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言,南海药生而为药,一身血液具有奇效,可生死人肉白骨。若是提炼得当,少之起死回生,甲子功力,多之长生不老,羽化登仙。故而引得一群武林朝堂之人追捧不已。
武林盟主冷沧海,也是为药人疯狂的人中其中一员。
南海药人的身份伴随了他一生,他却直到二十年前的那件事爆发之时,才知道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原来所谓的武林盟主之子的身份只是为将他养大打的掩护,冷沧海无论是养他、救他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要他南海药人的血。
然而,冷沧海得到他之时,他才不过只是个五岁的孩童,且身体虚弱,朝不保夕。南海药人体质特殊,血液的功效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增强的,过早炼制,恐会影响药效,于是在葛一手的建议下,冷沧海决定先将他养大成人,待他成年之后,在放尽其血炼药。
可惜天意弄人,他二十岁那年,冷沧海本已做好了炼药的准备,却未想因江湖急召,打乱了他的计划,后又有他和小师弟偷出师门,被玄墨掳走,因而耽搁了许久。这样想来,那人倒是又救了他一次。
至于这个印记……
自打有意识起,他的手腕间,就有这个月牙型的标记。他起初以为,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胎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他不由又多想了一层,猜测这会不会是证明南海药人身份的特殊印记,冷沧海就是凭此印记找到他的。
是以,自他归隐药庐之后,他就将这块印记缠了起来,为以防万一,同时也是警醒自己,无论何时,切不可掉以轻心。
凝视着腕间的眸色渐渐深重,许久,男子抬眼,又看向了地上昏睡的那个男人。
想到男人那可怜的泪颜,男子平静多年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要割开手腕,将自己的药人之血喂给那个男人。
不过冲动只是一瞬间,男子神色复杂地垂下眼,轻轻放下手。
不是不愿意放血救他,而是他如今的血,已经无法救他了。
入谷二十载,他除了苦习药毒之外,研究最多的却是自己的身体。苦于这一身容易引人觊觎的药人之血,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决定将一身的药血全都换成毒。
虽然早有这个想法,但实行起来却并不容易。药人之血的确神奇,寻常的毒物,哪怕是让世人谈之色变的鹤顶红之流,融入他的血液里,都会被他的血液自动化解吸收,根本无法引起血液的变化。为此,他耗费了整整十数年的功夫,用自己做了无数实验,才找到了一种特殊的方法,终于完成了从药到毒的转变。
如今,他这一身血里,全是让人触之即死的剧毒。莫说是用来救命,只怕是沾上一点就要夺人身魂。这也是为何他根本不惧林里的那些毒虫毒草,玄墨他们以为他是事先洒了药,却不知他这一身毒血,就是那些毒物看见了,也是要绕着他走的。
而当初之所以宁愿坠崖也不愿落入那老怪之手,并非是怕被他们用来炼药,只是不愿让自己死得那幺凄惨。
因此,如今他的药人之血,于男人而言,其实无用。
但是……
男子突然握紧了拳,表情出现了一丝挣扎。
……并非没有其他的办法。
世人皆以为只有南海药人的血可以用来炼药,却不知,南海药人有用的不只是血。
药人浑身的体液都具有药性,除了血液之外,唾液,眼泪,甚至……那处排出的液体,都具有十分强的药性。这也是这二十年间,他以自己做试验研究出的结果。
虽然他将自己换了血,也一直在研究更换其他体液的方法,但这比起血液却还要难上许多,以致一直未有所突破。坠崖之前,他就是因为这方面难得有了些进展,才冒险出谷采药。
是而,若要尽快救治男人,或许可以用那处的体液。
而且……
眼睫迅速地颤了颤。
若是要那处体液最大化地发挥功效,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
交合。
几乎是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词的瞬间,男子的眸子就沉了下去。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神色变幻,竟明显流露出了几许挣扎之色。
许久,似是终于做出了决定,男子眸色平静,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淡漠。
捡起地上扔落的缠布,重新将手腕包裹好,又添了些柴火放到了火堆里,不再看身旁那人。
径自走到与男人相对的一侧,挑了处可以背靠山壁的位置,撩起衣摆坐了下去。
放松身体靠在洞壁上,男子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毕竟也算折腾了一天,到底是有些乏了。
至于男人的毒,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准备待明天天明之时,去山上帮他搜集草药。
至于其他的那些……便不用多想了。
就在男子放空思绪,准备任自己陷入睡眠的时候,耳畔的一声嘤咛,倏地拉回了他的神智。
“好痛……呜呜……”
睁开眼,依稀还带了丝困意的眸子,下意识地扫向山洞的另一边。
果然看见那躺在地上的男人,又不安稳地动了起来。
眉头紧锁,眼睫颤颤,隐约透着的缝隙间,有什幺晶亮的液体,就要夺眶而出。
又是那种奇怪的心绪波动,心脏一阵莫名的抽搐。
闭上眼,反复体味那种奇特的感觉,半晌,男子终于睁开了双目。
细长秀美的双眼波光微动,似是了然了什幺,似乎又更加困惑。
那种感觉他曾经有过,只是时间隔了太久,让他几乎忘却。
很久以前,在他照看生病的小师弟时,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可是好像又有些不同,只是到底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只知道,不想让那人继续露出这种表情,不想让那晶莹的液体再从男人眼中滑落。
奇怪的感觉。
缓缓站起身,挥了挥衣袍,男子踱步,走到了男人面前。
垂首看着那个因为没有力气,只能发出小兽一般嘤咛的男人。
这样从高处往下看那人,倒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其实若论身高,倒是他要更高些。只是那人气势太强,只要跟他站在一起,总有种矮他一截的错觉。
从这个角度看那人,湿润的眉眼,通红的脸颊,开合的唇瓣,就连那高大强健的身体,看上去也少了些危险,多了些服帖和柔软,让曾经连那人稍微靠近都极为排斥的他,发现这样陪着他,竟不讨厌。
突然,男子抓住了某个他忽视的重点。
微蹙起眉,低下身子,伸手探上男人的额头。
手中所触,一片滚烫。
难怪那人的脸会那般红,估计是伤处发炎了。
这时的发热,对于男人如今的情况而言,着实不妙。
抿着唇,眸色复杂地凝着男人半晌。
终是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罢了,权当抵债吧!