了冰水,弄湿了毛巾给苏孟昭敷上。到这一刻,他都没明白苏孟昭为什么会在半梦半醒里叫他的名字,他们已经好久不见,甚至都不确定彼此是否还认识。都说潜意识是个很玄妙的东西,余一然微妙地揣测他的脑海深chu是不是还念念不舍过去的种种,尽管极力压抑,但还是会在某个时刻浮出水面。然后他否定了自己,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苏孟昭,不是苏扬。
其实在他离开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再是苏扬。只是六年前,余一然肤浅地把他的离开和傍大款直接联系在了一起,六年前他不能接受,现在他接受,但不认同。至少他骨子里的那点倔强不容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终于镇静下来,检查了餐桌上残留的食物,然后在药箱里找了药给苏孟昭吞下去。那家伙还是迷迷糊糊的,间隙睁开眼望了他一眼,把药吃了以后,又睡死了过去。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余一然困得快打瞌睡的时候,苏孟昭醒了,伸手挠他的鼻子,挠了又挠,终于把人给吵醒了。
余一然见他醒了,抱了衣服起身:“你醒啦?我走了。”
“等……等等。”苏孟昭挣扎着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你知道自己对蘑菇过敏,以后小心点。”
“余一然……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爰恨分明。”
他忽然站住了,慢慢回头看了他一眼:“六年了,看到你还活着,也算是个奇迹了。”
☆、第五章
第五章
那天回去以后,余一然倒是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踏实到第二天早晨的闹铃都没能叫醒他。所幸工作繁琐而忙碌,余一然没有得闲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又或者,为了跟回忆捉迷藏,余一然故意把自己扔在一堆堆的事务之中。
但不管怎样,初恋的杀伤力都是难以估量的。
谢程飞打算买一套最新的音响设备,顺便再装上点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