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烟这才看清了那老者的全貌。
——和她料想中相差无几的一名其貌不扬的老头,身材干瘦,面色枯黄。唯一让人稍稍有些在意的是他半边脸上突兀地扣着的一只眼罩,那暗哑的黑色皮料让他苍老干枯的面庞多出了一份说不出的阴鸷。
联系刚刚屋中人对他的称呼,想必这人就是无极门中那名传说中的神医——葛一手。
女子在心中暗道。
“哈哈,既葛神医这般说了,我们可就放心了啊!”
伴随着这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又一人出现在了女子眼中。
半侧着身子的那人年纪看起来倒是不大,皮相也还算凑合,五官分明,面容白净,只是那耷拉的眼角和凹陷的唇线,一看就是长期经过酒色熏染,以至于那原本还算端正的长相生生叫人瞅出了几分贼眉鼠眼来的味道来,让人见之生厌。
不快地皱起了眉,突然,不知想到了什幺,夕烟扭转了头颅,目光打量一般落到了身旁的男子身上。
那人倒是从来一副酒色不沾的禁欲模样,虽总显得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倒是比那人看起来顺眼多了。
不自觉地轻微颔了下首,夕烟默默地想着。
当看到那人紧蹙的眉眼,以为冷清尘也是对那人酒色荒唐的生活不屑,她更是控制不住地勾起了唇,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今日便到此为止,小老儿就先回去了,就烦劳二位在此看守了。”
“哪里的话,葛神医客气了!能为家父和冷盟主等前辈分担忧虑,别至实感荣幸,怎敢提劳累!您和盟主尽管放心,有我和张掌门在这守着,绝不会让小公子出任何差池的!”
“世侄所言极是,葛神医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便交给我们罢!”
“如此二位就辛苦了,老朽先行告退!”
褐袍老人说着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随身药品,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而此时,夕烟注意力则不由地放在了那呈现拜别之姿的锦衣男子的身上。
为了送别老者,锦衣那人转动了身体,整个人都暴露在了她的视线中。
盯着那张刚硬的面容,夕烟总算知道为何刚才会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那人分明就是正道领袖之一的华山掌门张启人!
她曾不止一次同他交过手,故而对他存了几分印象。
至于他身旁跟着的那小辈,她虽未见过,但能被张启人唤作世侄,又自称别至的,除了崆峒派掌门邱心水之子——邱别至,亦不作他想。
无极门、华山派、崆峒派……这几个正道领军门派竟齐聚一堂,且听他们的意思,此事涉及的武林门派应该远远不止这几个。
武林盟大军早在半月之前就已从小常山解散,按常理,这些大派的联合应当已然解体,却为何又聚集在无极门中?
最古怪的还是那小公子……
身为堂堂盟主之子,被关在这后山小院就够怪异了,竟要让华山掌门这等级别的人物来看守,对方还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另外,刚刚那群人还提到了喂药、放血、炼药之类的,让人听之悚然,究竟意图为何?
莫非是要拿那小公子来炼药?
可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做药用,拿活人炼药又是如何丧心病狂的才能作出的举动!
女子越想越是心惊,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身旁那人,却见那人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若非从那双细冷的眸中看到了一丝连她都觉得胆寒的杀意,她还以为那人一直无动于衷。
难道那人早就知晓这件事了?
所以宁肯和花落白针锋相对也要前来营救那人?
事态的发展完全超乎了女子的想象,即便性格爽利耿直如她,也猜到其中必定暗藏玄机。
此时此刻,身负的任务已被女子彻底抛离脑后。在如此境地面前,夕烟诧异地发现,自己竟是全身心地信赖着身旁的男子,只要他一句话下,她觉得自己没有什幺不可以去做的。
想通了这一点,夕烟突然就镇定了下去,继续安静地呆在冷清尘身边,等候他的指令。
自从认出了屋中那抹荒唐的身影,冷清尘心中就再不平静。
即便减去了二十年的岁月,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贼鼠之姿的男子,想到前半生的追捕,想到归来后的错过,冷清尘几乎克制不住心头泛起的喋血之意,恨不得将那人挫骨扬灰……到底是多年养成的隐忍习性占了上风,他终于还是按捺下了心头的躁动,继续脸色阴沉、目不转睛地盯着屋中场景。
送走葛一手后,在深知自己性情的张启人面前,邱别至便不再伪装出那番大家公子的风度。
只见他大摇大摆地屋中的躺椅上坐定,便放肆地将双腿搭在扶手上,一脸纨绔散漫的模样。
夕烟正惊讶于邱别至的转变,想他竟然敢当着一派掌门的面便如此放肆,令人震惊的一幕便发生了。
只见那道貌岸然的张掌门走到了青年身前,出乎意料地跪在了他的双腿之间,接着,就见他轻车熟路地解开了那人的腰带,将头凑近那人裸露的下腹卖力地吞吐了起来。
夕烟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当屋中的二人的行径已经上升到颠鸾倒凤,看着青年将年长的那人压在椅上狠脔,听着屋中不断传来的阵阵压抑的喘息声,夕烟总算后知后觉地红了一张俏脸,却不由地将泛了丝湿意的眼角偷偷瞥向了身旁那人。
发现冷清尘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夕烟也说不清那一瞬间心底涌起的到底是庆幸还是失落,终是轻轻垂下了眸子。
直到屋内响动渐歇,她才重新抬起了头来。
只见屋中悖德的两人已经偃旗息鼓,正在分别整理衣物。
青年本就只褪了下裤,很快便收拾妥当,倒是那被他狠狠一阵蹂躏的张掌门,模样看上去有些凄惨,勉强称得上英俊的脸上毫无血色,还光裸着的下体上沾染着不明的白灼和红渍,支撑不住一般频频颤抖着,此时,正弯着腰,艰难地捡拾着地上散落的衣物往身上套去。
对于张启人的惨状,青年却理都不理。将自己规整完毕后,便面露嫌弃地离开了那一片混乱的现场。
似是发觉又无事可做,百无聊赖下,青年移步走向了床旁。
本只是随意地一瞥,然而越是打量熟睡的那人,青年越是移不开视线,酒色昏沉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股迷醉之色,便要向着睡梦中的那人探出手去。
“别至,不要!”
伸出的指尖,却是被张启人一把挡住了。
青年皱眉看着面色憔悴的男人,表情不耐。
张启人心中苦笑,仍是好言相劝:
“他好歹名义上还是冷盟主的独子,你若是动他,怕冷盟主不会放过你!”
“哼,笑话!冷沧海自己都要拿他炼药,还有什幺动不动的!”
青年嗤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可那小公子着实可怜,不日便要被用来炼药,你就放过他罢!”
“哼,红颜薄命死前才更要好好逍遥一下才对,正好让小爷来帮帮他!”
青年说着便要挥开那人的胳膊,继续之前的动作。
“若你真有需求,可……可继续用我……发泄,这小公子冰清玉洁的,你就给他留个安稳吧!”
“张启人!你什幺意思,是嫌小爷脏?那是谁每次都缠在小爷身上浪叫不止?你个贱货,不过是小爷无聊打发时间的,你还想和这如花似玉的小公子比,哈,真是不自量力,给小爷滚开!”
说着,那青年脸上戾气愈浓,而张启人则是在青年话语落地的瞬间就浑身僵硬,惨白了脸色,因而在那青年抬脚袭来的时候,他完全忘了躲闪,被他一脚实实地踹到了地上。
张启人面如死灰地看着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不肯施舍给他的青年,那人的全部心神此刻都被床上美如玉的小公子吸引,色急攻心地便要褪去那小公子的衣物。
眼见青年已经掀开了小公子的被褥,深觉制止无望的张启人,心灰意懒地闭上了眼。
就在此时,却听得耳边一声骤响。
睁眼看去,却见房顶上蓦地打开了一个偌大的窟窿,之下的地面上则立着两道笔挺的身影。
为首的是一名披挂黑袍,身形矫健的男子。散落的须发无风自动,丝线飞扬间,似烟还雾,飘逸出尘,如若谪仙,却因那细冷的双眼和抿紧的唇瓣带出的阴沉而减弱了几分闲适,多出了几分狠刹的戾气,交替着萦绕在那人周身的护体罡气,却是如同修罗一般。
张启人严肃地盯着那人面容神情,小心地从地上慢慢站起。
正欲警告身后的青年,却见那人细长的瞳眸中有什幺一闪而过。
杀气!
脖颈间汗毛耸立,张启人毫无思考的余裕,几乎是顺应本能地出招迎了上去,将冷清尘击向邱别至的杀招拦截在了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