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的归心观中一如往常,因为刚过午膳时辰,观中的道姑差不多都在各自禅房中歇息,宇文邕觉得既然指明要他来归心观中,必然是想要让他看见些什么才对,依着之前在归心寺中的经历,宇文邕在心中仔细回想着当初御前侍卫向他回奏的当日归心观中发生的一切。
一回想起来这些,宇文邕不由自主的悄悄直奔归心观后院中来,在后院中的一间禅房外,果然见一件素色长衫在窗前轻轻一闪,他当即一脚踹开禅房大门,果然见禅房中斜斜立着一个身披长衫的草人,草人胸前插着一把短刃,地上稀稀啦啦的点染着几滴暗红色血迹。
因为那血迹一直延续到门外,宇文邕立时转身来到门外,果然见那血迹滴滴哒哒的一路自归心观的后角门一直延续下去,仿佛指路的路标一般。
宇文邕顺着血迹自归心观后角门出来,一路上沿着脚下血迹直奔相距归心观半里之外的一片松树林中而来,这片松树林中本是一堆长年荒弃的乱坟岗子,血迹到了乱坟岗子前面戛然而止。
宇文邕心中忍不住等时间“格”的一声,若是上官虹有意用脚下血迹引诱自己前来,为什么却要将自己给引来这一堆荒弃多年的乱坟岗子前面,清琴现在还在他的手中,若是他想用清琴来诱他自投罗网,这堆乱坟岗子四外看起来却也并非像是有什么伏兵的样子,而且上官陌他当年即是宇文护党羽,上官虹自然不会这样轻易的将清琴杀了,只是现下,将自己孤身一人撂在这堆乱坟岗子前面又是何故,这里是金陵不是长安,上官虹在人家的地盘子上难道当真还能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乱子来不成?
但是足足在乱坟岗子前等了两个时辰,仍然还是不见上官虹人影,宇文邕有些耐不住了,开始在乱坟岗子前四下观察转悠,忽然,他发现乱坟岗子中传出两声“喵喵”的猫叫,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处荒坟前的草丛里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猫。
看毛色,这绝对不是一只寻常的野猫,而是一只被人精心饲养的家猫,而且这样名贵的家猫寻常百姓家中是不会养的,能够在家中喂养这只家猫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高官富商。
松树林四外并无什么人家,而且家猫通常也不会离开家太远,莫非……
宇文邕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向乱坟岗子中那块一人多高的石碑,石碑上并无刻字,而且寻常百姓的坟前也不会放上这样高的石碑,仔细看,石碑下是块很大的青石砌成的墓基,而墓基上却敷衍了事的堆上些泥土,整个坟墓看起来十分简陋。
宇文邕忽然一下子灵机一动,伸手将整座墓碑向右旋着推了一推,果然,“嗤”的一声,墓碑移位,一条青石砌成的暗道在墓基中显露出来。
宇文邕试探着顺着暗道台阶一步一步的小心下到暗道里面,这暗道是仿着皇陵墓道所修,初时十分阴暗狭窄,待到接近墓室时才变的豁然开朗起来。
但是,宇文邕知道自己现在身在的并非是座皇陵,而是个地下的工事堡垒,而且并非是一朝一夕修建而成,若是宇文邕猜的不错,这座工事堡垒当初本该是梁朝留下来的才对。
工事堡垒中灯火通明,但是却空无一人,忽然,一阵细细碎碎的呜呜声传来,宇文邕顺着声音寻去,却恍然间看见清琴正被五花大绑在暗道另一侧工事内室中的一根大石柱子上面。
宇文邕急忙奔过去解开清琴身上绑绳,拿掉堵在她嘴上的丝绦,清琴身上的绑绳被解掉之后来不及和宇文邕解释,立刻拉起宇文邕来就向外跑,却被宇文邕反手拽住,告诉他自己现在既然进了工事里面,就一定要知道这座工事堡垒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吗,上官虹和上官美人想要你的命,他们现在就在这里,就算是和他们打架,也要出去再打啊,”清琴急的跺脚,“谁知道这工事里有什么机关埋伏……”
“什么,上官美人也在这里?”宇文邕不禁大怒,“皇宫里那些无用的御林禁军,竟然连朕的一个妃子都看不住,”他说。
“何止一个,听说连风嫔和娴嫔也一并跑了,她们向皇后请命要出宫修行,替你祈福,皇后已经准了,但是出了宫的女人,你还管得住嘛,”她问。
“先不管她们了,朕要见上官虹,现在就要见,朕要知道,在南陈的地盘子上,他怎敢如此大逆不道的胡作非为,”
宇文邕说话间拉着清琴向空无一人的空阔工事里面急急走了几步,他知道在这间地下工事堡垒中,上官虹就像是一只躲在暗处的狐狸,他想要杀了自己给全家报仇,只怕未必会有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喂,宇文邕,我说你这皇上是不是给当的已经傻掉了,”清琴被他紧紧的攥着手腕,忍不住跳脚抱怨他说,“你主动去找他做什么,你要是逃走了,他追你还来不及呢,”她说。
“住嘴,你以为上官虹是个傻子嘛,”宇文邕忍不住气得跳脚,“现在向外逃,到不了外面就得让机关上的剑弩给变成两只刺猬,”他说。
“但是你不知道,追风也在这里,十三金蛇卫说不定也到了,”清琴气急,“你觉得当初上官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在你的格杀令中活下来的?”她问。
“哼,若非朕当初一时心软,他岂能有命逃出长安城去,”
“别在这里装好人了,明明是他的奶娘用自己孩子的命替了他的,”
“朕又不是没见过他模样,你觉得旁人真能替得了他?”
“这么说你是故意让他奶娘的孩子死的?”清琴气忿,“你如此心思狠毒,和鸢水尘风他还有什么两样,他暗地里害死高长恭不假,但是好歹高长恭和他有杀母之仇的啊,”她一时气急之下冲宇文邕大喊大叫的吵嚷着说。
“哼,看看上官虹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再加上他奶娘那个儿子,咱们今天能活着从这个活死人坟地中爬出去嘛?”他问。
“喂,是你自作自受好不好,”清琴冷笑,“当初下令杀人时本该就想到今天的才对,”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