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竟有办法!?”
玄墨的声音因为激动甚至有些颤抖,看向男子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能把人烫伤。
若是旁人对玄墨说这话,他只会嗤之以鼻。尤其在经历了花落白下药一事,若再有人敢提及此事,他定不会轻饶。但说此话的是他二哥!相处了如许时日,他自然知晓,他二哥从不妄语。
“你可知,你夫人为何厌恶同你行那夫妻之事?”
急于知道答案,男人也顾不上心头羞怯,连忙摇了摇头,便一脸渴求地望向男子。
“因为你技术太差。”
冷清尘盯着玄墨,一字一句地说道。
清冷的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连目光都未有波动,神色自然地如同只是陈述什幺众人皆知的道理。
男人闻言,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脸上瞬时炸开了一片红晕。
不可置信地瞅着男子,玄墨羞恼地几乎想要跺脚。
然而很快,不知想到了什幺,男人表情突地一僵,那原本还几若滴血的脸色蓦地转为苍白,到最后只剩下一片灰败,如丧考妣。
见玄墨如此,知他已想通,男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那个“冷清尘”说到底还是自己,虽然时隔二十年,性格和偏好可能会有细微的差异,但本质上应当并未有何不同。加之他天性淡漠,对外物感触甚少,性格变化应当更不明显。
换言之,他喜欢的,那人应当会喜欢,他想要的,那人一定也想要。
他正是想通这一点,才对帮玄墨达成夙愿有了几分信心。
如今,他对男人的身体有些莫名的兴趣,也不排斥和他行交合之事,甚至可以说是喜欢。虽可能与他常年禁欲有关,但推己及彼,现在的“冷清尘”即便不痴迷这样的行为,对于玄墨的主动献身当不至于反感,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
既如此,排除所有其他因素,造成二人如今局面,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说的理由。
在山洞中,他第一次碰玄墨的时候,不也分外排斥吗?
这和当年玄墨在性事上给他留下的糟糕印象脱不开干系。
他并非拘泥传统之人,对于自己的伴侣,不一定非要女子。他心中亦无甚正邪之分,正派邪道只要与他没有交集,便都同他无关。
至于感情,他天性凉薄,冷心冷爱,就是和往日最为疼宠的小师弟,也只有无疾而终的下场。对于玄墨,他怕是至终也生不出喜爱之类的感情。
但只要“自己”不讨厌那人的身体,迷恋上同那人亲近的感觉,即便是无法喜欢上,也不会影响二人相守。他向来少欲,甚至可以说是随遇而安,玄天教这里环境秀美,山上草药众多,还有个医术高深的骨师冢,若非“自己”实在厌恶玄墨,长留必不是问题。
而经历两世,他自是知道玄墨对“自己”感情深至几许。
连为他赴死都心甘情愿,一隅相守又有何难?
若他不弃,他定不离。
想到此处,男子清冽的视线突然有些怔忡。
发现自己一时竟分不太清,他臆想中站在男人身旁的那个身影,究竟应当是何模样。
是那白衣飘渺,身姿隽美,姿容出尘,风华绝代的青年男子;
还是那个总是一身青色素袍,面容冷肃,面上一道长须冉冉的不惑中年?
“……二哥?”
却是耳畔的一阵轻唤,让他回过了神来。
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正对上面前张看起来成熟坚毅,眉眼间却掩不住青春朝气的年轻俊颜。
答案一目了然。
摆在桌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男子轻轻避开了男人的视线,只将那双晦暗的眸子沉默地平视前方。
见男子半晌未回话,虽觉心中赧然,但事关“冷清尘”,玄墨实在无法淡然处之。
稍作挣扎,他便又张了口,将方才的问题重新说了一遍。
“二哥……既如此,我该如何是好?”
这次,男子自是听清了。
这本就是他提起此事的目的,就是玄墨不问,他也会主动将话题引入此处。
于是,他淡淡地望向玄墨,张开双唇。
“我会帮你。”
男子声音清冷,却如平谷流水一般低缓沉静,让人不由信服。
起初,玄墨未明白过来男子的意思,下意识地偏过头,困惑地眨了眨眼。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了出来。
瞪大了双眼,盯着男子岿然不动的神色,玄墨颤颤地抬起手指,一脸的不可置信。
“二哥,你、你该不会是说……你要、要亲自指导我那……房中之术吧!”
艰难地将这几个字吐出口中,纵使玄墨已经逐渐习惯和男子讨论这些隐晦之事,此刻他的脸上还是红得冒起了烟。
“自当如此。”
男子却只是淡淡地扫过玄墨那张布满烟霞之色的面孔,肯定地点了点头。
似是又想到了什幺,男子眸中划过了一抹思索,径自说道:
“此事越快越好,时间拖长容易发生变故。今日天色有些迟了,便从明晚开始吧。”
经玄墨刚才的一段剖白,他大致推出了二人处于何种境况。
如今玄墨已经归教,而且路上耽搁的时间比上一世要长久,想必离那人被抓到玄天教之日时日无多。如今的“他”除了小师弟之外,应当谁都不放在心上,若不能尽快让“他”对玄墨改观,小师弟来了之后,二人的关系想要进展就更困难了。
玄墨听罢却是连连摇头,甚至激动得都站了起来,脸上更是朝霞似火。
“二哥!你在说什幺呢!你、你……简直荒谬!我们怎幺可以练习……练习那种事!你是我二哥啊,这、这……”着急上火之下,男人实在想不出确切的词语,最后竟直接蹦出了一句,“这是乱伦!”
闻言,冷清尘挑高了眉,眼含深意地看向男人。
玄墨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身体不由往后退了退,不小心绊倒了脚下的凳子,一个踉跄又姿势不雅地跌坐了回去。
“我们并非未做过此事,若按你说法,我们不已经‘乱伦’过了?”
男子面上并未显出不快,见玄墨狼狈的模样,那冰晶似的瞳孔深处几不可察地染上了一抹笑意,就连那惯常清冷的声音都难得带上了丝调侃。
对于男子罕见的说笑,玄墨却一点都笑不出来,脸上红晕愈浓,却是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那、那怎幺能一样呢!那时是……不、不得已而为之,怎会是……乱伦……”
最后两个字,他自己都说不下去,只能任自己的声音弱成了蚊蚁。
“那时是为解毒,这次是为解你姻缘,你告诉我,性命和你夫人,哪个更重要?”
“那当然是……”
玄墨理所当然地开口,可当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飘然出尘的身影时,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变得不确定了起来,让他只能愣愣地张着唇。
见玄墨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幺。
此时的男人,或许自己都不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却知道。
性命和所爱,玄墨选得当然是——冷清尘。
这是他曾用行动做出的选择,他上一辈子忘了二十年,这一辈子却一刻都忘不了。
微微落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暗潮涌动,再抬眼时,冷清尘的神色已恢复如常。
“你告诉我,同你夫人行房和同我做那事,何者更舒服一些?”
玄墨几乎要膜拜男子了,这种尴尬的问题,他竟然能如此轻易地说出口,而且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好像谈论的不过是天气和菜色这种小事。
或许是受男子的态度感染,玄墨也不比最初那般窘迫,竟真的在心中思考了这个问题。
不过答案太显而易见,让他觉得连开口都是多余。
只是联想到原因,好象又印证了男子的那句“技术太差”,这让玄墨心中又是一阵纠结。
即便玄墨不说,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更何况……这二者的当事人可不止玄墨一个。
于是,冷清尘也不逼玄墨回答,只轻点了下颔,继续淡然道:
“此事你也毋须介怀,普通男子在成年之前,家里都会为其安排数名通房丫头,正是出于此考虑。你未经历过这些,同你夫人情况又较为特殊,亦不便寻找女子,我对你的身体熟悉,帮你是最适合不过。”
玄墨起初听着竟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当那人说到“身体熟悉”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出了几幅画面,脸上不受控制地一红,思绪瞬间乱了下去。
“如此便这幺定了,我要就寝了,你便先回吧。”
男子却不待他反应,直接便作下了结论。
“什……”
玄墨刚想提出异议,却见那人微微皱起了眉,清朗的眉宇间刻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疲态。
这才恍然想起,初见男子之时,那人就已换好了亵衣,正要上床休息的样子,却被他耽搁了如许之久。
玄墨心中歉然,连忙站起身告别了男子。
走到屋外,感受着夜色下凉风徐徐,玄墨深吸了口气,只觉周身浊气一空。
神清气爽地勾起唇角,正要踱步回房,脑海中闪现的一个念头却让他生生止住了脚步。
等等,那方才男子提的那事当如何?
……该不会就这幺定了吧!
玄墨脸上的表情彻底石化。
于是,夜色下,寒风中,那个高大玄黑的身影,便如呆愣一般,沉默地矗在院中,长久静止不动。
而另一边,灯火暖晕间,身姿高瘦的男子安静地站在桌旁,素白修长的手指不时拨动着蜡上的火苗,浅淡的眼眸映着明亮的焰火,一片精光熠熠,哪里有丝毫困顿的痕迹?
视线透过微启的窗,淡淡地凝望着屋外那人几乎融入夜色的身影,细长的双眸颜色渐沉。
终于,葱白的指尖用力,那一抹暖橘的火焰彻底消失在了他的指间。
黑暗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